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无不置可否,埋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夜色笼罩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凌汐池抓住了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问:“雁回峰那黑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我哥哥有关,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害怕,雁回峰那边果然如她所想,那股诡异的黑气是与叶孤野有关的,他们真的将他变成了一个可以和叶伏筠比肩的魔头。
她更害怕,萧惜惟是急于想要去将叶孤野救出来,从而铤而走险借助噬魂阵的力量来加速修炼轮回之花,否则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选择走这一步。
轮回之花有多可怕他们都有目共睹,噬魂阵更是当世最为阴狠的一个阵法,两者相加只会越发乱人心性,更何况萧惜惟的心魔未除,这种情况下去修炼跟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这时,缥无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猜得没错,确实是与雁回峰有关,但我不知道是否与叶孤野有关。”
凌汐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昏过去。
风聆连忙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说道:“阿寻,你先别激动。”
凌汐池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咬牙道:“说下去。”
缥无道:“那日雁回峰出现那诡异的黑气后,我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没过多久,我和他便去夜探了雁回峰,到了雁回峰后,他便让我守在阵外,他只身进了阵中。”
凌汐池惊骇地看着他,这些,她竟然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日雁回峰出现黑气后,萧惜惟每日都会很早回来陪她,还让缥无给她新制了药丸,每次服过药后,她很快就会睡着,并且一觉睡到天亮,每天早上醒过来,她也会第一时间看见他。
怪不得那些日子她从未半夜惊醒过,原来竟是如此。
缥无接着说道:“因为我们这边也有噬魂阵的残阵,我们虽然还未推演出完整的阵法,但也掌握了一些规律,知道该避开哪些杀着,所以他进去得很顺利,并没有惊动任何守阵人,可没过多久,我便感觉到阵法在发生变化,一股很强很可怕的力量从阵中传来,虽然当日在血域魔潭,我并未与叶琴涯兄妹交过手,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就是轮回之花的力量,我担心他在阵中出了意外,便想冲进去救他,可他却先从阵中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凌汐池的脸色越发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缥无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见状,凌汐池说道:“你说吧,我撑得住。”
缥无只得继续说道:“回来后,他几乎每日都会去推演噬魂阵法,有时在阵中一呆便是一天,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在噬魂阵中修炼轮回之花,并让我为他护法,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便问他那日他去雁回峰到底看见了什么,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但我知道能让他如此拼命的,必定是他已经在噬魂阵中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过几天,我便发现他的功力又增进了许多,可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我知道他有心魔,长此以往下去,只会让心魔越来越重,我有劝过他放弃这个法子,可他还是一意孤行。”
说完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也在自责和惋惜。
凌汐池心痛如绞,怪不得他每日去军营的时间越来越多,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却还总怪他不让她出去。
她知道,他这么拼命全是为了她,他甚至在每天练完功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陪她。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他。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脸上滚落,缥无看了她一眼,眼中也浮现出了痛色,冲着风聆道:“夜里风大,她有了身孕,不能长时间站在风口上,你先带她回房休息,一会儿再让厨房给她送点滋补的食物过来。”
风聆点了点头,问道:“你要去哪里?”
缥无默了一瞬,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寒凉:“我去找他。”
风聆嗯了一声。
他最后看了她们一眼,正转身欲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凌汐池略带清寒的声音:“缥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缥无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风聆也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缥无,确定自己没听错后,问道:“阿寻,你在说什么?”
凌汐池轻轻地推开了风聆,冲着缥无的背影说道:“你有事瞒着我们,今天这一切是你们计划好了的对不对?”
缥无没有回头,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为什么怀疑我?”
凌汐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朝着他一步步迈进,说道:“因为你太冷静了,以前的缥无,只要他受一点点伤,你都会紧张得不得了,而现在,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走火入魔成了那副模样,却依然无动于衷,你说你劝不了他在噬魂阵里修炼,可你明知道,你若来找我的话,我会阻止他,可你却并没有,换作以前的缥无,他不会让他陷入这样的险境。”
风聆急了,连忙拉住了她,说道:“阿寻,你误会他了,是萧惜惟不让他告诉你的。”
凌汐池别开了她的手,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到底有着什么身份?”
缥无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眸底有凉薄的轻讽蔓延开来。
“你就因为这一点就怀疑我?”
凌汐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刚才的笛声你听见了吗?”
缥无怔住了。
凌汐池缓缓道:“那是慕家的笛声,音魄在你们身边多年,我不信,你不知道那是专门扰乱人心智的笛声,可你,却从没有想过要去阻止,因为你知道,那支笛声是在它最该响起的时候响起来的,对吗?”
她早该想明白的,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凑巧的事,太多凑巧的事凑在一起便是刻意为之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是一个个巧合碰在了一起,可串联起来,却完整得像一条珠链,每一颗珠子都放在了最恰到好处的地方。
他们好似就是要引得萧惜惟彻底疯魔,若非对他们知之甚深的人,又怎会每一步都设计得那么精巧呢?
闻言,缥无轻声笑了起来,夜色剪出了他那妖媚的轮廓,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在人间修炼多年,饱受人情冷暖后变得无比沧桑的狐狸,身上再没有了当日的那份洒脱不羁。
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轻叹道:“你呀你,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用呢?”
风聆骤然抬眸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
缥无没有回答她的话,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抬眸望着天,夜风拂起了他那如墨般的发丝,血色衣衫随着风猎猎作响,那双如桃花一般美丽的眸子里全是说不出的悲伤。
月亮不知何时出现了,像一盏天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天际。
凌汐池用力扣着手心,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皮肉里去,“所以,你们今夜打算对他做什么吗?”
缥无还没回答她的话,便听身后的屋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得很,也不枉他们都那么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