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道家的人没他那么张狂,只是摆开了山门大阵――九派十一峰最少的也来了接近一半的弟子,摆一个标志性的大阵是绰绰有余了;欧阳休冲上万丈的高空,无边血色好像晚霞的云彩般铺洒而来,把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血色光芒中;四海龙王想着宝贝的好处,招来大洋无尽深渊最底部的,比精铁还要沉重几百倍的海水,漂浮在血色晚霞的底部,本就诡秘恐怖的血光刹那被映照成灰蒙蒙的雾光,仿佛每一寸雾光都有恶鬼在嘶吼,光怪陆离。
这绝不是夸大,重水坠落万里灭绝,何况还有欧阳休的红尘血云。就算有命大的逃过重水的扑打,也躲不过这万丈红尘。
欧阳休大声笑骂:“都说出家人不惹红尘,不沾因果,混账!真是这样怎么会有秃驴在世上行走?你们何必出现在这世上,都从红尘死出去了罢!”
叫骂声炸破天际,灵隐寺却还是佛光笼罩,一片祥和。他嘿嘿怪笑了两声,万丈红云哗啦下沉了百丈还多,四海龙王的重水被他的红云沾染,老脸立马一阵血红。他们的脑海好像碟片一样疯狂播放了尘世间的一切,而他们自己就是芸芸众生的一粒微尘:轿夫、农人、贫民,高官、富商、将军......堂堂四海龙王仿佛瞬间经历了十几个轮回,品尝了人生百态,万般无奈。
“欧阳老儿你注意点成吗?”东海龙王啪啪啪的三个巴掌把自己的兄弟们打醒过来,涨红了脸对天上吼。欧阳休不以为然,手掌一翻,红云再次陡降百丈,四海龙王可不想再次品尝凡人的苦果,连忙把重水化作水流扑打了下去。
白眸颠道人嘎嘎怪笑:“谁让你们四个老鬼出工不出力来着!来吧,一起来吧!咱们干脆灭了这帮光脑袋的和尚,阿古小友不喜欢他们呢,老道士感觉出来了,阿古小友跟老道士一样,烦透了这帮欺世盗名的玩意儿。”
他横剑斜指,日月精轮仿佛高挂天空的大日明月,带着恐怖的呼啸冲撞了灵隐寺辉煌的大门。蜀山剑阵带着九派十一峰的看家大阵紧随其后。整个地面仿佛要倾覆一样,颤抖着,崩裂着,高峰斜斜折断,悬崖轰隆填平。远比地面万物坚硬沉重的深海重水,仿佛被无边的红云驱赶了下来,绕过道门的各种大阵,从灵隐峰的底部撞击山门。
“绝啊!妙啊!他们不是自称天外之天吗?不是说自己高人一等不接地气吗?那就断了他们和山峰、地底,断了他们和所有灵脉的联系......哈哈欧阳老儿你真聪明,老道士开始喜欢你了!”
被重水和红云冲撞,佛门的护法金光陡然薄了一半。趁他病要他命,白眸颠道人咬牙喷出一道血箭,日月精轮的光芒暴涨百倍,冲着已然千疮百孔的灵隐寺大门狠狠撞去。
“混账啊!”灵隐寺内忽然传出骂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阿古那小子只是让本座放人,一个弃徒的区区家眷而已,本座也不是那么舍不得的人物。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你们这是来要人的吗?你们这是要灭了我佛家一脉啊!”
“拼命,弟子们拼命吧!结佛门九转轮回大阵!仗着咱们灵隐寺数万年的积累,就算不能把他们全留下,那也要他们死掉一半!只剩一半的残兵败将,本座看他们怎么护着浩荡天朝?大唐的千秋万世毁于今日,本座与有荣焉!”
“住手!”皇室的客卿连忙大吼。
四海龙王如逢大赦地收起重水,学林宿老好像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笑眯眯地说了声‘放人’,就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了。九派十一峰的道士们犹豫了半晌,有点不甘心的收了手,唯独白眸颠道人和欧阳休站在了一起,两个人对换了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狂笑着轰碎了灵隐寺的山门。
日月精轮和万丈红云连成一条直线,双精轮炸碎了灵隐寺的大门,红云顺着通道一拥而入,恢弘壮阔的寺庙内陡然传出一片哭声,各种神经质的声音叫嚷了出来:
“小翠,你怎么了小翠?哎呦快来救人,这里有人脱阴了!”
“哈哈山下放羊的小女子,跟佛爷乐呵乐呵。”
“钱啊,好多的钱......”
