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山古堡。
邪玄魔站在宽敞的半月露台上,向绿耶国的方向眺望,仿佛看穿了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看穿。冷俊而平寂的脸依然邪魅摄人,而增添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落幕。肩上的披风像旗帜一般,被吹得冽冽作响。
大多数时候,邪玄魔会用傲漠怨恨,虐戏嘲讽的目光注视着人类、妖怪和神灵,鲜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身后,站着一个艳丽的蓝衣女子。她是忠心追随邪玄魔多年的蓝魔王米苏儿。米苏儿此刻怀中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男婴。男婴睡得酣香。
这个小小的男婴,正是红魔王纪利和丽雅的儿子炎儿。离开父母的怀抱,炎儿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随遇而安。他不哭,也不笑。能吃便吃,能睡便睡,随意而安,乖巧得令米苏儿爱不释手。
邪玄魔虽然对炎儿不闻不问,米苏儿却从来没有亏待过炎儿。炎儿除了暂时见不到父母之外,生活上的一切,保持了原先的待遇。甚至,米苏儿对炎儿的爱,不会比丽雅少。
米苏儿抱着炎儿,轻哼着千年来,早知失传了的民间歌谣。在寂静的古堡里,米苏儿的歌声显得清亮动人。
邪玄魔蓦然回,眼神定定的凝视着米苏儿。
米苏儿被邪玄魔望得脸一刷的红……
“邪玄魔大人,您怎么这般看我哇?”米苏儿一向风情妩媚,唯独在邪玄魔面前,却腼腆如花季少女。
在米苏儿的身上,邪玄魔似乎看到了某人的身影。那个是他前世的记忆。当他还是将邪的时候,每天在湖畔作画,那妩媚的魔界女妖修罗女的倩影。虽然脸孔不同,但一样的爽真开朗,敢爱敢恨,为爱痴情,不顾一切,一样的对自己喜欢以外的人心狠心辣!邪玄魔很清楚,是因为米苏儿身上有修罗女的影子,自己才会让米苏儿跟随在身边。
回想起这一千年来,米苏儿的确为自己办了不少事。噬食白龙郎君的策划,米苏儿就功不可末。二十多年前,他的元神从红剑的封印中逃脱,是米苏儿带着他回到久违的地球,依附在一对科学家夫妇身上,从而制造了新躯体。只不过,这个研究成果被蓝魂占据了。后来米苏儿又带着自己回到尼卢奥,隐藏在某个角落,利用那种技术,再次重塑新体。就是邪玄魔现在用的身体。
一千年前,他叫做将邪,是冰河界王神手下的一个小神。奉命守于南极圣地魔穴入口,与冷秀湖中的修罗女相遇,相识,相知,甚到相爱。冰河界王界不允许神魔之恋。将自己的**与元神毁灭。他记得自己在临死前,用最后的力量,将修罗女送回魔界安全地带。
至到现在,他仍对冰河界王神耿耿于怀。他野心着,征服了这个世界后,就卷土重回地球,把冰河界王神杀死。
魔界吸血鬼女王纳丽塔在自己元神即将崩毁前,把自己渡来这个异界。
不知道吸血鬼女王的目的何在,邪玄魔并不感激她。将怨恨延续,并不能减轻灵魂所受的痛苦,只会增加杀戳。
而这个异界尼卢奥,跟地球完全不同。只是神兽,没有神,也没有魔。就像一块肥沃的土壤。于是邪玄魔的怨念积聚,在人间冤气的凝炼之下,变得邪玄魔。同时,因为邪玄魔的诞生,邪恶的力量覆盖了大地,而衍生出许多各种各样的妖怪。比如五恶灵,比如红魔王和蓝魔王。
于是,邪玄魔的复仇计划启动了……
他愤恨着人类,愤恨着神灵,甚至愤恨着妖魔,他愤恨一切。他认为,恶魔不需要爱与仁慈。因此,在一千年前,在从将邪的元神化为邪玄魔之前,他已经将他认为不需要的东西全部排斥在外。包括爱和仁慈。唯独那道身影一直挥之不去。也只不过是一道恍然出现,又恍然消失的虚影而已!邪玄魔只是记得修罗女,但邪玄魔已经不再爱修罗女。
“邪玄魔大人!”米苏儿在邪玄魔耳边急急地唤着。
因为,邪玄魔,凝视着米苏儿,不知不觉间,走神太久。
“嗯……”,邪玄魔轻吟一声,眼波流转,将所有的回忆再次尘封于心底,再次转身眺望着绿耶国的方向,用淡定、庸懒,甚至有点厌恶的声音缓缓道:“这两日,我派去攻打绿耶国的半魔人都莫名其妙地全军覆没。那个国都里,有几种令人讨厌的气息,净化着我的力量。”
米苏儿道:“绿耶国的国王恒河,以楮树筑界,将邪玄魔大人的毒瘴净化了。”
“哼!单凭那点灵力,无法与毒瘴长期抗衡,我的半魔人军队,是突然消失了。或者说,是突然被逆转。”邪玄魔不屑地说着。
米苏儿有些吃惊:“这……会不会是木蔚来又复活了?毕竟,几日前,小白还没得得及毁灭他的灵魂,小神龙就带着他的尸体逃跑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匿藏在绿耶国!”
