(写在这章前:最近这些天有些话是不是看不懂?看不懂就对了,因为一些事情我不能让它昭然若揭,然而一些情绪又必须到位,所以就朦胧的写法了,仔细嚼嚼,应该还是看得出些什么。)
百里秋怡想过他会提出的要求,有很多种答案,有他要金生死,他要金生的师父血狂刀付出代价,他要武神监道歉,然而这些请求都无法真正实现,因为除了第一个以外,其余的请求已经越过了权限。尽管自己依旧会尽量满足,但是最终结果会不了了之,没有实质意义。
而他提出的却还是那个他在九剑门身份审查时放出的豪言――而今成功拿到前三甲所要履行的誓约――他要易无川被罢黜。
这一个请求并不能缓解前日一战之后所造成的对他的不利局面,也无法对他而今的处境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甚至会让本就因此结下梁子的监察司与他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少年坚持的耍性子,
然而他提出的就还是这个请求,认认真真的请求。
百里秋怡望着景阳,看懂了他心中的那抹怨气。不知晓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把一切归结于身份审查后监察司对他的所作所为,仅仅如此再看他的请求,百里秋怡也觉得能够释然了。
“你还是聪明。”百里秋怡略显疲惫的夸奖道。
能够看穿前日宴会其实不单单是金生寻仇通天派,而本身最根本在于其就是监察司给他们设的局,还是需要一定的智慧,尤其是这样在她看来不经世事的少年。
被中州最尊贵的女人夸奖,景阳并不觉得开心,沉默地等待着她对自己请求的回应。
“我听闻监察司与你交涉过。”
“没有谈妥。”
“没有谈妥,是因为你并不愿意折衷。”
“嗯。”事实本就如此,景阳也不否认。
百里秋怡试图劝道:“罢黜易无川,的确是一个能够做到的决定,但是对你来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甚至,全是坏处。”
“禀告娘娘,是有的。”景阳认真道,“我会开心。”
百里秋怡望着他一丝不苟的脸,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他的回答如此简单干脆,甚至幼稚,然而如此简单的几个字,真的让人头疼。成为皇后十年,第一次遇到连她都不知道怎么让其回头的少年。
“对于我来说,畅快这件事,已经足够凌驾于理智之上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来说是的。”景阳补充道。
“暗武监监首易伟杰是易无川的兄长。”百里秋怡沉吟了片刻,道。
“晚辈知道。”景阳道,“不过易无川本身只是监察司居吏,只是小官,罢黜他并不算过分。”
百里秋怡道:“他被派往九剑门执行身份审查,本身就是有提拔的意思。”
“可至少在我立誓罢黜他之前,他还只是居吏。”景阳毫不退让道。
“你罢黜他的理由并不足够成立,今年五大宗门每一个的身份审查都是监察司负责,遇到你这样情况的人不占少数。”
景阳站起身对着百里秋怡躬了一身,百里秋怡前一息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给礼,下一息便明白原来是在给后面一些冲撞的话做歉,做铺垫:“然而只有我成为了甲一。”
百里秋怡动人心魄的容颜微微一僵,抬头看着这个少年。
“你若是面对的李若思,你可能会被打断一条腿。”百里秋怡叹口气,摇头道。
景阳再一躬身,“娘娘见谅,晚辈说话向来爱失身份。”
“无碍。”百里秋怡如百里秋湖一样的目光望着车帘摆动间露出的车外尘世颜色,“直叙胸臆,才是少年。”
她转头看着景阳:“我相信那一天的事情,他愿意道歉,他本身也只是在执行公务,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然而他没有针对的意思,却是差点彻底毁了我的前程。娘娘觉得无法理解,觉得这件事做出权衡晚辈还如此决定太莽撞,晚辈也觉得是的,所以晚辈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做什么权衡。”
一番别样的言论让百里秋怡很是诧异,然而又找不到如何反驳,因为这个少年在这件事上从未想过讲道理。
“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景阳抿抿嘴唇,面对这么温柔这么善良,与暴戾君王神武帝仿若一天一地的皇后,景阳一再违背她的意思也感到十分的不情愿,然而在这些事情上他不能退步。他懂低头,可是面对监察司,面对彭九零,他不能低头。一低头,看见的是八年前死去的万千大寅亡魂。
“谢谢娘娘的好意,晚辈知道娘娘是为晚辈着想,但是这件事,晚辈不会退步。”景阳再度躬身,“道歉不够改变很多事情。”
百里秋怡知晓他的朋友死在了武试之中,其中监察司脱不了干系,安慰道:“事情终究会过去,节哀。”
“若是执意执行此事,你可想过其后果?”
