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我说出了猜测结果,满意地看到本的笑容僵硬了。
“你说话真是不给人面子,好吧,我必须得承认,你很聪明。”本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像在掩饰尴尬,“我们改造的主体确实是人鱼。为此,我们花费了很多精力与时间来抓获人鱼,你知道,人鱼种族与诺德族,甚至是你们伽底族之间关系不太好……”
我抓紧了手里的杯:“收起你那侮辱的蔑称,我们是戈赛族。”
本顿了一下,抽了口烟:“我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你给我带来很多意外。总之抓获过程比较艰辛,我们甚至牺牲了很多同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夹着那根没燃尽的烟,目光深深地望到了远处,我仿佛看到他眼里闪烁起精光:“尽管我们统治着西泽亚岛,但我们身为人类,却受制于人鱼这种半人生物,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现在,这局面将会改变,艾神赐予了我们头脑,让我们掌握了科技,我们将利用这一切优势让那些半人物种臣服在我们脚下。”
我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凝视本:“所以你们想到了改造人鱼?”
“准确地说,是将人鱼实验体改造成完全听命于我们的武器,作为我们的卧底混入人鱼种族,根据我们的指令做出攻击族人,甚至是毁灭全族的行动。一旦人鱼种族大面积毁灭,我们就能凭借高科技制伏他们。”本似乎看到了我眼中的鄙夷,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请相信,这是毁灭他们的最有效方式。你没有经历过,并不知道,人鱼的杀伤力有多么可怕,如果直接与他们发生冲突,带给我们的只有死亡。”
我有点吃惊,这个实验目的完全出乎意料,我没有想到诺德族竟然在做这么大胆的实验。我看向本袖口下的黑龙纹印,平静地道:“你们似乎不止改造人鱼,还对自己进行了改造,获得了异能。”
“当然,”本顺着我视线看向黑龙纹印,“我们也要拥有同等的力量。高贵的血统以及强大的异能,这才让我们无懈可击。”
我冷冷地笑道:“无论心理上多么鄙夷戈赛族,但你们还是臣服在戈赛族的异能之下。”
本笑道:“不,你说错了,我们这是对自然力量的征服,与你们是不同的。”
我鄙夷地讽笑:“是么?”我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其实他们进行什么实验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相反,我反而希望他们与人鱼斗个鱼死网破,好让我们戈赛族拿回西泽亚岛的控制权。
“每一条改造人鱼都需要一位固定的培育员,”本掐灭烟头,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而你的母亲是位相当出色的生物学家,她致力于研究人鱼多年,她就是作为培育员被邀请而来……”
“噗!”
我给他的脸送去了愤怒的一拳,只听哐地一声,本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他的头歪到一旁。与此同时,我身体感到一阵强烈的麻意,膝盖骤然失了力气,要不是我及时攀住身边的椅子,我一定摔到了地上。
自动机械锁释放的电流。
一旦我出现大幅度动作,我就会受到电流的惩罚。
但我不后悔打了他这一拳。听听他的话,说得多么好听,我亲爱的母亲,在我还需要她照顾的时候,被他们粗暴地带来这里,与亲人分别,这就是所谓的邀请?这根本就是流氓式的抢夺!
本沉默了几秒钟,慢慢抬起手擦去嘴边的血渍,蹲下.身捡起眼镜戴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比起无意义的发泄怒火,我更希望你将这些力气用在实验上。”
“你错了,我不是在发泄,”本的淡定有点让我意外,我收起拳头,深呼吸几下缓解身体的麻意,冷笑道,“我只是想试试这自动机械锁牢不牢固。”
本扶正眼镜道:“爱迪先生,虽然我们用了一点不文明的手段,但你母亲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我们为了让你母亲专心地进行实验,才不让你们一家人相见。现在我们把你找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母子相见,并希望你与你母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培育员。”
“我对你们的实验不感兴趣。”老实说,比起实验,我更想在他们脸上打上一拳。
“请别这么说,如果实验成功,人鱼离开了西泽亚岛,你们就能脱离成为祭祀品的命运,政府也向我们保证,会优待你们戈赛族。”
“未来是靠我们自己争取,而不是他人施舍。”我冷冷地看着他,“当你们族人践踏我们的领土,让我们族人成为你们讨好人鱼种族的牺牲品时,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合作。”
“萨尔斯先生,”本将滑下来的眼镜推了上去,声音也冷了几度,“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现在是你不得不与我们合作,而不是我们在求你与我们合作,你没有任何选择。”
“如果你想用母亲来威胁我,那我劝你别浪费时间,我母亲并不在这里……至于我的朋友,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救他出来。”
“对自己太过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本的镜片折射出异样的光,他从身上拿出一块遮眼黑布,仔细检查了一遍,递给我,“戴上它,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见你的母亲。”
等我停住脚步,摘下遮眼布时,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在墙上标准着“a”字母的实验部。
这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冷色调,整个实验部的墙壁和地板都被弄成了象征死亡的灰白色,工作服和实验器皿统一是白的,只有酒精灯上的火焰勉强给这里添加一丝暖色。
“你们的审美观相当糟糕。”我嘲讽道,“所以你要告诉我,我母亲在这里?”