邪玄魔阴险一笑,“让月光和流星去查勘。哼哼,绿耶国是他们的故乡,我想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那里了。”
米苏儿笑得眼睛如一弯弦月,“邪玄魔大人,您的主意真不错!”随即轻呟一声:“月光!流星!你们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闪现于邪玄魔和米苏儿跟前。
一个眉月如画,身形玲珑;另一个剑眉星目,俊雅风流。这一男一女,容貌有几分相近,眉宇间都有一股尊贵高雅之气。
她,曾经是绿耶国的月光公主;而他曾经是绿耶国的流星王子。他们是恒河的妹妹和弟弟。他们在不幸的厄运中死去后,老国王听信火神灵之子辽牙的谗言,施计将木蔚来诱入塔利亚皇宫的陷阱中,利用魔血令月光和流星复活。可惜复活后的月光和流星,已经不再是人类,变成了行尸走肉的魔鬼,他们将老国王杀死后,便双双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这半年以来,恒河虽然派人苦苦找寻,终没有消息。原来他们在邪玄魔的身边。
月光和流星失踪前,仍是腐烂得不堪的不成人样。而现在,却完全恢复了生前的容貌。这多半是有洁癖的米苏儿,无法忍受腐尸的气味,而用魔力把他们打扮得好看些。
“将与我抗衡的力量揪出来。顺便,带恒河的人头回来见我。”邪玄魔悠然地下达命令。
“是!”
月光和流星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机械化地应许了邪玄魔的命令,便双双消失。
“邪玄魔大人,您觉得他们下得了手吗?那个恒河,毕竟是他们的亲哥哥。”米苏儿有些迟疑。
“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月光和流星。”邪玄魔冷冷地笑着,笑声里充满了信心。
……
绿耶国。
木蔚来入去古墓多时未出,龙女默守不离。恒河虽同样的焦急,但又不能寸步不离。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回到正殿刚好赶上早朝。群臣将日内的事情禀报了一番。最令人关注的,莫过于昨夜与今早,半魔人袭城,黑龙助阵,古琴平乱,以及半魔人恢复回正常人的善后工作。绿耶国以外,毒瘴漫天,妖魔一日不除,是无法将红莲国人遣返回国。暂时在孔雀城郊择地兴建营棚,调拔救缓物资,为这些难民投供了临时栖身之所。而孔雀城将领士林担忧,恒河也并非充耳不闻。他又调派了一批人手,专门负责监视和游说那些暂住的红莲国人,为的也就是提妨这些人会捣乱,也能防止愤怒的绿耶国子民拿无辜的红莲国人来出气。毕竟双方交战多时,死伤无数,双方都有怨恨。
退朝后,恒河没有立即返回绿园。一夜赶路未阖眼,战状紧张连连,而木蔚来的事又峰回路转,处理完各种各样的事务后,恒河方觉累得不行,正想到后殿的寝室里小憩一会后再去古神墓冢一趟。这时,有侍卫来传话,说城郊现两具离奇的干尸,全身被细如钢丝的利器勒得肉骨断折,血液被抽得一滴不剩。
这个送报的侍卫,是恒河专门派去搜寻月光和流星下落的队伍里,一个专门负责传话的人。用利用钢线般的头杀人吸血,本来就是月光魔变后的杀人手段。
虽然没有人看到月光和流星的踪影,但是这两具尸体,就像讣告一样,仿佛召示着月光和流星在向恒河出挑战:我们回来了!
