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成泉就爬起来挖轮胎,法渡听到声响,终于还是躺不住跟着起来了。小白在这种接近零度的夜里实在也受了不少罪,法渡一起来,他就一点不嫌弃的直接钻进了法渡的睡袋去汲取那一点余温。
法渡很是无奈,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干,哪怕是个女孩子他也会觉得受不了,可是小白……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吧。
“法渡,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法渡忽然觉出了点异样,“为什么这么问?”
“天快亮的时候营地里来过两只胡狼,糟蹋了几包压缩干粮和两听罐头肉。”
“……人没事就好。”法渡提着铁锹在旁边帮忙,“老王叔还好吧?”
“没事,他身体硬朗,后半夜就缓过来了。我让他多睡一会儿,等车子脱困再去叫他。”
法渡还是有些不甘心:“哦,那他有没有提起怪鱼的事?”
成泉的铲子顿了顿,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我正想告诉你呢,他也说见着你说的怪鱼了。”
法渡松了口气:“我就说是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怎么会信口开河呢?”
“就当是真有那怪鱼吧,它这么大的体型又身覆硬甲,你是怎么刺伤它的?”
成泉一追问法渡就傻眼了,和他有关的事,无论滴血莲花还是化生寺,都不是可以向寻常人提起的事情,于是只能迅速岔开话题:“挖得差不多了,你去发动车子,我从后面撬两下试试。”
轰轰轰……随着发动机声嘶力竭的咆哮,车子终于从坑里爬了出来,也成功的惊醒了老王叔和小白。
奔波两天之后,他俩终于来到了楼兰遗址。这里一片荒凉,多数的游客都选择搭帐篷住宿,这么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密集的帐篷区。
法渡才刚下车就听到了招呼声:“易勋!你们终于来了!”
“你们怎么也来了?”法渡扭头和罗佳打招呼,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当然是来自于小白无情的瞪视。天可怜见的,小白和这名字到底是有多大仇?
“我们在那条线路玩了几天总觉得没意思,所以就中途改道楼兰了呗!”罗佳热情得不得了,“你们这是开车还是骑蜗牛啊,居然比我们拉家带口的走得还慢!”
法渡赔着笑脸耐心解释:“我们的车中途出了点状况,所以耽误了。”
“出了状况?什么状况啊?”罗佳探头看了看老王叔脑袋上的绷带,“啊!你们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怪物了吧?”
法渡心头微微一跳,罗佳居然主动提到怪物,莫非她就是那个打算杀死自己的炼血宗门人?
“你愣什么,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科考队老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然后就遇上怪物啦!车在前边开,怪物在后边追,可惊险了!”罗佳说得眼睛里直发亮。
法渡摇摇头:“没那回事,只是陷在草滩上抛锚了而已。”
“噗!”罗佳忽然笑得前仰后合,“我就是逗逗你,那么认真干什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怪物啊?”
她这么一说,法渡更是茫然。女人果然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生物,脑回路怎么和男人就是不一样呢?
“你呀,我就喜欢看你傻乎乎发愁的样子。”罗佳上前一步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背上自己的小背包朝营地后边走,“你们先休息,等到游览的时候咱们一起出发。”
法渡捂着脸,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王叔笑道,“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她明明知道我是和尚啊?”法渡傻眼了,他一直以为罗佳看上的是小白,可没想到她有意的竟然是自己。就这么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有意思算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小青年在想什么,谁又能搞得明白?”老王叔笑呵呵的说,“道士里有火居道士,和尚也有俗家弟子。你看那些报道,和尚们进了门是佛前信徒,出来了照样上网照样谈恋爱。这个年头,那些清规戒律谁还真守呢?”