“哼哼,这就是佛门的四大皆空?”欧阳休不屑地冷哼说:“老夫乃是正气大儒,这万丈红云可没有魅惑众生的功效,只是让他们经历个十几个臆想的轮回,摧毁心志,把干过的丑事说出来罢了。哼哼四大皆空?要按老夫的‘法’,你们这些秃驴全都要流放个几万里再说!”
白眸颠道人倒在空中抱着肚子大笑:“哈哈欧阳老儿你的法门真不错,教给老道士怎么样?老道士就喜欢这些道貌岸然的显出原形,比直接杀人爽多了。哈哈老道士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了!”
欧阳休冷着张脸不说话。
皇室的客卿忍不住摇了摇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花白长髯的学林宿老。学林宿老飞到欧阳休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等机会’。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见欧阳休冷着脸点了点头,五根手指就好像弹琴般地跳动起来,天上地下顿时飞来无数的绿色光点,让他的拐杖变得圆润细腻,几片绿叶从拐杖上长了出来。
他的气势比起万丈红云差了许多,可这时灵隐寺仿佛抖了三抖,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头颅被丢了出来,都是刚才出丑的和尚。接着一个长着长耳朵的女人被人一掌轰出,她的肌肤裂开,七窍连同身上的裂口溅射漫天的血雾,却还努力护着几个懵懂的孩子。
女子在地上撞了十几下,浑身骨头都碎裂了,可她跌爬滚打着,把孩子挨边翻看了,发现没事才晕了过去。
欧阳休冷眼看着这些,等女子昏迷了才检查了一下:“老秃驴留手了,他没敢杀人。”
“嘁!”白眸颠道人很失望地啐了口唾沫。
很快恢复了平静,唯独山崖断裂的锋利缺口,还有被重水冲刷得寸草不生的土地诉说着曾经经历的一切恐怖。灵隐寺的佛光早就消失不见,没了佛光映照,以往宛如圣地的灵隐寺仿佛普通的山间小庙,露出冷风冲刷的斑驳痕迹来。
Duang,Duang,Duang。随着几声晚钟闷响,灵隐寺的大殿外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和尚,他们盯着大殿涂成亮金色的门,耐心等待着,但是从傍晚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到清晨,也没等来召集他们的那个人影。
“散了吧,佛主说让你们都散了。”随着赤红镶金的袈裟剪影,众和尚依次散开,各回厢房不提。
文町佛在殿内看着他们散开,疯狂摔打了大殿内的一切,连同金刚的雕像,罗汉的雕像,甚至几个菩萨的雕像都被他砸碎了,变成一块块散发诱人光芒的碎金。他挥拳砸向中央的如来雕像,蓦然让自己停顿下来,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文殊僭越了。”
不是文町佛,他自称的,是‘文殊’。
屏退众和尚的红袍大师从一旁走出,仿佛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低头等待文町佛的怒气过去,方才问了:“此次我佛门声名一落千丈,要是再有人把这件事传扬出去,怕是......”
“传扬出去就是断我佛门根基,他们也怕我等拼命。”
“可是已经打上山门了啊。”
“打上山门是打上山门,彻底翻脸是彻底翻脸,不是一回事情。”文町佛的脸色古井无波,仿佛刚才暴怒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他的眼眸闪着深邃的略带紫色的光,低声说:“惹了众怒,被打上山门就是活该,本座生气的不是这件事情。”
“那是?”
“本座气恼的是被人摆了一道!”文町佛怒不可遏:“打从那个出版社,对,就是出版社。打从那东西出现了,本座就知道阿古是儒家的逆鳞,是个火药桶。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熊无缨能够杀掉的?咱们被人摆了一道,被当了替罪羊!是有人想杀阿古,本座也想,可本座还没动手!”
“阿弥陀佛。”红袍老和尚喊了声佛号,脸上也出现了怒火。文町佛说没动手,那自然是没动手了。那么问题出来了,到底是谁想杀阿古,是谁摆了他们一道?
他闭上双眼,一道玄奥的气息就冲了出去,稍后猛然打了个哆嗦,噗呲喷了两米长的一口鲜血出来。“恶蜈不见了,我的佛念被人破除,恶蜈没这个本事!”
“那就是还有幕后黑手了!”
文町佛盘算了半晌,冷声说:“咱们已经被人笑话了,不能再多个笑柄出来,这个黑锅是背定了。吩咐魔佛一门,暗中追查恶蜈的下落,查出幕后黑手就宰了他,另外派出几个高手出去,杀掉阿......不能动阿古,这小子太古怪,如今他不只是儒家的逆鳞,也是除了咱们之外所有人的金山了。派人杀掉熊无缨,我就不信了,他会为了一个死人再付出涛天的代价!”
“尊佛旨。”老和尚蓦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