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剧痛仿佛要撕裂他的身体,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如无数虫子在血肉里撕咬。
苻乐捂住自己的胸膛,仰起头颅目眶欲裂,发出声音近乎嘶哑的大叫。
苻乐突如其来的惨叫把一旁熟睡的项天鸽惊醒。项天鸽揉了揉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他看清了苻乐的样子,瞬间清醒。
项天鸽声音哆哆嗦嗦的问道:“哥们、你、你怎么了?”
项天鸽话未说完便愣住了,苻乐扭过头来,他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白,他的胳膊和小腿都逐渐的开始向后扭曲。
项天鸽张大了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哥们你别闹啊,你可别……”
他现在内心说不出的难受和恐慌,他感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自己似乎把自己和怪物关一块了。
而且苻乐就站在门口,自己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甚至跑出去也没用,外面的夜色里还有无数的低吼声。
苻乐的脑海里闪出爸爸的脸,老头子吃着一块地上的生肉,他扭过头看着苻乐,裂开沾着鲜血的牙齿一笑,身体在慢慢虚幻,他缓缓地说道:“小子,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喽。”
“不――”
苻乐几乎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的最后一点黑色正在被白色逐渐占据。
“哥们你别吓唬我……撑住啊。”
项天鸽是真的要吓瘫了,他还继续带着哭音不停的给苻乐鼓气。
“你再坚持一下,老大我求你了,再坚持一下……”
此时苻乐猛地睁开眼,眼睛已恢复正常,却仿佛变了个人,无尽的沧桑感从眼中流露出来。
一道洪亮的声音如古钟般从苻乐口中发出来:“天谕仙王――归位!”
项天鸽哭着几乎要给苻乐跪下了:“你归你妈……”
地上那块瞳孔宝石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青色的光芒冲入苻乐眉心,刚苏醒的苻乐瞬间闭上眼倒在地上,似乎昏睡了过去。
同时一道紫皮的魂魄被暂时逼出苻乐的身体。
“何方道友,夺我肉身!”那魂魄脸色难看的说道。
与此同时,这仓库里的一切物品都剧烈的震动起来,浩瀚的“气”正在紫皮魂魄周身凝聚。
清脆的声音从苻乐身体里传出:“我在他身体里布下了‘阵’,你三日之内恐怕是难以侵他肉身了。三日之后若他还是这般废材,无法摆脱或抵抗你。那便是他命该如此,我便不再插手。”
那紫皮魂魄脸色难看,这出手之人所用仙术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这具肉体已被他人布阵,他也无法改变了。
那道青光从苻乐体内钻出,重新回到瞳孔宝石里。
紫皮魂魄急忙回到苻乐身体里,大约两三息后,传出其气急败坏的吼叫。
“该死的女人……”
紫皮魂魄从苻乐天灵盖里飞出来,面色难看。
他冷哼一声,再次飞入苻乐的身体,同时冷笑声从苻乐身体里传出来。
“小子,本王便等你三日,区区三日,你这网里的鱼儿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声音落下后,苻乐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彻底退去,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里暂时安全了,那魂魄也彻底不再说话了。
苻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倒在地上,声音细蚊一般:
“外来户,你还是不懂人类啊……我们的世界可是瞬息万变的。”
随后他便彻底的被疲倦吞噬,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夜,陪伴着街道上的低吼声和潮湿阴冷的仓库,苻乐和身边的新朋友发出几声梦呓,享受这以后开始罕见的熟睡,
从明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新世界的子民。
……
清晨,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项天鸽被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吵醒,他睡眼朦胧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向苻乐,不由得一怔。
苻乐从仓库里翻找出来几把剔骨刀,把他们捆在自己小腿上,又把一些较轻便的高热量食物放到背包里。
项天鸽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想出去吧。”
苻乐把最后一柄剔骨刀绑在手臂上,抹了把汗,说道:“对,我继续待在这里就是等死,只有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苻乐瞥了项天鸽一眼说道:“要不要出去你自己决定,这里确实是有食物,却很有限,而且没有水源。更何况,瓮中之鳖是脱逃不了死亡的命运的。”
项天鸽沉默了一会,问道:“就算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苻乐望向窗外,沉吟道:“事情爆发后,那些大人们或者是政府不可能毫无应对,现在外面应该有抵御这些怪物的有生力量。我打算去找他们。”
项天鸽跳了起来,满脸震惊的说道:“你这种计划和没计划没有区别。”
苻乐咬了咬牙:“这已经是最完善的计划了,毕竟我们没法和外界取得联系,除了这样做,还能怎么样。”
