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军团大营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在刚才的庆功宴上,将士们都喝了不少的酒。
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打了场大胜仗,为论功行赏积累了资本,所有人都很高兴。
殷隼带领三名功曹走进来,直奔主将大营。
因为曹子昂被撤,实际上这里是没有主将的,大帐一直空着,除了传达命令和聚将的时候使用一次。
但是,现在里面人满为患,不但中层以上的将领都在,曹子昂也在,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将位子上,一副老子当家做主的样子。
“报!”小兵从外面跑进来,禀告说:“各位将军,副帅殷隼带领三名功曹官前来,已经到了大帐门口。”
众将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曹子昂哼道:“慌什么,不就是殷隼来了吗,瞧你们的没出息样!就算是叶云扬亲自过来,大家也无需担心,你我都是有功之人,他们除了慰劳鼓励之外,难道还能有其他目的吗?”
“主将大人说的对,功曹都来了,无非是当众确定咱们的功劳,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帐外,殷隼听的清清楚楚,面色微变。
但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朗声说:“铁鹰军团的各位将士,本帅不请自来,奉主帅大人的命令,来当面宣读各位的功劳,以便记录在案,待我方得胜之后论功行赏。”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站起来。
再看曹子昂,继续躺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殷隼走进来,瞄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客气的动作,更没有说任何客气的话,做出一副无视他的表情,命令功曹开始宣读。
“铁鹰军一团将军徐荣,在夹攻南蛮大军之役中表现勇猛,斩杀敌酋一名,俘虏敌军三千余人,并与同僚合力围困敌三万重甲步兵,在追击任务中身先士卒,当为军团楷模。”
名叫徐荣的将军赶忙一抱拳:“末将惭愧,尺寸之功而已。”
殷隼摆摆手,功曹继续念:“第二军团将军沙子呈,率军追击敌人数百里,身负箭伤浑然不觉,斩杀对方大将两名,俘虏敌兵两千余人,堪为勇士之名!”
臂膀上缠着纱布的沙子呈抱拳道:“为国杀敌乃是为将者的本分,末将惶恐。”
殷隼点点头,虽说铁鹰军团是由一群骄兵悍将组成,但至少将士们还懂得谦卑,没有过于居功自傲。
“第五军团将军孟启,斩杀……”
大半个小时后,凡是帐中的将军,不管是一军主将还是偏将,每个人的功劳都被念了一遍,功曹记录的十分详细,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个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就是曹子昂。
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宣读他的功劳。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作为压轴出场,所以一点儿都不着急,可是时间越长越觉得不对劲儿,接来再念,就该轮到校尉一级的军官了,再然后是底层军官和士兵,总不至于将他这个主将放到小兵们的后面吧?
将军们也觉得不对劲儿,他们开始交换眼神。
待功曹念完最后一名偏将的功劳,正准备念校尉功劳的时候,有人忍不住问:“功曹大人且慢,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
功曹抬起头,先跟殷隼对视一眼,开口说:“没有啊,铁鹰军团偏将以上的人共有六十二人,六十二人皆有战功,本功曹一一记录在案,刚才宣读之时无人提出异议,说明并无疏漏。”
曹子昂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部将上前一步,说:“功曹大人,还有我们的主将……咳咳,现居偏将之位同时兼任传令官一职的曹将军呢。”
曹子昂并未被恢复主将之位,部将不得不及时改口,虽然这样的做法让曹子昂十分不满。
功曹回头看了曹子昂一眼,然后反问提问的人:“请问将军,曹偏将在今日一战中斩首几何?”
部将一愣,这事儿恐怕只有曹子昂自己知道,便转头看着他。
曹子昂老脸通红,但当着众将的面,还是哼道:“本将曾挥刀斩杀敌人数名……”
功曹也转头看着他,问:“可有敌人的首级为证?”
曹子昂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本将并没有马割取首级。”
功曹马上又问:“曹将军可曾记得,一共斩杀了几名敌人?”
曹子昂摇头:“记不清了。”
功曹突然冷笑:“自己都记不清楚,而且并没有首级为证,曹将军凭什么说自己斩杀过敌兵?根据大汉军律,必须有有首级为证,才可记做军功。”
曹子昂急了:“本将是金身境武者,随手斩杀几个小兵,难道还会有假吗?”