景阳颔首道:“想过。”
“你知道,我也想说说。你得罪的将不单单是监察司,还有暗武监。我与你也不必隐藏太多,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面对的很多遭遇都有监察司的影子,要是再加一个暗武监,你可知晓你会面对多大的压力?甚至……”
话音一停,她的目光静静看着景阳。音虽断了,目光却将更深一层的意思传递了出去。
景阳道:“晚辈明白,所以晚辈在有此决定之后,晚辈便决定此生都不会踏入朝堂半步。”
不会踏入朝堂半步,意思便是不会为官,不会掌权。
百里秋怡眉头一挑。
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今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是修行者,本身拥有权力便是许多人的幻想,掌权本身也能帮助自己修行。这个世间能够说出自己已经决定不踏足朝堂的人,已经十分少见了。
“放弃自己的前程,只为一时之快?”
景阳摇头,恭敬道:“只是不为官罢了,并非是前程。况且,晚辈做出这个决定,是足够一辈子开心的事情。”
“即便不为官,你也没办法摆脱他们给你的麻烦。”
“可是不做这样的事情,我会一辈子麻烦。”
百里秋怡不再劝阻他,这些本就是他的事情,苦口婆心,也算是尽了一位皇后娘娘母仪的责任了。
“退下吧。”百里秋怡闭上双眸,淡淡道,这样一番对论让她有些疲惫。
景阳躬了一身,走出马车。
“你的丹药。”百里秋怡提醒道
景阳回身拿起放在座位上的丹药,对着百里秋怡再度躬了一身。
这支在路上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的队伍有了一时间的暂停。景阳走下马车,那位宫女回到马车之中,队伍再度前行。
“娘娘。”宫女走到百里秋怡身旁,跪在地上揉着她的腿。
百里秋怡握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而后闭着双耨道:“蓉儿,是否已经让人知会了另外两位甲一?”
蓉儿点点头,道:“回娘娘,已经知会了,另外两位甲一昨日便已经知晓了。”
百里秋怡点点头,道:“那便好。”
这位叫蓉儿的宫女犹豫了一会,问道:“娘娘,您刻意前来试图劝诫这位九剑门甲一,可否达成?”
百里秋怡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孩子比我想象中要固执。”
蓉儿略感失望地叹口气,道:“他要怎样的回报?”
百里秋怡略带苦意的一笑,道:“他要的不是前日的补偿,而是要履行身份审查时定下的诺言。”
蓉儿在百里秋怡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天下间的事情也知晓得极多,只是回忆了一会便回忆起来这个百里秋怡口中所谓何事,道:“他要罢黜易无川?”
百里秋怡睁开眼。蓉儿痴痴道:“他真要罢黜易无川?这不是在将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这个孩子,执意如此。”
“他可真不知好歹,娘娘单独接见他,不就是知道监察司在针对他,故意想帮帮他,他却依然盲目而行?”蓉儿显得有些生气。
百里秋怡拉着她坐下,本来貌美但是在她身旁显得稚气十足如一个垂髫小孩一般蓉儿面色恭敬,由百里秋怡轻握着她的手。
平日陪在百里秋怡身边的就是蓉儿,所以百里秋怡便时常与其聊天,此时也将刚才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出来。
这个少年的固气与其先前儒雅淡定的模样矛盾的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蓉儿心里生出一抹模糊的好奇,道:“他如此与娘娘说话?”
百里秋怡淡淡道:“无妨,本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出宫。”
蓉儿替百里秋怡揉着肩头,道:“娘娘别想刚才的事情了,这个少年自己不识好便算了,平日里多少人想求您都见不到你呢。”
百里秋怡道:“只是觉得可惜。这个少年与王朝,本可以不闹得僵硬下去。”
蓉儿问道:“娘娘要罢黜易无川吗?”
百里秋怡叹口气,点头道:“他要如此,本宫便也只能依他的意,这本也不是补偿,是他应得的。”
蓉儿撅噘嘴,这个少年惹得皇后娘娘生出烦恼,实在该死。她偷偷掀开窗帘,看着走在马车前的景阳,略有好奇与恼意。
恰好景阳回头,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在宫中极难见到同龄男性的蓉儿面色骤然一红,连忙拉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