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军阵型被风骑兵冲杀得大乱,兵卒们四散奔逃,可是人的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骑兵分散开来,追杀仓皇逃窜的宁南兵,战场上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以王澜为首,偷袭南城的一万宁南军将士,最后逃回本阵的,只剩下百十来人,
双方交战的第一晚,长孙怀安派出两支兵团,分别偷袭庆城的北城和南城,结果都已失败告终,两名兵团长,一人被俘,一人阵亡,两个兵团的将士,整整两万之众,几乎全军覆没,
长孙怀安以为自己的战术很高明,在西城投入八个兵团的兵力进行猛攻,吸引城内守军的注意力,然后再分出小股的奇兵,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北城和南城,打城内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他又哪里想到,他的战术,都在上官秀的算计之类,诸如此类的战术,上官秀自己都记不清楚用过多少次了,也不记得自己防过多少次了,
长孙怀安这个初出茅庐的将帅,想在上官秀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身上占到便宜,谈何容易,
逃回本阵的宁南军残部,亦把战败噩耗带了回来,
听闻王澜一部只逃回来百十来号人,正侧卧在中军帐里闭目养神的长孙怀安,一下子从软塌上站了起来,
回来的这百十号宁南军,军阶最高的就是一名营尉,营尉的胸前,背后皆有刀伤,浑身是血,此时跪在中军帐内,身子突突直哆嗦,
“你说什么,”长孙怀安大步流星走到营尉近前,一把把他的衣领子抓住,用力提起,厉色问道:“你们兵团,就回来你们百十来人,王澜呢,王澜现在在哪,让我滚来见本王,”
“王爷,将军他……将军他殉国了……”营尉带着哭腔,颤声说道,
“什么,”长孙怀安抓着营尉衣领子的手慢慢松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将军,只这一转眼的工夫就死了,营尉哽咽着说道:“将军带我等偷袭南城,可到了南城,我们就中了风军的埋伏,在南城,都是风国的骑兵,兄弟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骑兵冲散了,很多兄弟……很多兄弟是被敌人活活踩死的……”说到最后,营尉已是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风军怎么会在南城提前做好埋伏,难道风军会未卜先知,提前算到了自己会派兵偷袭南城不成,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个冷颤,急声问道:“董旭呢,董旭兵团现在怎么样了,”
一名将官走上前来,小声说道:“王爷,北城现在还没有动静,董将军可能……可能正在等动手的时机,”
“不能打了,快,立刻派人过去,知会董旭,马上撤兵,快去,”风军显然已经算到了己方的所有行动,董旭一部若是再去偷袭,只会步王澜一部的后尘,
可是长孙怀安万万没有想到,董旭一部早已不复存在,他们在树林里,被百名影旗人员杀了个一干二净,一个人都没逃回来,
看到那名将官领命而去后,长孙怀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倒退两步,坐回到软塌上,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庆城之战,要远比他预想中难打得多,现在他已禁不住开始怀疑,战斗前期己方进展的那么顺利,连续攻克风军的外围防线,那究竟是不是风军有意为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风军在外围防线并不是毫无抵抗的,光是双方交锋的第一场战斗,风军就阵亡了六七千人,风军会拿这么多将士的性命来做戏示弱吗,
他正在心里暗自琢磨着,第二个噩耗传来了,
“报――”一名探子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进入中军帐后,探子单膝跪地,急声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快说,”刚刚坐下的长孙怀安像弹簧一样,又站了起来,
“我军的后勤补给队遇袭,后勤队运送的粮草和辎重,都……都……”
“都怎样了,”
“都被劫走了,”
“啊,”长孙怀安足足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他尖声叫道:“是被何人劫走的,”
“风军,是主力风军偷袭的我军后勤队,”
“放屁,”长孙怀安一脚踹在探子的胸口上,咬牙说道:“风军主力,现都在庆城,你说的风军主力,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来人,将这谎报军情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了,”
“王爷饶命,小人句句属实,王爷饶命啊……”
求饶之声,在营帐外戛然而止,营帐内,长孙怀安脸色阴沉难看,周围的众将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说王澜的全军覆没,是给长孙怀安浇了一盆的冷水,那么后勤补给队的遇袭被劫,就是对他的当头一棒,
没有火炮辅助,光靠人海战术往上强冲,不仅伤亡太大,而且对守军的威胁也十分有限,