“就是,别说是几个,就算是几十个,也不再话。”部将们纷纷为其作证。
功曹摇头:“口说无凭!各位都是战场拼杀多年的人,在大汉的军队中,什么时候论功行赏以本人的口述为准过?将军可以随便说自己杀了多少个敌人,不需要任何的凭证,士兵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公平何在?”
这几句话听起来很平淡,却让人无法反驳。
曹子昂的脸更红了,说:“斩首这种小功劳,本将几十年前都不看在眼里了,现在更不会看在眼里,没有就没有吧!本将负责的是全局指挥,这方面的功劳总不会抹杀吧!”
功曹笑了,反问:“请问曹将军,现官居何职?哦对了,不应该这么问,而是该问在打今天这场仗的时候,您身居何职?”
曹子昂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本将暂为偏将,兼任军团传令官。”
功曹保持之前的笑容,说:“那就奇怪了,你一个小小偏将,有什么资格指挥全军?曹将军稍安勿躁,且安心回答本功曹另外两个问题。”
不光曹子昂,将军们也都生气了,认为功曹不敬他们的主将。
曹子昂强压着怒火,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想要获得功劳,首先得过功曹这一关,他很清楚。
在大汉,功曹都是由性格直率为人公平的人担任,他们熟记军中各项奖罚制度,很少会犯错。
“功曹请问。”他咬着牙哼道。
功曹一挑眉毛:“第一个问题,此次夹击之战,主意和战略部署出自何人之手?”
曹子昂回答说:“主帅叶云扬!”
功曹又问:“铁鹰军团全线出击,将士们建功立业,又是奉了何人命令?”
曹子昂心中疑惑,但还是脱口而出:“主帅叶云扬。”
功曹两手一摊:“官的问题问完了,曹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吗?”
殷隼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策略是主帅想出来的,攻击命令是他达的,要说功劳,也是他的功劳,居然有人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全局指挥,脸皮够厚的啊!本将倒想问问,他到底指挥了什么,是战前给主帅大人出谋划策了,还是战时把握机会命令将士们出击?现在才想到抢功劳,早干什么去了!”
“你……”曹子昂气的老脸发黑。
将军们也都义愤填膺,但他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殷隼面带胜利者的笑容,刚才出发之前,叶云扬交代让他一定先宣读众将的功劳,这么一来,将军们就等于变相的被收买了,再加上搬出军中条令,他们更没有机会帮曹子昂反驳。
功曹见己方掌握了主动权,胆子也跟着变得大了起来,语带挖苦的说:“刚才进来的时候,官好像看到曹将军坐在主位上,这是怎么回事?我好想没听说他被官复原职啊,难不成是自己给自己封官?要是这样的话,官觉得有必要禀告主帅大人,就算他为人宽厚不当回事儿,官身为功曹,也要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上报朝廷。”
曹子昂不得不服软,夺权加上私自占据主将之位,这两项罪责完全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赶紧说:“本将多喝了几杯酒,一时没能管住自己的腿,也不知怎的就坐在了这里。”
说到这儿,他转而对将军们怒道:“你们也真是的,为什么不阻止我?”
将军们跟着打哈哈:“大家都喝多了嘛,还请功曹和殷副帅不要太过介意。”
殷隼对着功曹使个眼色,后者选择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是酒后乱形,官也就不追究什么了,各位都是久战沙场的老将,有些规矩不用官多说,自然都是清楚的,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曹子昂怒火中烧,但不得不做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心里早就把叶云扬和殷隼骂了上百遍。
殷隼偏偏不愿意就这么揭过去,语重心长的对着他说:“曹将军,本帅以为经此大战之后,你不但会官复原职,而且还会被封为副帅之职,甚至都准备好了恭喜您荣升之喜呢……怎料结果如此的不尽人意,连士兵们都能捞到不小的功劳,你怎么就什么都没捞着?哎,时也命也,没有功劳,就算是叶主帅想要提拔你,都没有合理的理由,这可怎么办啊?”
曹子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暗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铁鹰军团上都有功劳,怎么就没轮到自己呢?
要知道,这场仗他可是从头打到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话是这么说,但军中从没有苦劳可以算作军功的规定。
殷隼见他不语,正色道:“曹将军,好自为之吧,本副帅告辞!各位继续,千万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扫了兴致,你们都是有功之人,理应好好庆祝。”
说完,他带着三个功曹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