“白色是圣洁的色彩,正如我们的实验目的一样,为了圣洁的未来,为了种族神圣的解放……”本顿了一下,大概是看到我眼里的鄙夷,他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我曾向切尔森提议过改变,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采纳。至于你母亲,显然并不在这里。”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实验部的工作人员都在低头忙碌着,哪怕我们进来时动静很大,也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我们,他们就像是人形机器,麻木地工作、面无表情地进行实验。
我看到左手边的实验台上放置着一只小兔,它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身体上还有未褪去的胎毛,茫然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多么可爱的小东西,也不知被改造成了什么模样,我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一些……
“嘶――”一根分叉状的绿舌猛地从小兔口中弹出。
我立刻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绿色而泛着恶臭的黏糊唾液从它口中滴落,实验台上迅速翻滚起绿色气泡,发出了宛若烧焦的臭味,接着就像被烧着的蜡烛融化一样,化为糊状物掉落下地。
工作人员立刻抓住了兔子,并向实验台融化部位喷射一种蓝色液体,融化停止了,还没完全融化的部位凝成蜡质固态,就像摇摇欲坠的冰凌,当然,这玩意比冰凌恶心得多。
“我想我忘了提醒你,这里的任何实验体都是相当危险的,哪怕是一只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兔子――正如你所见,它拥有极强的腐蚀能力。但事实上,这只是一只最低级的改造种。”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我斜视了本一眼:“政府如果知道你们将经费用到这种地方,”我指向那因为缺了一块而丧失用途的实验台,“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本笑容一僵,干笑道:“爱迪先生真是个幽默的人。”他没有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到了一个角落,他通过感应器刷卡进入了另一个区域。随着开关的按下,白炽灯在闪烁几下后亮起,一个完全独立的实验室展现在我面前。同时,一股浓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一不小心吸了一口,被恶心得几乎要吐。
本递给我一张手帕:“我想你现在需要它。”
我接过手帕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吸了一口手帕上的香味,才勉强从极端的呕吐感中恢复过来:“看来你们不但审美有问题,嗅觉也有问题。”。
本只笑笑,并不说话。
这个实验室的占地面积很广,几乎占了莱森研究所总面积的五分之一,然而这里被各种大型实验仪器占据,显得反倒有点儿拥挤。
实验室中央放置着一个相当巨大的水槽,将普通水槽面积乘以十倍,大概就是它的总面积。可是水槽里并没有放养任何生物,也没有注入清水,甚至好像因为久不使用槽壁上蒙了厚厚一层灰。
不仅是水槽,这里的各种大型仪器也是,尽管仪器上有人为清洗的痕迹,但也改变不了它们长久未用的本质――发黄的机体和已经生锈的部件。如果我没看错,这些是很多年前的老式仪器了,早已停产绝版,比它们更先进的仪器早在十年前就已被生产出来,并完全取代了它们。
“一个废弃多年的实验室?”我不悦地皱紧眉头,我不喜欢绕圈子,这里明显没有我母亲的身影。
“这不仅是个简单的实验室,还是一个与你母亲有关的故事。请别着急,等我讲完这个故事,我自然会告诉你,你母亲在哪里。看到那张挂在墙头的画像了么,那就是故事的主角。”
我顺着本的手指看去,一张悬挂在墙壁上的大画像进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