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路途崎岖坎坷,虽然待在平原,可是刚下过雨,辎重车队只能在泥泞中蹒跚挣扎。
比克骑在草原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动侦查用魔导器观察一番。持续一整天的缓慢行进中,别说大群的流民军,连落单的都没有看见一个。
“唉!”,他只能用叹息排遣心中的烦闷。
马蹄声响起,一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拿着魔导器到处照了照,“没有。还是没有,我说比克你说流民是不是听说我龙晶城大军的厉害,根本不敢出现哪。”
说话的是小队的狙击手副手谷子。
比克厌恶的瞥了谷子一眼,“这个我怎么知道,你也有侦查魔导器不也看到了吗?”,他实在讨厌这个家伙,明明只是个助手,非要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还经常抢他的话头。有心教训这个小子,可惜小队刚刚成立,磨合不久,他又不愿意给人以专狠的印象。暗中握住拳头,他终究没有把千百次在心理预想的殴打付诸于事实,只是回了一句,“你很闲吗?要不去帮忙大头,替他背些辎重。”
“我只是在替老大你分忧,别那么紧张嘛!好歹我们是王牌,是精英,至少要拿出精英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谷子拍了比克后背一巴掌,把后者痛的咧了咧嘴。他不得不再次努力控制住揪住这个家伙狠狠揍上一顿的想法。
他控制号情绪,再次瞭望无垠的平原,压力和焦躁再次涌上心头。
这是一支极为特殊的队伍,其大部由辎重车辆加上驾车的马夫组成。这批物资是真正的辎重,其中绝大部分是粮草,马夫们也是真正的马夫,并非受过士兵们所伪装而成。让这支队伍特殊的有以下两点,首先是队伍的护卫为很少,只有一队参与过龙晶城守城战的精锐步兵20人再加上他们这支特殊的魔导试验小队5人。即使算上带队的东方武者寒铁,偌大的辎重车队也只有26人护卫。按照正常的武装护卫配备规制,如此庞大的车队至少需要一百人以上,两百人以下的规模的步兵护卫。其次是辎重车队的位置。虽然辎重补给有着先于军队出发的特点,不过这种情况只存在于势力内部行军的情况下,一旦进入交战区,重要的物资补给车队绝对不可能在缺少武装部队护卫的情况下深入敌阵。可是这支车队恰恰深入非龙晶城控制区域已有150里,更绝的是他们的位置竟然突前了大队的斥候有80里的距离。这是个什么情况,意思就是龙晶城出击部队竟然以一支只有26人护卫的辎重车队作为全军的前锋。
比克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加入魔导小队之前也不认字,更不懂得什么战略战术,他的前身是住在龙心王国和教廷边境的一名养蜂人。由于常年生存在山峦之间,居住地跟着蜂群到处漂泊,他对于国家的概念很模糊,既会出现在龙心王国,也会在教廷徘徊,甚至经常出入于圣域森林。即使以他这样的人,也是知道,这种车队不应该像是块肥肉一样出现在大部队前方,好像不引来敌人的关注,才会让大人物们失望一样。
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他却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寒铁。他只能竭尽全力,使用魔导器来保障队伍的安全。
“怀特这小子又跑去哪里疯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他一边腹诽着小队里的斥候,一边催马赶上位于车队最前段的寒铁大人。
“大人,天色已晚加上路途艰难,我们是不是扎营休息一下。”,比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官的反应,顺便也查看了一下四周围车夫和步兵们的状态。车夫们各个面色疲惫,其中因为辛劳导致的疲劳估计不多,大多数还是担惊受怕引起了过多的精力的消耗。精锐步兵们的模样同车夫完全不同,他们一个个劳神在在,动作懒散。更是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已身在敌人围绕区域的样子。他有些佩服这些经历过真正战场的老兵,平日里接触下来,他这样的菜鸟往往成为对方调笑的焦点,什么太过紧张,吓得夹紧腿尿裤子之类的言语层出不穷,他却无法反驳,因为老兵们的话多少有其真实的一面。
“嗯,今天还是没有被发现,要不是草原蛮子们的情报,我都要以为这里是无人区了。”
寒铁的模样同老兵们很像,满不在乎更有过之。听他的口气,好像没有发现流民军在附近还很失望。比克不敢接话,他看寒铁没有更多的指示,便当他同意扎营,向头车车夫打了个手势,庞大的车队开始缓慢的驻扎过程。
不一会儿步兵的什长跑来,“怎么又要扎营,这些日子总是反反复复的跋涉扎营,连流民的影子都看不见,这样还怎么杀敌,要不我们再走一会儿吧。”