恒河换了身便服,意与侍卫一同前往事地。恒河隐隐约约感觉到,月光和流星好像想把自己引出来,单独见面。即使明知单独行动的风险非常大,恒河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微服私访一趟。再说,说到灵术,放眼绿耶国,恐怕已经没有人是恒河的对手。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把月光和流星制服,那么派其他人去,跟送死又有何区别?
侍卫虽觉不妥,但又无权干涉皇命,只好听令带路。刚踏出皇城,迎面一骑马尘,正是快马赶回来的津柯。
“陛下,请允许属下陪您一同前往。”津柯翻身下马,跪步行礼恳求。
“随便你。”恒河冷淡地应了一句,上了马车。送信的侍卫驾着马车,朝着西方城郊驶去。
津柯赶紧上马跟在后面,心里有些沮丧。恒河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从前那个病奄奄的王子不复存在,他变得强大而独断起来。他的灵力,保护了绿耶国上下几千万人口。而津柯,贵为王唯一的近身保彪,却形同虚设。因为他的王,根本就是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很多时候,津柯都会被恒河抛下。最典型就是今早清晨,恒河乘龙独返圣罗城,而津柯只得策马独返圣罗城。而他的存在,对恒河来说,好像若有若无。
作为原治的亲弟弟的津柯,自从就非常崇拜自己的哥哥原治。原治,拥有盖世的武功,群的医术,同时还得到恒河皇子的青睐。如果,原治没有死,那么坐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便是原治。但是,津柯喜欢的原治终究因为木蔚来而被恒河处死了。这件事,在津柯心里,有一道时时隐隐作痛的疤结。
津柯是痛恨木蔚来的。在他心里,木蔚来是真正害死原治的凶手。而当津柯看到王当时所有士兵的面,宣传木蔚来是他最好的朋友,并且命令将领士林按照木蔚来的话去做时,不但是士林不服,津柯也不服。只是,这种不服,只能藏在心里。而望着恒河与木蔚来热情的拥抱在一块,其后木蔚来晕厥,恒河那个紧张失态的样子,津柯心里突然燃起了莫名其妙的愤怒。
也许是津柯眼眸中对木蔚来的怒火无意中被恒河瞧见了,恒河才会支开他,冷落他。不过,这些对津柯来说,并不是太大的打击。津柯相信,他们的王,只是暂时被木蔚来的花言巧语欺骗了。而津柯总觉得,那个木蔚来是不怀好意地接近王。在接受王令安顿那些红莲国难民时,津柯无意中从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惊人的消息。他们说,木蔚来曾经是红莲国的国师,是邪玄魔的化身之类……这一惊非同小可!
津柯想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恒河,于是快马赶回皇宫,看到的,只是一面冷漠的恒河不知要赶着去哪儿而已。
恒河坐在车厢里,津柯骑在马上,这一路上保持着非快的度,津柯根本找不到机会跟恒河说上一句话。
这样,一路的忧心忡忡,一路的心事重重,马车和快车一前一后的,终于来到了出事的城郊。
侍卫拉起帷幕,恒河从马车下来。前方不远的山坡下,围着一群人。这群人在看到恒河的到来后,马上从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道,并齐齐跪下。
他们是负责搜查月光和流星下落的便衣卫士。他们身后,横躺着两具尸体,都被白布盖着。恒河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拉开白布。
两尸体面目非常狰狞,这是死亡之前过度惊惧所致。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多少块完整的肉,都被细如钢丝的利器磨割得肉往外翻。这种伤口,与半年前,木蔚来被月光的头所伤时,是一模一样的。恒河已经断定,这是月光所为。
众人在等待王的指令,都默然不敢作响。这时,传来一惊世遏云的鹰叫声。众人抬头一看,灰茫茫的天空上,出现两片巨大的黑影。竟是两只巨鹰。它们并排地翱翔着,展开的双翅足有五米宽!此时,巨鹰离地面不足两百尺,地上的众人可看晰地看到,那两只巨鹰的眼睛是魔鬼的红色。
恒河凝视着空中盘旋的巨鹰,眼眸一紧,突然大呟:“快退到我身后!”