项天鸽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等待救援,我感觉现在救援正在实施当中。”
苻乐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再等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项天鸽还想争辩什么,突然仓库外的房间里传来剧烈的声响,苻乐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的从门缝向外看去。
仓库外面,一个头发遮脸,浑身脏兮兮的中年乞丐和一个精神烁砾的老人正被逼到仓库门前,他们的后面是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高瘦怪物。
“孩子,”那老人看向那中年乞丐,抚摸着他脏兮兮的头发。
“你我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没想到我老头子此生也能有这般经历。”
那老人说着居然笑了起来,把乞丐向身后一挡,解开衬衫,露出结实干瘦的胸膛,直面着那怪物吼道:
“来啊,你这不知道尊老爱幼的臭小子。”
老人向怪物发出惊雷般的怒吼,但谁都可以看出来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那怪物逐渐的逼近了,露出尖锐的牙齿。
苻乐看到老人的腿在微微抖动,老人也学着对面的怪物,发出微弱的吼声。
“哇哇哇哇――”
老人的身后突然传来惊雷般的怒叫声,老人吃惊的向后看去。
那乞丐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的向那前方的怪物扑去。那怪物似乎是也从来没有遇到敢这样反抗的猛人,愣了一下,居然被那乞丐扑倒在地。
正好那乞丐也是膀大腰宽,一时竟压的那怪物无法动弹。
“救。”
与此同时老人听到从后面仓库里传来一个声音。后面传来开门声,一双手把他拉了进去。
苻乐向那正叫的比怪物还大声的乞丐喊到:“喂,快进来呀。”
那乞丐却不理会苻乐,随手抄起一个擀面杖,嘴里“哇哇呀呀”的吼叫,居然打的那怪物节节败退,看来那怪物生前也是个瘦小的男人。
苻乐眼角微微抽搐,望着那乞丐的疯狂样,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尸变了。
那乞丐一边打似乎还在一边呵斥那怪物:“反贼,你这谋朝篡位的反贼。”
苻乐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拼命的喊那乞丐,却怎么喊那乞丐都不进来。
这时他听到那老人在后面喊到:“陛下,龙体重要。”
那乞丐居然回头了,他看了一眼老人,趁着那怪物还没爬起来,向苻乐他们走来。扭动着身体,居然还不紧不慢的迈着四方步,苻乐真的怀疑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随着乞丐扭进仓库,那怪物也紧接着扑来,苻乐赶紧关上仓库们,轰的一声,仓库门被撞的凹了进去。
苻乐踉跄了几步坐在地上,外面那怪物发出凄惨的嘶吼声,从下面的门缝里,有黑色的血液流进来。
“看来是撞的不轻。”项天鸽忍不住笑了出来。
苻乐松了一口气,望向老人,指了指那闭目养神的乞丐:“爷爷,这位……什么情况?”
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指了指脑袋:“疯了,非说自己是什么琅朝的末代皇帝琅世宗……”
项天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节哀顺变。”
老人把项天鸽的手拿下来:“孩子,我和他只是逃命路上偶遇,他不是我儿子或其他后辈……”
“琅朝……”苻乐喃喃自语:“华夏古代有这个朝代吗?”
项天鸽嗤之以鼻:“疯子的话你也信,你是有多爱历史?”
说着那疯子正好慢慢的睁开了眼,苻乐与之相对,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疯子乞丐的眼神很清澈,一点不像疯了。
“宪伯……”那疯子开口了,“沈将军的二十万大军来不了了吗?”
“又来了……”老人无奈的敷衍道:“回陛下话,被困到京师南边的汉水了。”
疯子点点头,有些凄凉的笑了一下:“若真想收复京师,岂是一汉水可阻隔的?”
他继续说道:“社稷有难,各方诸侯都在蠢蠢欲动,拥兵自重,我这废帝救与不救……对他们来说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话音未落,他仰起头似有无限悲凉:“朕流落民间,只有宪伯你依旧陪在朕身边啊……”
项天鸽听得这话,望着这仰天长叹的疯子,瞪大了眼睛,心说大哥你唬的我一愣一愣的,我差点被你唬信了。
这时那疯子也注意到了苻乐二人,点了点头说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三尺童子尚知持干戈以卫社稷……不知那些四处逃命的所谓重臣看到这两位少年英雄该做何感想。”
他看向项天鸽和苻乐,语气欣慰道:“二位小英雄不必多礼。”
项天鸽捂住了脸,心想大哥我们真没准备多礼。
这时,老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仿佛是被老人诱导了一般,那疯子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我不饿。”
老人的脸有些发红。
“朕也不饿。”
疯子兄倒是神色自然。
项天鸽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苻乐。
苻乐看向窗外,怪物似乎又越聚越多了,看来一时半会又走不了了。
他把仓库堆放的食物拿出来摆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三人。
“既然我们困在一起了,或许便是命运。这些食物省着点吃的话,预计可以维持四天多。但我们没有水源,没有水源的话,我们撑不过三天。”
苻乐注视着三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