看样子这里又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希望车队被人盯上的家伙。比克不由得心里发苦。他曾经壮着胆子当面询问福斯特大人,车队是否是诱饵,后者只是让魔导小队保护好车队,并强调这是送往翔龙堡的重要辎重,不得有失,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他不得不猜测也许福斯特大人判断一路上不会有流民出现,亦或者大人物们已经知道了流民的动向。他虽然有着不好的预感,不过他内心真正希望的,还是大人物们本着练兵的想法,让魔导小队参与一次有惊无险的行军,这也能解释各种不合常理之处。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吩咐小队众人集合并分派守夜的轮替的规则。
“队长,我们要完啦!”,大头带着哭腔,一边卸下身上的众多装备一边说道。
用手握住下巴,比克努力的把下弯的嘴角上推,“别吓猜,这里还有寒铁大人,有精锐的步兵兄弟们压阵。”
“可,可是你看,拉车的马在打鸣。”
大头的哭腔吸引了一些车把式的注意。
比克赶紧把他拉倒一边,“胡说什么,马打鸣怎么了?”
“我以前就是车把式,马这种状态只能说明它们紧张。没来由的拉车的马紧张什么呀,一定是有人盯着它们。我们要完蛋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据说流民军很厉害,他们会吃人,连骨头都不…”
比克赶紧捂住大头的嘴巴。“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和谷地两人都有侦查用魔导器,也没看到半个人影。”,他用手指着不远处催马上坡的寒铁,“你看到了吗?寒铁大人,东方帝国的高手,他们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也没有发现问题。”,他一把拽住大头的衣领,把他拉的弯下腰,“你看见怀特了吗?他有回来吗?这个小子是个鬼灵精,他发现不对头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回来报信的,既然他没有回来,就说明没事,知道吗?”
比克对大头点了点头,大头露出恐惧的目光,也跟着点头。
比克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放松了大头的衣领。
后者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哈…哈…哈…你,哈,你差点勒死我。”
“下次你再说些有的没有的,老子真的勒死你。”,狠狠的瞪了大头一眼,比克走开了。他几乎是用跑的离开所有人远一些,他心里明白,该死的臭脾气差一点坏事,他刚才掐住大头的脖子是没有意识的。这可不是好现象,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不然眼看着好日子就要从身边溜走。他再也不愿意回到深山中去养蜂,那些个整天嗡嗡嗡的家伙,他是烦透了,他要成为人上人,为此他必须要控制住暴脾气。
地平线上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按照铁枪镇训练时的反应,他立刻趴下,并拽出能够发射小型火弹的单手剑。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扑造成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不过他顾不得这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刚才看到动静的地方。
那是一座灰色的突破,没有树木,也没有草。
身后陆续传来兵器出鞘的声音,步兵们大声呵斥着让车夫们看好马车。马蹄声停在他所在的小坡坡低下,衣甲摩擦的声音中飞快的从后面靠近,“发现什么了?”,几乎只有几息的时间,刚才还在另一个缓坡处的寒铁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身后。
比克眼睛紧盯着前方。他放下单手剑,用侦查魔导器缓缓的照射前方。突破那一端没有动静。他能够感到汗水从额头留下,一滴汗珠甚至浸入了眼睛,刺痛下他不敢眨眼,而是继续观察着动静。
寒铁一起趴下,他观察了一会儿,“没有问题,你别看了,那边什么都没有。”,一边说着他拍了拍比克的肩膀,站了起来,“兄弟,你太紧张了,这样可不能成为好的队长,听我的,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什么都不要想,明天你就会正常了。”
寒铁离开了,身后步兵们恢复了骂骂咧咧的抱怨,马车行动的声音停下。比克知道,这是警戒接触的响动,他持续盯着那个方向好一会儿,才站立起来。
“你太紧张了,下次看清楚点,我可不想给你折腾得像大头似得。”,冷漠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知道那是影子,小队中的狙击手,不喜欢说话,总是阴沉着脸的家伙。
“警戒嘛,难免会有误报,我自有分寸。”,比克咕哝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向某人解释。夜色沉沉,他始终觉着刚才所见并非臆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