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木蔚来根据学校提供的毕业生就业情况记录,找到了小胖的主人丁玲。
已芳龄二十六岁的丁玲,看上去依然是年轻活泼的美人。只是此时的丁玲,已嫁为人妇,她的丈夫就是当年在网上认识的异地男友。两口子终于排除了万难,走在一起,在天元市打工,日子过得不算富裕,却是甜蜜温馨,还打算在明年生个宝宝呢!
相信小胖知道这些消息后,一定会很欣慰吧!它不必再因为担扰主人的幸福,而亡魂徘徊在绿洲湖不散。
木蔚来很想尽快将这些消后告诉小胖,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回到紫荆大学。今天是星期五,其实早上还有两节课要上的。不过,为了小胖,木蔚来自然是逃课了。
普通动物学的歌特教授又点名了。不过很奇怪,最近歌特教授都不会点木蔚来的名字的。不明真相的曲罗和麦子空只在心里嘀咕:“这小子乍运气这么好呢!”
就在木蔚来踏入紫荆大学正门的一刻,一个中年男子与他擦身而过。那中年男子满脸虬髯,一身宽松的白衣飘飘然,脚履布鞋,十足一位刚从公园那里晨运太极的大叔。
“我找的就是你了!”那大叔突然抓住木蔚来的手臂,一双犀利的目光在木蔚来身上刮来刮去。
“大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突然被陌生人拉住,木蔚来一面的无措,只好尽力解释。
可是那个虬髯大叔的手用力越来越大,就像一只铁钳似的。这种力度,显然已经越了一般人类所能出的力量。要是被抓住的是普通人,手臂一定已经被掐得淤黑,甚至伤及筋骨了。自幼习武的木蔚来马上就能察觉到,这个虬髯大叔并非一般人,而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有高深修为的高人。
以木蔚来的实力,要在一瞬间摆脱这个人的束缚,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学校,木蔚来并不想在这里显露真正的能力,毕竟他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
同时,木蔚来与虬髯眼神相触之时,他感觉到那人身上一身修道的正气。他猜测,这个会不会是个斩鬼除魔的修道士呢?毕竟自己是邪玄魔之子,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魔气。不过,从来就没有听幽王紫叶说过,幽王家族中有这样的一个人。那可能是幽王家族以外的驱魔师吧!
想到这里,为了不折外生枝,为了尽管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木蔚来再将气息进一步收敛起来,也不去抵抗那虬髯大叔。撤去护体的魔力,马上就能感觉到手臂的疼痛。
木蔚来疼得快站不稳了,那本来就很苍白的脸满是豆大的冷汗,痛苦地叫道:“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能不能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啊!”
见木蔚来如此软弱,虬髯大叔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像小鸡似的毫无抵抗之力的木蔚来。木蔚来看上去,看个纤细柔弱的小男生,而且一张脸长得俊极了,怎么都与恶魔搭不上边。
犹豫了几秒钟,虬髯大叔才缓缓松开了手,道:“抱歉,我认错人了。不过小兄弟,今天阳光也不猛,你戴什么太阳眼镜呢?”随手一伸,就将木蔚来鼻架上的黑色墨镜摘下来。
被虬髯抓过的手臂已经伤及骨膜,虬髯大叔一松手,木蔚来几乎虚脱得站不稳,蹲在地上起不来。而失去墨镜保护的眼睛,在日光的刺激下,好像被针扎刺似的,他睁不开眼睛。没有魔气保护的身体,即使意识再坚定,再痛也不哼一声,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痛得微微地颤抖着。
“小兄弟……你没事吧?”见木蔚来的反应如此夸张,虬髯大叔又是一吃惊。连忙蹲下来,挽起木蔚来的衣袖,刚才被他抓过的地方赫然留有一只黑色的五爪印!
虬髯大叔脸上浮现了一丝内疚,从怀里掏出一只红活塞长颈小瓷瓶,交到木蔚来手中,道:“里面的清和露是我独门秘方制的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小兄弟请你收下吧!我是西元山的散道人。刚才对不起了,我以为你是我的夙敌,一时鲁莽误伤了你,还望小兄弟原谅。”
木蔚来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道人不必放在心上……对了,能不能把墨镜还给我……我的眼膜受损了,一段时间不能受光的刺激……”
“抱歉了……给!”帮木蔚来把墨镜戴回去,又把他拉起来,散道人再三致歉,才离开了紫荆大学。
散道人走了,木蔚来才舒了一口气。刚才好险,这种散道人,果然是个麻烦而难缠的人物,看来以来自己行事要格外小心才行。
刚才,如果散道人再迟三秒才松手,木蔚来的前臂骨很可能就断折了。那个散道人,出手可真是狠。看来散道人对妖魔鬼怪是抱着赶尽杀绝的心态。不然,怎么不问情由就先出手呢?
而茫然走在回酒店路上的散道人,也是迷惑不解。他明明从刚才那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凌厉的魔气,就跟在昨夜学校大门感应到的那股力量一样的气息。可是,那股气息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一下子又消失了。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那阵魔力只是恶魔经过剩下的残余气息,而这个年轻人刚好又在这里路过。
无论怎样,散道人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误判。二十多年不下山,一下山就出这么多洋相,实在是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啊!要是被自己的小徒弟知道了,岂不再次笑掉大牙?
