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凌亦凝说的全部,凌皇胤陷入沉默――他一贯如此,思考时便会进入无我状态。
凌亦凝担心凌皇胤身子,一脸担忧……她是真的怕,很怕很怕很怕。她怕极了,她害怕不等她抓回金炫澈,在杀了他之后再带上凌皇胤穿越回去现代救他,他就已经……
那么,她在这古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抬眸,望向凌亦凝,凌皇胤一愣,似乎此时才发现凌亦凝未舒展开过她的双眉,一直一直满面紧张的模样,凌皇胤失笑,摇了摇头。
“怪皇兄,忘了落你心安,星辰,来,告诉她,我的情况。”
凌亦凝一愣,扭头,望向身后敬立的冷星辰。
冷星辰点头,径自轻喃。
“公主,皇上昨夜咳血,立时召见,辰赶来,发现皇上所咳之血色浊浓稠,并非鲜血。”
听见咳血二字的瞬间,凌亦凝差点跳起,却被凌皇胤拽着,她呼吸急促起来同时,亦赶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往后听,她似乎听到契机,脸上泛起期待。
冷星辰看不见凌亦凝表情,径自继续。
“那是久积淤血,痨肺之浊,咳出来了,是好事,说明辰师之药开始奏效。”
“慢些,说清楚。”凌亦凝的心提到嗓子眼,莫名激动。
“喏。”冷星辰微笑,因他听出的凌亦凝语气中激动而感慨:“皇上久咳,乃肺痨之疾久沉,浊血封道,污了气口,令身躯久恙,元气不增。辰师广朴子,您见过……”
凌亦凝不语,她当然知道广朴子是谁,现在的她。只在乎凌皇胤的病情。
冷星辰一笑,继续:“他自摩余带贡入京,奇药奇搭,辰配合调制。送服于皇上之前亦有先奏,恐有意外症状,辰以性命担保,劫后可余生,皇上允了,才开始服新药的。”
新药……想起万草楼时刘信嘀咕的奇怪药名;想起那太公神叨叨的样子……凌亦凝明白过来,凌皇胤早已开始换新药在服了。
转头,望向凌皇胤,凌亦凝轻声问他。
“你咳血,晕过去。都是正常症状?”
凌皇胤微笑,点头。
意识到自己虚惊一场,又想到其它,凌亦凝一愣:“那干嘛瞒着太……母后……”
凌皇胤呵笑,依旧虚弱的很。却同时无奈摇头:“你呀你呀……”
有些不好意思,凌亦凝苦笑不已。
“这样的事,说给你知了,你不会惊吓,不会考虑太多,母后不一样,她若知了。定要担惊受怕,毕竟,换药是大事,天大的事,她若知了,定要先彻查。再质疑三层,层层扒皮,再要叫她知道后续症状,会咳出血来,她才不会管那是什么血。纵使说坏血、浊血、死血,都没用,定不会同意。”
明白过来,凌亦凝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甩头望向冷星辰。
“也就是说,出不了多久,皇兄的痨疾就会好起来,就会恢复成正常人那样?”
冷星辰想了一下,不置可否,轻喃:“辰不敢妄言……”
“你就说有没有可能。”
这次,冷星辰只稍微一想,便扬唇而笑,点了点头。
暗啸一声,凌亦凝振奋不已,一脸红润大喜的望向凌皇胤,满面激动与感动。
“皇兄……”呻呤,凌亦凝抓紧凌皇胤的手,激动的浑身轻抖――这对她而言,无异天大的惊喜啊!
凌皇胤感知,忧眉轻叹。
“先别挂念我了,你之前所说,我心明一二。看来,是母后气恼金炫澈无礼,暗中替我泄愤,想要教训他,反将他激怒,设计离宫而去。”
“怕不是那么简单……”惊喜之余,冷静下来,凌亦凝沉声,隐隐不悦――任谁此刻听着,都能听出凌皇胤对赵姬的偏袒。凌亦凝盯着他,目光灼灼:“玉泉宫一直为母后暗用,你不会不知……如果不知,现在也该知道了。以往我就见过一次暗袭我的杀手因任务失败而在玉泉宫里受罚,这次,里面又死了好些来历不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练家子,另一屋里设过刑,吊过人,还有鞭打痕迹……皇兄,母后可以这样做吗?私刑于人?”