现在他急需后方的火炮运送上来,用火炮来炸开庆城城防,好与风军展开面对面的白刃战,如此一来,己方人多势众的优势才能完全体现出来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后勤部队出了意外,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五脏六腑就像在被火焚烧似的,
这还不是最后一个噩耗,过了半个多时辰,去北城传达将令的传令兵急匆匆跑了回来,
他去到董旭一部藏匿的树林中,可是,在树林里根本没看到人,更确切的说,是没看到有活人,林子里,满地的尸体,鲜血都快把地面染红了,整整一个兵团的将士,都死在了庆城北城外的林中,
接踵而至的噩耗,让长孙怀安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他身子摇晃了两下,跌坐回软塌上,原本阴沉得脸色,现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下来,
仅仅是第一天的交战,己方整整二十万的将士,却足足折损了五万之众,这不像是在打仗,更像是在命令将士们向深渊里跳,无底的深渊,
庆城,城门楼内,
上官秀疲倦地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着眼睛,看似在睡觉,但他的手指却在椅子上有节奏的慢慢敲打着,在他旁边,还摆放了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正是长孙飞凤,
江豹等将官围站在方桌的四周,方桌上铺着地图,人们边在地图上比划着,边做着战术上的讨论,
上官秀之所以把长孙飞凤安置在城门楼内,其一,是担心留她在城内会被人趁机救走,其二,上官秀也想让她亲眼看看,二十万的宁南军是怎么灰飞烟灭的,以此来打击长孙飞凤的心理防线,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己方真到了实在抵御不住宁南军进攻的时候,可以把长孙飞凤推出去,用她来要挟宁南军暂缓进攻,为己方争取到喘息之机,
此时,长孙飞凤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但她的眼睛和耳朵一直也没闲着,紧盯着周围的一切,并用心听着风军的部署,
暗旗探子像走马灯似的,在城门楼内进进出出,一名暗旗探子来到张骁的前进,将纸条递到他手中,
张骁低头看了一眼纸条,弯下腰身,对上官秀说道:“殿下,偷袭北城的一万敌军,现已全军覆没,敌军主将,被段旗主生擒,已带回城中,”
听闻他的话,上官秀没什么反应,手指依旧在有节奏的敲打着躺椅,只轻轻嗯了一声,江豹诸将则是个个面露喜色,在地图上做出标记,记录下宁南军阵亡的地点和人数,
长孙飞凤自然也听到了张骁的话,她脸色微变,缩于袖口内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个兵团,上万将士,竟然全部被杀,连交战声都未曾听到,修罗堂的影旗当真是可怕,
没过多久,又有暗旗探子带进来纸条,递给张骁,后者看了看,悠然一笑,低头说道:“殿下,偷袭南城的一万敌军,现也全军覆没,敌军主将,被王旭将军击杀,”
“嗯,”上官秀仍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江豹喜笑颜开道:“殿下料事如神,今晚宁南人果然如殿下所料,分兵偷袭南城和北城,”
其他将官也都纷纷点头,高挑大拇指,齐声赞道:“殿下英明,我军必胜,”
上官秀慢慢睁开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骂道:“油嘴滑舌,都拍着良心说,是我英明,还是敌军主帅太蠢,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战术,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若是连这都看不透,那就别在军中打仗了,还是趁早回家过种地抱孩子吧,”
听闻这话,在场的风军诸将皆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当然能看穿宁南人的战术,夜间攻城,本就对攻防不利,宁南军还在西城这里硬着头皮做连夜攻城,你要说宁南人是被逼急了想和己方拼命,实际情况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过了大半个晚上,宁南军的攻势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像模像样的总攻,一次都没有发动,宁南人欲在西城这里牵制己方主力的意图太过明显,想不被看穿都难,
众将对宁南人的战术心知肚明,但也不说破,把功劳都让给上官秀,只不过上官秀也不贪功,一语道破了他们的心思,
很多将帅,都生怕下属的能力比自己强,竭尽所能的将所有功劳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力非凡,而上官秀却是个异类,但凡得到功绩,都是尽可能的让给部下们,自己哪怕什么功绩都没占上,他也毫不在乎,跟随这样的将帅打仗,下面的将官们又哪会不干劲十足,将官们的士气上来了,底层的兵卒们自然也会跟着士气大增,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打仗,打的就是士气,一支士气十足,上下一心的军队,能横扫敌军,战无不胜,这又恰恰给上官秀带来更大更多的功绩,
不贪功,恰恰又是最大的贪功,上官秀在风国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功绩和威望,就是这么累积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