法渡哑口无言。
安顿好了住处,老王叔就带着伤和成泉勘探去了,小白受不了下午毒辣的太阳,也缩在帐篷里不肯动弹,法渡看外面尽是游客,想必化生寺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神使弄出来,于是也就跟在旅行团后面走了一遭。
楼兰遗址略呈方形,依稀可见的城墙是由泥土、芦苇等材料搭建而成的,现在残留下来的只剩一座佛塔和几间房屋,说实在的还真没什么好看的。
一座座荒凉的佛塔,破碎的三间房,和看似乱糟糟的小河墓地都在向世人展示这座千年古城在风沙中经历的一切。在几千年前,楼兰古城曾是“丝绸之路”上一颗闪耀的明珠,它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西南到且末。古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从楼兰分道。现今这里大部分已被无情的流沙所湮没,只剩下古城遗址供后人凭吊。
在楼兰古城为数不多的景点中,太阳墓和楼兰佛塔算是比较为人所知的。太阳墓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1979年冬被发现,古墓有数十座,外面用一尺多高的木桩围成7个圆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呈太阳放射光芒状,距今已有3800年之久。楼兰佛塔位于楼兰古城的东北部的寺院区,为土坯和红柳枝夹筑而成,被视为楼兰古城的城徽,是古城的制高点。当年楼兰城的驿路就是从佛塔前经过,而如今它四周的地面已经被风切割成了一个高高的台地,孤高而落寞。
绿洲城邦对佛教的皈依,皆是为了今生,不是来世。如今残留下来的便只是昔日的纪念,不再是人们的寄托。看过往萧瑟荒芜的景色,感觉好似穿越在时间的轨道之中,从现代一步一步走入曾繁极一时的楼兰城。看黄沙漫天如历史画面的回放,听狂风呼啸似是物是人为的感叹,让自己沉溺在时间的流逝中。
临到参观结束,法渡才在别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导游聚集的地方,询问有没有人能带路前往虞城。多半的导游都是一脸茫然,有那么一两个曾经听过虞城的名字,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法渡绕了一圈下来,得来的全是失望。
“虞城?你说的是布占吧?”一个裹着头巾在墙角抽烟的络腮胡男人忽然用并不标准的汉语问道。
法渡连忙走过去:“你知道虞城?”
“你们汉人叫虞城,在我们的话里就叫做布占。”男人说道,“那里远在沙漠中心,也没什么景色好看,一般人都不会去的。”
法渡兴奋不已:“那你知道布占的准确位置吗?”
“知道,但是从这里进去来回要走十多天,中途那段车子过不去,要租骆驼。到了布占附近,会有人来接。布占城里有租车的地方,周边旅游没有问题。”
法渡很是意外,那种地方的旅游设施竟然这么齐全,那还算什么不毛之地?虞天真会把小白的金身藏在那种地方吗?
男人看他犹豫,又接着说:“去了布占大半个月都做不了生意,哪怕就带你一个人也得按带团收费,外加租车租骆驼和准备食物饮水的钱,价格可不便宜。你想好了,到底去不去。”
法渡思考半分钟之后终于拍了板:“去!我们一共有两个人。”
“行,那你先交一半,我好去给你准备行程。”男人说道,“明天早上9点你到这儿来找我就行,我叫salehibnabdulazizibnarafatrahud。”
法渡瞬间风中凌乱,这么复杂的名字要怎么个记法!
男人显然看出了他的茫然:“如果你记不住,叫我saleh就行。”
“萨利赫?我记住了。”
法渡回到宿营地的时候,成泉和老王叔也回来了。一说起找到向导去虞城的事情,他俩全都傻眼了。
“什么?你光见了一面,就白白给他那么大一笔钱?”
法渡笑笑:“我看他长得挺靠谱,不像是骗子啊。”
“你这个傻子哟!”老王叔真是痛心疾首,“骗子难道都把骗子两个字写在脸上吗?”
“不能吧,我查了一下,萨利赫是正直的意思,我觉得他不会骗我的。”
成泉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跟着去吧,被骗了钱还好,就怕你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法渡吓了一跳,大喊一声:“啊!”
“怎么啦?”成泉给吓住了。
“乌鸦嘴之神,你就给我留条活路吧。”
成泉:……
老王叔思考了一阵:“楼兰到虞城这一线的数据确实很少,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反正已经搭伴到这儿了,也不在乎再多陪你们走一段。你们要是不嫌弃,咱们就搭伴继续走,你要是嫌弃呢,咱们也不勉强。”
法渡大喜:“你们要是能跟我们一起走可真是太好了!”
“前提是你没被那个正直的人骗死。”
法渡:……
“你们可回来了!”罗佳不管不顾的低头就钻进帐篷,“我们那边点了篝火,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呗!”
“这……不用了吧,我们在这吃方便面就行。”法渡连连摆手。
“你客气什么,一会儿估计整个营地的旅客都会过来凑热闹呢。”罗佳热情的邀请道,“咱们那边好吃的东西可多了,老古买了羊羔正烤呢,还有新鲜的手抓羊肉饭。”
一听这话法渡就知道要糟,小白果然翻身而起:“咱们这就过去吧。”
罗佳点着头笑嘻嘻的回答:“来吧来吧,老古的手艺可棒了!不用担心,你们是我的客人,不收你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