众人不知什么回事,但危机感到的。纷纷拔出武器,将恒河一圈围起来。在危险面前,自当是挡在王身前,焉有躲在王身后避难的?被人知道了,还能面活么?再说,当得王的护卫,就要有决心随时为王牺牲。所以,现在没有一个人听恒河的号令。
津柯拔出配剑,凛然地挡在恒河跟前,一副小心警的样子。
“切!你们……”恒河恼火的怒骂了一句,便紧捂着嘴巴,不再说话。跟这些人解释,接下来的危机是武力所不能解决显然是白费唇。
天空中的两只巨鹰突然长击一声,俯冲而去,直向恒河扑去。巨大的双翅振动形成飓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眼看两只巨鹰迫近,津柯举剑朝其中一只巨鹰劈去,其他护卫合力袭击另一只巨鹰。
这两只巨鹰,显然就是魔物,凡人的兵器又怎能伤得了它们分毫!眼看刀光剑影全落在巨鹰身上,却如砍无物。两只巨鹰大翅一振,这些护卫轻则被拍飞几丈之外,重则骨折脏碎当场毙命。津柯身形敏捷,躲过了巨鹰的攻击,却被飓风扇离了恒河好几步远。
不到片刻,恒河脚下就倒着数具未冷的尸。
而护卫却不在他身边。他笔直地挺着,冷冷的星眸盯空中那两只巨鹰,脸无惧容。
两只巨鹰锐利的勾喙,向恒河啄去!
“陛下,小心……”津柯惊呼,想扑过去,哪里来得及?
眼看恒河就要被巨鹰啄中,地面突然“隆隆隆”地震动起来,无数树根拔地而起,以极快的度向天生长,并枝节交缠,竟然长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两个巨鹰关在其中。
巨鹰在树笼中,不断地用喙啄着笼子,振翅撞击,奈何这树笼好像不是用树枝编制而是金刚石所化。两只臣鹰在树笼中挣扎好一阵子徒然无果,反而身全自撞得伤痕累累,地上一片脱离的黑色鹰毛。
“活该!”一个没死,伤得不太重能站起来的护卫,操着刀子晃过去,把刀子伸入宠子欲补砍这魔鹰几刀,以泄心头之恨!
“愚蠢!回来!”恒河又是以命令式的呟喝,那个护卫怔了一下,还没搞清楚王是什么意思,猛然整个身体被往前一拉完全撞上了硬如钢铁的树笼。原来,一只巨鹰用喙夹着他手中的刀,把他拖到笼边。那护卫被这么一撞,痛得他全身骨架好像散掉似的!刀子脱手而落,还没来得及抽身,巨鹰已经扑近!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荒郊里回荡着。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个被拖到笼边的护卫已经被两巨鹰啄得千疮百孔。鲜血像喷洒一样,从那个被戳穿了无数血洞的身体中飞测出来。很快,这个护卫连惨叫的声音都断绝了。此时树笼下,只吊着一副未干的白骨,白骨下一淌的血迹,散着腥臭难闻的气味。
两只巨鹰噬食了人肉,性情变得更加残暴起来,再次振动着大翅,拍击树笼,欲把树笼破坏而出!
所有还活着的护卫都倒吸一口凉气。事已至此,这些护卫终于知道自己在魔鹰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而恒河紧紧地皱着眉头,神色越来越凝重。
“多时不见,哥哥让人刮目相看呀!”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天而降。翩翩的黑裙像飞舞的蝴蝶,盈盈落地不沾起地上一粒尘埃,长长的黑在风中飘逸,红色的血眸比寒星更闪亮。
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竟然就是失踪了半年的月光公主!
