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城市已经维持了近千年的和平,但是,和平也许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宁静。时间的钟声一直在敲打着我的预感,有某种东西正在悄然临近。
我能够感觉到。
也许是隐藏在海岸线深处的黑暗,或者是那群在冰雪的掩盖下咆哮的自大野兽。腐臭的血腥味道虽然被未知的大手掩盖在黑暗的深处,但我依旧可以闻到不详的气息。
徘徊在梦境深处的不安,让我感觉到了时间的疲惫。
真是久违的感觉。”
暗淡的大厅中央,光源无处可寻的昏黄光线,让人能感觉到来自心灵深处的困乏。庞大的圆形木桌,并没有将暗淡的光线折射出去,而是将所有躲闪的昏黄光芒,归拢于圆桌的中心。苍老的声音从大厅角落的黑暗中传出,声线颤抖,带着一股时光沉淀下的疲惫。
“命运依旧纠缠在我的身边,尽管已经站在城市的制高点,我仍旧无法摆脱命运大网的束缚。我能够感受到我与太阳之间的距离,能够感受触手可及的云在脚下流动,但我还是无法抓住这些可恶的蛛网。
年轻时反复出现的梦境,再次降临。我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看到一柄巨锤,自太阳光芒的深处挥下,遮挡住漫天的光明,甚至是光线中的温度。然后那柄巨锤阴影越来越大,直到笼罩住我全部的视野。
在巨锤的阴影下,一切都显得太过渺小。我知道,巨锤正在靠近。
我能够感受到巨锤阴影下的黑暗,能够感受我对于黑暗深处的恐惧。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恐惧的滋味,但梦境中阴影,让我再次品尝到了久违的恐惧。
不同于那群自大的野兽发出的咆哮,也不同于海岸线深处令人心悸的宁静。那种笼罩心灵的恐惧,甚至使我这副苍老的身躯,开始颤抖。我能够感受到阴影下的黑暗,正在逐渐扩张,也能够看得到我们的城市中,虚弱的欢笑和孱弱的平静,全部笼罩在阴影之下,无处可逃。”
“蚂蚁终究还是蚂蚁。”
“发根深处隐藏的年龄,和让我们感受到压迫的白色,也已经爬上发尖。”
“圣父,伟大的神灵是否能为我们指明方向?”
圆桌尽头的角落,一道道苍老低沉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中不时传出,直至一个沙哑的声音抛出一句问题,隐藏在角落黑暗中的声音,才再次归于沉寂。
长时间的安静,使光线尽头的漆黑愈发浓重。黑暗中无法察觉的时间在悄然流逝,在沉静的许久之后,圆桌中的光团开始发出微小的颤抖。
“推倒那些信奉着自大的虫子们的可笑信徒,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一次,你也曾经感受到恐惧,也许是因为你的年轻,也许是因为那些纠缠你的梦境。
那群披着金币的野兽,和它们可笑的骄傲,都已经躲藏在远处的冰雪中。黑暗中梦呓的杂碎,也已经退回海岸线以后。但这些宁静不会长久,不可能长久。
城市中的愚昧和怀疑,已经让伟大的神灵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甚至快要在我的感知中消失。而我卑微的虔诚,也无法唤回神灵的伟大身影。但神灵警示的声音一直徘徊在我的耳边,我们的城市外,山林中的那些肮脏的牲畜也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下贱。
这一切,都是无法平息的。也正是不安,才铸就了城市的稳定。
也许是风暴即将来临,也许是神灵的回归之期。
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我能够触碰到它的神韵正在靠近。跟随着光明的痕迹,才是城市和我们需要前行的方向。”
“神灵离开,留下无知而愚昧的野蛮。这片荒芜之地,信仰已经变得越来越薄弱,有咆哮,也有哭泣。而我们的城市,终究是弱小的一方。偏居一偶无非是挣扎在齿缝之中,又何来安定之说?”
“可怜虫、蛀虫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光辉之下,感受着生命和自由,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丑陋笑容,终有明目张胆显露的一天。”
“我们的先祖从野蛮,到被强者奴役,到生活在高墙的今天,又有哪一刻曾安定?”
“究竟谁才是时间长河中的捕食者,这还是未知。”
“不过是一群可笑的偷窃者,又何谈信仰?”
最后,一句嗤笑从角落的黑暗中传出,得到的却是拍打在圆桌上发出的一声巨大声响。圆桌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甚至圆桌中央的昏黄光线,也被这一声愤怒的巨响震得发颤,几近消散。
“你这是在玷污神灵,玷污自己的种族。”
冰冷的声音,如冬季深夜的寒风,裹挟刺骨的温度。
“我只知道,伟大而又弱小的赫米斯,发现了存在于奇妙法则之中炼金术,并坚持研究被世人视为卑微挣扎的技术,将炼金术无偿传授,最终拯救了所有曾经耻笑他的人,包括你。”
“我从未否定伟大的赫米斯。”
“对于一个伟大来说,在伟大的光芒开始发光之后的肯定,又算什么肯定。成功之后的欢呼,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可怜的虫子。”
话落,圆桌的一角闪烁起耀眼的乳白色光芒。
“圣父已经走了。”
圆桌另一角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却又像将时光的疲惫,摔碎在地。
“虚伪的虫子。”
“迷雾已经散开,没有意义的争吵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圆桌深处的黑暗中缓缓伸出一只苍老褶皱的手,密集的老人斑盘踞于苍白皮肤的褶皱沟壑之中。苍老的手缓慢张开,将圆桌中央的光团捏在手心。
昏黄的光线在苍老的手中挣扎,却是一缕光线也无法逃脱掌心。
光线消失一空,大厅重归于漆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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