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府尹苦笑,事实上不只他看着,很多大儒和将军也看着。面对围杀自己将领的蠢货,那些将军决不手软,没亲自出手已经很给脸面了。大儒是不想出手,他们想推行仁道,也不想戴上吃里扒外的破帽子。
再说了,那些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不远处的一栋小楼的楼顶,一名面如冠玉的儒士正在饮酒笑谈。他的脸色白皙,透着健康的红,皮肤好像上等的和田玉一般。身穿正四品府尹官服——这已经很低调了,长安府尹都身兼文渊阁大学士,那可是正三品的职称。
远处有人对他拱手,他也遥遥地还礼了。按理说正三品大学士应该和附近探查的大儒一样,神念交织探讨这件事的处理事宜,大儒可是要以仁治国的。可他同时也是长安城的府尹,也要依法办事。
他偷偷地听了大儒们的谈论,又触电般的收回灵识——大儒们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看见阿古就觉得头疼,围杀缉风卫将领,这可不是能随便抹掉的事情。
“罢了,反正要么打得过要么打不过,正好看看东瀛国的真正实力。”他笑眯眯地想着,眼神轻佻地撇过远处的楼台、附近的小摊....楼台上是同等级的大儒,附近的小摊也不简单,很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大声划着酒拳。
“哈哈,这长安城许久没这般热闹了,且看、且听,且等他尘埃落地...”他笑着抿了口酒水,忽然耳边传来阿古的叫声。
“长安府尹大人,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咔擦!酒杯被他的力气捏碎,白玉般的脸胀起了憋屈的红。“混小子,你做你的事情,把我叫出来干嘛?!!”他气得直哆嗦,不情不愿地飘了过去。
只是阿古的一声喊,十几道灵识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正风大人,还请了结此事。”“我大唐以仁治国,以仁对外,还请大人把此事处理妥当了,莫要寒了东瀛属国的心肠。”“正风,那小子心眼狭小,竟然调兵围杀属国使官,还要严肃处理才是。”按照辈分、学识,大儒或劝说或命令的口气传进脑袋,他苦笑了一声,真想转身就跑。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他不只是大学士,他还是长安城的府尹好不好?再说了,你们当军队里的将军是吃干饭的?他的耳朵嗡嗡嗡的,将军的咆哮也响了起来。
“不依法办事,老子砸了你的长安府邸!”
“正三品了不起啊,老子也是三品,虽然是...特么的老子是从三品,可老子拳头大,你敢对付我们缉风卫的人试试!”
李正风哭丧着脸,不情愿地对阿古拱了拱手。
“大人多礼了,该是末将给您请安才是。”阿古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李正风贴着他的耳边讲:“打得过你就打,喊我出来做什么?我知道了,你不敢杀属国的使官,你要我出来顶缸!”
“哪能啊,大人说笑了。”
“滚蛋,别把我当那些老掉牙的腐儒!”李正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子修炼前也是长安城的扛把子,花街柳巷哪个不知道我李大嘴,老子能吃能说,特么的还能打。混到府尹的位置你当是假的,你敢算计我?”
“肯定不能!”阿古言之凿凿。
“那你说怎么办吧?”李正风把腰杆挺得笔直,背后看去妥妥的一身正气满袖清风啊。可他面对阿古的脸上炸出一股子痞气,吊儿郎当地讲:“以前也有属国犯事,最后都是交个替死鬼,道个歉,然后某某大儒出面表示宽怀、大度,事情就这样完了。老子看得出来你不是什么好货,你肯这样了结了?别说笑!”
他横着眼珠子威胁说:“大儒们还要处理你,擅自围杀属国使官,你这个裨将别想当了!”
“亲,我有好处给你。”阿古越看这家伙越顺眼。
“什么‘亲’?少来这套,谁不知道我李正风两袖清风...”李正风摆正了脸色,义正言辞地说:“老子混成了长安城府尹,文渊阁的大学是都混上了,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大唐别的不说,贪污是万万不能...你小子还是找正道解决了这件事,别想着贿赂我。”
大儒和将军们都安静下来,按理说围杀缉风卫将领,缉风卫跑来抓人甚至灭门都是有法可依的,可偏偏干这事的是属国的使官——大唐以仁对外,这是全世界都习惯的事情。如果这次对东瀛下死手了,别的属国怎么想?
可处理阿古更不可能,人家差点丢了小命,这出来‘公干’呢,又要把人家往死里整,别说大儒们觉得脸上不好看,那些将军愿意了?