“长公主……”护卫当中,有认得月光公主的不在少数。
“月光,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的,就收手吧!不要再残害绿耶国的人了。”恒河凝视着他从前最疼爱的妹妹,冷漠的眼神慢慢被一种柔和融化。
以前恒河被父亲禁锢在绿园时,大家都快把他遗忘了,只有月光公主经常来看望他。月光公主,也正是为了替自己祈求神女的保护早日康复,才冒险远行,却惨遭厄运。可以说,月光公主是因为恒河而死。
“恒河哥哥,我最喜欢的恒河哥哥,变得比以前更英俊了。”月光公主甜美地笑着,好像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花海,让人醉心。
月光公主一声声地唤着恒河为哥哥,直让恒河好像时光倒流回到过去般。坚定的眼神,被花般阳光灿漫的笑容动摇了,他真的好像冲上去,将这个可爱的妹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以前的恒河连自身都难保,但现在不同了,恒河已经是这个国家的王!他拥有一切!他想弥补过去的不足……可是,一切都迟了,面前这个月光公主,已经不再是他当年那个可爱的妹妹。她只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却丧失了人性的魔鬼……
“月光,不管你变成怎样,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恒河扼着拳头,心痛地说着每一个字。
月光公主嘴角挂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哥哥真的还疼我,能不能送我一份礼物?”
恒河寸目不移地注视着她,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你颈上的人头!”月光公主厉音刚落,满头黑突然伸长,如猛龙毒蛇般向恒河刺去……
恒河身躯周围,被一股和暖的灵风萦乱着。无数绿得刺目的楮树叶,在纷纷飞舞着。向恒河伸长的黑,遇上这些飞舞的树叶,就像遇上剪刀似的,被削断了。
月光公主见一击不中,把头收回来,满脸嘲讽的邪恶笑意:“哥哥,亏你说还疼我!我为你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你却把我漂亮的头剪断了!我恨你!”
月光公主这番话,像一把刀子似的,扎入恒河心里。他顿时觉得心脏好痛好痛,痛得好像血脉停滞,心肌梗塞!胸中抑愤难舒,恒河突然仰面“噗”的喷了一口血。
“陛下……”津柯又想冲过去,却被恒河冷酷的眼神制止了。
这时,一道寒光从天而降,竟是一个直径达两米的圆环双刃的金刚圈。金刚圈高飞旋着,直向恒河的脖子砸去!
恒河突然双脚一软,半跪在地上,他用尽全身力气,举掌往地面一拍!
“轰隆隆……”,地面引了一轮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地震。这一回,地面以恒河为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龟裂。又有无数树枝拔起而起!但这一回,长出来的不是光秃秃的枝根,而是枝叶繁盛,不明主干的一片茂密的楮树林。
正是这片树林,将迎面双刃金钢圈拦住着。双刃金钢圈斩断了一棵又一棵楮树,最后离恒河脖子不到一尺的地方,被一枝突起的树丫卡住。
恒河额上的冷汗滑落。好惊险,只差一点,他的头颅就要被这把双刃金钢圈削下来。然而,刚才他已经用尽所有的灵力,去召唤出这片楮树林,现在的他,不但全身酸软无力,野视迷糊,就连灵力也再无法集中。身体一晃,向前倾倒。
月光公主就站在楮树林外,这时有一个黑影罩降在她身边。那是一个剑眉星目的俊秀少年。
“流星,看来你的双刃金钢圈还不够火候呢!”月光公主轻轻讥笑着身后的少年,缓缓向楮树林中央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恒河走去,她的黑色长,在风中飘舞得像毒蛇。
流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跟在月光公主身边。
楮树林结出一片艳红色的橞絮花,美艳夺目。一阵幽凉的风吹过,绿叶纷飞,却宁静得只剩下无情的脚步声。
从前,那棵古老的楮树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用左手与右手对奕的少年,无时无刻,不感受着这种幽凉的清风中的孤独与宁静。或许,只有那个活泼可爱的月光公主的到访,才会打破绿园的静逸……
这种感觉又如此的熟悉。
楮树林里,静逸的气氛变得鬼异起来……
月光和流星已经来到恒河面前。“嚓”的一声,流星将卡在树枝上的双刃金钢圈抽了出来,高高地举起,双刃上射着熠熠的寒光。他俯视着地上的恒河,冷漠的红眸里,没有半点情感。
恒河抬起头,哀怨地凝视着他们。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将会步父王的后尘,死于月光和恒星之手。
“哥哥,不要再挣扎了。流星会让你死得痛快些,一点痛楚也没有呢……”月光邪魅地笑着。
“在我临死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恒河悲戚地问。
“邪玄魔大人要我们来拿走哥哥的人头呢!哥哥不给,我们只好自己取了。”月光若无其事地说着,语锋一冷:“流星!动手吧!”