出师不捷,看来这回的大恶魔,注定要跟自己过不去。想到这里,散道人对隐藏在紫荆大学的恶魔,更加恨之入骨。
散道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紫荆大学?原来一早接到小徒弟送来的钱后,散道人第一时间找了间饭店,把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再找了一间酒店,冲个热水凉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就赶紧来到紫荆大学。这回他打扮得总算像个道貌岸然的现代人,于是门卫大叔也没有难为他。
在紫荆大学里兜了一圈对恶魔的踪迹一无所获的散道人,也只是清除了一只小妖怪而已!杀这只小妖怪对散道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过,重要的是,他以为,他已经为这个学校的学生的安全作了默默的贡献,正沾沾自喜,兴致而返,却撞上了木蔚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
绿树成荫,红廊卧波。一湖碧绿的水在静逸地流淌,五彩斑斓的鲤鱼群悠哉游哉。绿洲湖依然是风景怡人。
再次回到湖畔的木蔚来,却再也感应不到鱼魂小胖的气息。美景当前,木蔚来却提不出半点的兴致。
小胖的气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不是突然顿悟安然的离世,也不是闲来无事去了别的地方游玩。小胖只不过是一只很弱小的鱼魂,它基本离不开绿洲湖。
唯一的解释是,小胖被消灭了。
是他……
木蔚来脑海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从校门里出来的散道人。
小胖虽然是魂体,但是小胖从来就没有做过害人的坏事。即使是偶尔的恶作剧,也只因在湖畔拍拖的情侣们实在太没有环保意识。为什么一心惦念着人类恩情的灵魂,在死后,却要被修道的人类赶尽杀绝?
木蔚来奔波了大半天,也是想小胖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不愉快的结果。
这个散道人既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果然,平静的生活不属于自己。
回去后,得要提醒积森、灰羽和丽丽他们,要小心提防这个散道人。
将魔力运于受伤的左臂,恶魔特殊的体质机制又启动了。那一片淤黑很快就被修复。在被小白现前,木蔚来越紧把伤斑处理掉。不然小白又要抓狂。很可能那个散道人就会活不过明天的早晨。
夹在人类和妖魔之间,木蔚来觉得很为难。人不是一定就为善,魔不一定就会恶。为什么有的人,就要非要如此执着地划清界线?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在不久的将来,又有事情要生……
怀着一种难言的沉重的心情,木蔚来愁眉深锁,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校道十字路,一骑高前进的自行车正从斜坡上俯冲而下!心事重重的木蔚来从拐弯处转出来,居然没留意到那辆车,而骑车的人也一时刹不住车,“砰”的一声巨响,与木蔚来迎面撞个正着!
木蔚来被撞倒了,自行车也被撞倒了,轮子也翻了。骑车的人自然也被震摔到地上。刚刚用魔力恢复了臂伤的木蔚来,可是一副硬骨头状态,一点伤也没有。就可怜了那辆自行车,连车头都撞弯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木蔚来连忙爬起来,去将车主扶起。
“我没事!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吧?你看我在学校里都啦!”那车的主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看上去很阳光,倒是很好说话。
木蔚来见他没受伤,才放心下来。如果刚才稍微留神,要避开这自行车是完全可能呢!
“自行车维修的费用,由我来付。不然,我会过意不去……”
“不用啦!你没受伤就好,不然赔医药费的就是我了!这个车,我自己就会把它修好的。哈哈!我叫天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呢?”
“生命技术学院的木蔚来。”
“木蔚来啊!我们一撞如故,我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呢!”
一般情况下,车子被人撞坏了都会气得跟人大吵一场,搏点赔款吧?可是这位天诏同学却好像被撞得很开心似的,跟木蔚来攀谈起来,还说要交朋友。
向来不善于拒绝的木蔚来又怎好意思打击别人的热情,也就随随便便地跟天诏聊了几句。
终于,天诏推着破车,哼着小曲子走了。
看着天诏的背影,木蔚来若有所思。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每交一个普通人类朋友,就很可能会对那个人带来不可预测的可怕的危险,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愿意与人深交。
夏雨生是一个意外,而且夏雨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有些事情,是你尽管避免却又无可避免的。
……
天诏把坏了的自行车推到楼宇后无人角落处,伸出手在车头上轻轻一摸。奇怪的事情又生了!
那被木蔚来撞得扭曲在一起的车头,竟然慢慢地恢复原状。
“所以我说嘛!车我自己就能修好!蔚来同学,你倒是好人呀!要是我刚才我向你勒索一两万,你这个月灵侦探的工资岂不是全泡沫了!你要怎么感激我呢!哇哈哈!”
天诏笑起来,就像晴天下波动的蓝色海水,阳光灿烂。
这时,不知从那里跳出两只蟾蜍头人身的妖怪,对天诏说:“天诏殿下,您又扮成学生的模样出来玩啦?狮帝陛下有事找您呢!”
“一石、二鸟啊!你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变作人的模样再出来吗?就算不吓坏,也恶心死我了!”天诏对名叫一石二鸟的两只妖怪做了个作吐的表情。
“不好意思……咱马上就变……”两只妖怪“嘭”的就变化了,是人的模样了,不过还是奇貌不扬。
“对了,天诏殿下,您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高兴呢?”一石问。
“因为呀,我今天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天诏笑道。
“什么有趣的事?”二鸟追问。
“有一个恶魔,帮着人类对付一只小妖怪。可当那只小妖怪被人类杀死时,他却很伤感。你们说有趣不?”天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的眼睛本来就又细又长。现在看上去,还真有点狐的范儿。
“恶魔帮着人类对付妖怪,这不对呀?天下间怎么有这样的恶魔?如果有,这恶魔一定是傻瓜了。”一石说。
“嗯,你们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傻瓜。唉呀呀,还是个绝种的傻瓜呢!越来越好玩啦!”天诏脸上露出尽是戏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