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礼佛,寝宫里设置了佛堂。
周暖暖一个人跪在佛堂里,望着上方端庄慈祥的观音像,茫然而无助。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杨妃想要做什么。
之前杨妃命人去找皇帝后,便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从窗棱上的影子可以看到,至少有四个人在外面守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压低的说话声,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其实,周暖暖大约能猜到些原因,不外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身份。
暖暖魂穿过来,跟杨妃这等人根本没有接触,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她。
而在知道这具身体的修为很高之后,暖暖就预料到身体原主人的身份不会简单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麻烦,竟然沾惹了皇宫里的大人物。
周暖暖心里明白,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前身的一切恩怨情仇,与她有了一半的关系,但她现在是周暖暖,只为自己而活,不会为了前身的恩仇而为难自己。
当然,她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比如遇到杨妃这样的,压根不给彼此一笑泯恩仇的机会,那么周暖暖就只能接着。
还是那句话,周暖暖是周暖暖,她不会因为前身而去选择,她只做自己。
周暖暖不知道杨妃和前身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前身到底是什么身份,杨妃不说,那么周暖暖便也不问,因为她完全可以不承认。
墨凌云说过,周暖暖身上没有前身的气息,料想杨妃也不能肯定她就是那个人,现在杨妃之所以这样做,多半还是因为她的脸,她长得像那个人。
这就好办了,赖皮到底,打死不承认,一路装傻到底...
反正前身的事情跟周暖暖无关,这一点本来也没有错。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人很多的样子。
周暖暖心中一凛,赶紧直起身子跪好。
“哐当”背后的屋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映在地板上,走了进来。
“吱呀”门又被关上了,好像只进来了一个人。
周暖暖屏息,眼睛盯着地上反射的影子,心里琢磨着这人会是谁。
不是杨妃,因为看体型是个男人。
过了一会,周暖暖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因为这个人先是盯着她的后背看了许久,然后又换到侧面盯着她看了好久,现在又站在前面俯视着她。
周暖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来人,她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了。
当这人站到她前方时,周暖暖便看到了对方的鞋子和衣袍角,虽然只是鞋子和衣袍角,也足够推测出这个人的身份。
因为在整个大唐,只有这个人敢穿绣着五爪金龙的鞋子,也只有这个人能穿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
贞观帝,传说中的大堂天子,现在就站在周暖暖面前。
周暖暖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看来前身不仅跟杨妃有恩怨,跟贞观帝也有关系,这可是天大的麻烦了。
贞观帝向前垮了一步,周暖暖瞬间感觉压力倍增呼吸困难,还不及反应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
周暖暖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人,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贞观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然后,就像触电了一般,贞观帝松开了她。
贞观帝忽然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他踉跄着倒退几步,撞倒了佛龛。
“是你...真地是你...你果然没有死...”
贞观帝推了一把佛案,借势冲到周暖暖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身体摇晃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般恨朕,恨不得毁了朕,毁了朕的天下?!”
周暖暖内心纠结身体痛苦,贞观帝的手劲儿太大了,一听“咔嚓”一声,周暖暖的一条手臂被他捏断了。
周暖暖疼地冷汗直冒,抖抖索索看着贞观帝,“皇上,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您冷静一下,奴婢...奴婢快被您捏死了...”
“死?!你又拿死来威胁朕!”
“真地真地,您再不松手我真地要死了...”
贞观帝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周暖暖,周暖暖疼地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一团柔和的白光从周暖暖的手腕上冒出,迅速地融合进她断掉的手臂,几息后暖暖便觉得手臂不疼了。
这是第一次,周暖暖亲眼看到木珠手串为她疗伤,只是这一次,贞观帝也看到了。
贞观帝猛然握住周暖暖的手臂。
衣袖滑下,露出藕断般洁白圆润的手臂,还有手腕上的木珠手串。
“果然是四弟...你们瞒地朕好苦...这十多年来,看着朕内伤反复发作,你们很解恨?”
周暖暖被震了一下。
她早猜到白云身份不一般,也早猜到白云出现在她身边是因为前身,只是如今在她心里,白云已经是周暖暖的亲人了,所以白云不说,她便也不问。
可从贞观帝的话里推断,白云竟是贞观帝的弟弟,身为一名道士有这么显赫的身份,这有点超出周暖暖的想象了。
贞观帝好像魔障了一样,自言自语不停。
周暖暖还跪着,一手扶着刚才的断臂,一边心里后怕不已。
看贞观帝这么激动的样子,前身跟他恐怕恩怨已深,其中可能还牵涉到了白云,这可咋办呢...
周暖暖思索着,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贞观帝、白云和前身,这三个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怎么有种三角恋的狗血感觉?
不不,应该不是,这里可是修仙世界,大家应该追求光明大道,情情爱爱的小道不可取啊不可取。
就在周暖暖走神的时候,贞观帝先恢复了清醒。
贞观帝脸色一正,周身威压释放,周暖暖立刻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一步一步靠近,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周暖暖只能瞪着眼睛却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贞观帝取下了她手腕上的手串。
失去手串的保护,暖暖感觉身上的压力更重了,压得她只能趴伏在地上,这个姿势让她感觉极度的羞耻。
“四弟的东西,暂且由朕替你保管了,至于你,朕要怎么处置你,朕要想一想,好好想想...”
贞观帝一甩衣袖走了,留下周暖暖一个人痛苦地瘫在地上。
这一次,身上的骨头没有断,但是全身都很痛,比被碾压过还要痛,因为心脏在莫名地痛。
前身啊前身,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一代名帝逼成了这样,丢下这么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贞观帝离开了,外面又有人守着,看样子他们暂时是打算把周暖暖关在这里了。
贞观帝从这里离开,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周家的小院里。
白云一个人坐在树下,不是饮酒而是品茶。
“皇兄来了,今日有好茶,皇兄来得正是时候...”
贞观帝脸色阴沉,不做声地走向白云,衣袖飘动间,白云看到了他手里的手串,眼神闪动了一下。
贞观帝还是老作风,不用新杯子,而是拿了白云用过的杯子,自己斟了一杯茶。
白云手一动,石桌上便多了一只新茶杯,他也自己斟了杯茶,一边细细品茗一边道,“皇兄见到她了?”
贞观帝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白云,“是你把她藏起来的?”
白云摇头,“没有,她从来没有藏起来...”
视线移到周暖暖住的屋子,白云轻笑,“她一直都在,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生活了十几年,只是皇兄感应不到,这得多亏当年皇兄主动解开了跟她的心绪。”
贞观帝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每每忆起当年,他自认不比别人的痛苦少。
当你以为一个人死了,每次想起她都是怀念,若这个人还活着,那些怀念便成了怨恨。
“皇兄,手串还请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只是暂时借给她罢了...”
贞观帝深深地看了白云一眼,将木珠手串放在了石桌上,白云随意地拿起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贞观帝沉默了良久道,“你们还想要什么?文德已经死了,想让朕纳她入后宫,想要皇后的位子吗?”
白云轻蔑一笑,“皇兄误会了,她已经不是她了,你没有发现,她根本就不记得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