是在外面埋下个隐患,还是在内部楔上个钉子,这确实是个问题....
“可惜了,你要是把他们干掉多好,我直接给你定个罪,事情了了。”李正风一脸无奈的样子。
阿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打听过李正风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圆滑、世故,当了几百年的长安城府尹,硬是没让人挑出半点毛病出来。就跟李正风说的一样,他要是擅自把东瀛的人给屠了,肯定被随便安上个罪名,落个凄惨下场。
死人是不需要再定罪的,东瀛的人死光了,那就是‘围杀缉风卫将领’的事情了结了,只要把他那么一个咔擦,就算给所有属国一个交待。正五品的裨将而已,大唐牺牲个千儿八百个的都不带心疼的。
他的正五品很有含金量,但也不是不能替代。
阿古转悠着各种念头,忽然小声的笑了。他冲着李正风小声说了几句话,李正风的眼珠子差点鼓出来,一个劲地闷吼:‘真的?真的?你没骗我!’得到阿古肯定的答复,他猛然一甩袖子,愤声道:“竖子安敢妄言,属国大使,岂是你能随意欺凌的?”他落下地面,冲山田龙二拱手说:“请使官放心,本官定然秉公处理。”
山田龙二抹了下脸,眼泪就哗啦啦的流出来了,他激动地抓着李正风的手,哽咽说:“多谢大人援手,多谢大人援手...我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将军,竟然落得...”他看向四周血海飘杵,蓦然悲愤,仰天嘶吼道:“我山田龙二愧对子皇帝,落得如此下场,即使回了东瀛,又怎能有脸面对大唐天祖皇帝的爱子!”
“我愧对子皇帝陛下啊!”
他一口一个‘子皇帝’,哭得好像被遗弃的孩子一样。
孟嫼和林紫霞气得花枝乱颤,武器泼洒而来,“你派人围杀阿古怎么不说,今天要你血溅当场!”李正风连忙拦住她们,一手一个挡住两个女人的武器。
山田龙二吓得往他的身后缩起来,大声嚷嚷:“我不知道有人围杀他,也许,也许,”想起缉风卫的厉害,他不敢完全否认,连忙说:“可能是我的属下擅自做主,但也不能灭了使馆啊,你置大唐天祖皇帝的仁义何在?”
阿古的眼睛眯了起来,果然是不要脸的猪狗,抬出大唐皇帝的名义,这是想把他满门抄斩的节奏。
他忽然笑了,山田龙二偷眼看他,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怨毒。他看见阿古的笑容,心底一阵忐忑,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就在此时,李正风忽然踉跄的往前冲,背后露出一把沾血的短刀,他指着山田龙二不敢置信地大声吼:“你竟然暗算本官?本官乃是文渊阁三品大学士,象征我天朝大唐的脸面,你竟然暗算本官?”手掌在背后一抹,嗅了下血里的味道,气得颤抖大叫:“有毒!”
“我没有!”山田龙二整个人都傻了,连忙辩解说。
李正风反手拔出短刀,哧啦的一声响,带出来一溜儿血箭,场面凄厉无比。他扬着手里的刀大声吼:“刀是东瀛的刀,毒是东瀛的...混账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毒?!!我好心为你们处理事情,你竟然从背后偷袭我?”
那些大儒、将军全都傻住了,他们只看见李正风拦住两个女人,看见李正风背对着山田龙二,然后....李正风气得风范气度全无,使劲举高手里的刀,等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愤然甩袖子:“本官,本官不管了,一切依法处理!”
“诺!”阿古高声大叫。
瞬间刀光如龙,剑光如电,白昂之哈哈大笑着冲了上去,孟嫼和林紫霞一左一右两面夹攻。山田龙二恍然大悟:“你们是诬陷我!”大吼着阴沉了脸。
一股黑气从双眼冲出,黑气弥漫,绕着山口龙二急速旋转,他身体四周的空间诡异的腾起剧毒的波纹,以极高的频率剧烈地震荡着。一条三角形、头脸狰狞的大蛇露出锋利的牙,大蛇四分五裂,变成一体八首。
八只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接连咬住白昂之、孟嫼和林紫霞的武器,黑绿的毒气喷洒,恍然好像灭世的毒龙横扫天际。四面八方缉风卫的战士涌了过来,起码八百具缉风弩锁定了他的身形,只听一声令下,哗哗哗弩矢好像瓢泼的大雨,从天空向他攒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