亦在迎视凌亦凝,凌皇胤轻叹,居然点头。
“是的,母后有那权力,私刑于人。”
凌亦凝一愣,凌皇胤却满面严肃:“我身体阴晴不定,时好时坏,母后辅政,掌有兵权、国印。现在虽归还于我,实权却仍有残留……很多事,凝儿,你尚不知。”
终于明白凌皇胤处处让着赵姬的原由,凌亦凝默默点头――原来如此,那赵姬,并不是说仲父死了,她就没有了后盾,而是相反,仲父一死,她反而抢回发言权,又夺回辅政权。
凌皇胤并不是她以为的,只是单纯孝顺……凌皇胤为的,依旧是整个轩辕。
再点头,凌亦凝从深处明白了凌皇胤的为难,他本就孝顺,再加上特殊关系,更得细致处理母子之间关系。
难怪凌皇胤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着赵姬,若激怒她,还真不定会发生什么政变之类大事。
“那就明白了……”凌亦凝失笑,笑的好冷:“母后抓了金炫澈的人,严打,又私自禁锢灵阁……我去现场看过,灵阁里混乱,两食篮里除米饭被做浆糊用过,其它菜肴例汤都无动过痕迹,我令人查过,饭菜无毒,可饭菜中却有甘草浅甜,又查出碗筷上抹过蜜油,这两样,单独食用都无毒,可当两样碰撞一起时,立变剧毒。后又在林子深处找到金炫澈四名黑卫尸体……”
凌皇胤径自点头,明白了凌亦凝的意思。
“母后是要杀了金炫澈……”径自嘀咕着,凌皇胤陷入疑惑:“为什么呢……”
“多简单。”凌亦凝冷笑,于凌皇胤望向她时,她单眉一挑:“金炫澈多次助我,母后定是认为他是站在我这边的,金炫澈那人,你还不知道?傲慢的要死,从不给人面子,母后定是认准他劲敌,是个厉害角色,偏又助我,哪有不杀之理?”
似乎很有道理,凌皇胤苦笑,摇头:“别这样去想母后,凝儿,为人宽心,善人善已。”
在看凌皇胤,凌亦凝像看怪物一样,最终一叹,望向一旁一直杵着的炙炎彬。
“你还杵这里干嘛?四城门城墙巡兵回报,没见过会飞的大东西出城,金炫澈肯定还在城里,还不赶紧去找?”
炙炎彬一愣,瞪来……
凌亦凝想到什么,呵笑:“怎么?太将司心悸那人的长刃吗?怕一个人打不过他?你多带些兵不就是了?”
嘴角抽搐,炙炎彬忍了忍,望向床上躺着的凌皇胤。
凌皇胤失笑,点点头。
炙炎彬一叹,立时一喝:“喏――!”
甩身,他大步冲向外殿。
等炙炎彬走了,凌皇胤拽拽凌亦凝,令她望向自己……
“凝儿,帮皇兄一个忙。”
“你说。”凌亦凝第一念:不管凌皇胤说什么,她都立即答应;第二念:若她做不来的事情,还是得回绝。
宠溺一笑,凌皇胤笑中略带一抹小小的狡黠,那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母后欲迫炎彬娶了唐糖,就是礼司府府尹的三女儿。他不愿,来求我,我已允了助他,可这事儿只有你能帮着他。”
不等凌皇胤说下去,凌亦凝皱眉,心中大惊――她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之前炙炎彬就已经和她说过,她想都没想就拒了,现在又听凌皇胤来请求,她终于正式面对这件事。
看来,还真成了一件正事儿。
“为何偏偏是我?随便扯一女子出来就好啊,随便说他心系着谁谁谁的,定要娶那女子为正,拒了强指之婚不就得了?难不成那位三小姐还自甘为妾不成?”
失笑,凌皇胤躺着,似乎因昏睡饱眠之后,身子虽虚,却精神极好。
“傻凝儿,这个中原由还需皇兄与你细细道来不成?”
“当然要。”凌亦凝小恼,一抽,将自己手从凌皇胤手中扯出,一脸不乐意:“老天开眼,赐神医来救你,你定会安然无恙,长命百岁……不对,是万万岁,万万万万岁,轩辕有你,必将永世太平。我乐得安逸了,嫁谁不是嫁?不必非他不可了吧?我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你为何苦苦逼我?”
显然没料到凌亦凝对炙炎彬的反感未减半分,反添厌烦之意,凌皇胤皱眉,笑不出来了。
怎会这样?
在凌皇胤心中,炙炎彬是再好不过的大男人,要勇气有勇气、要性情有性情、要人味有人味、要智谋有智谋、要武艺有武艺,要情趣有情趣,几乎可称十全十美好男人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好男人凌亦凝为何死活都爱不上,问题究竟出在哪?
“皇兄……饶了我吧,凝儿不想嫁,凝儿只想陪着皇兄,永远永远……你别再这样一味的推我出去,口口声声说不舍,推赶起我来又这么执着。”
听着凌亦凝的话,凌皇胤的心一痛,摇头。
“我没有……”
一叹,凌亦凝因凌皇胤的三个字而动情,泄了气的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