流星高举的双刃金钢圈就要猛向下砸!
突然,一道红光划过,击中双刃金钢圈。流星手腕一麻,双刃金钢圈脱手向侧边飞出,钉入远远一棵楮树干上。
“谁?”月光公主怒喝一声,猛回来!
一个穿着普通的粗灰布衣的壮实青年,从林子外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走来。他的头,像银丝一样雪白亮泽,他的眼睛像紫水晶一样琉光闪耀。他轮轮廓分明的五官,俊朗得如壮丽的山河。那种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给人一种神秘高贵的感觉。
一个黑衣少女突然从这个青年背后跳出来,眨了眨闪灵的金眸子,笑嘻嘻道:“在这么漂亮的树林里杀人,不嫌弄玷污这里的空气么?而且,连亲哥哥都杀,未免太没人性了……凯哥哥,曼儿讨厌那两个红眼睛的人!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
恒河看得怔了一下,这个黑衣少女,容貌竟然跟龙女有几分相像!相似的五官,一样的黑色长,一样闪亮的金色眼睛,一样如白雪般娇嫩的肌肤!
那银紫眸的青年迟疑了一下,缓缓对黑衣少女柔声道:“曼儿,你不是说在这漂亮的林子杀人,会玷污这里的空气吗?那你又何要我在这里杀人?”
青年的话,让曼儿听了一时哑口无言!随即哭笑不得地说:“凯哥哥,看来你的脑袋真的是撞坏了!那两个摆明就是坏人啊!你不把他们杀了,那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家伙,估计就要人头落地了。”
“可是……”那个青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那边,被搞局的月光和流星,已经恼羞成怒地狂地向他们冲去。
“曼儿,小心!”那青年惊呼一声!明明,这青年手无寸铁,但当他一伸出手掌,一把血红色的剑就突然像火焰一样闪现。
紧接着红光闪影,青年挥舞着利落的剑法,将冲过来的月光和流星拦隔下来,将黑衣少女曼儿护在身后。
恒河看得目瞠结舌,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变幻莫测的剑法。那名长有异相的青年,全身灵气逼人,有种高贵的气质。但青年那双美丽的紫眸里,却只有清澈单纯的眼光,并没有这种相貌相匹的复杂的霸气和英气。他赫然就好像一块被遗落在山涧里的美玉般。
流星的近身搏击,月光的长进攻,在青年那把红剑之下,全数被破解。不出数过回合,青年手中的红剑突然化作两道飞虹,同时贯穿了流星和月光的肩膀,然后在空中消失!
所有的光影在这一瞬间骤然而止!
流星和月光定定地站着,不再进攻。肩膀上被红剑刺穿的血洞,浓黑的血液不止往下渗流。他们用不可相信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银紫眸青年,红眸里快滴得血!
他们吸收魔血而重生,理应获得不死之身。只要不伤及元神,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可倾刻间痊愈。而这个青年所使用的红剑,好像有某种神圣的灵力,能将他们身上的魔气净化。他们的伤口不但不能愈合,反而血流不止。
随着维持他们生命的魔血的流失,他们的魔力迅弱下来,而身上的皮肉开始干枯,脱落,很快就变成两具半腐的骨头突兀的活尸。但他们仍不禁心地睁大了一双怨毒的血红的眼球。
又是两道红光闪过,这两具活尸被纵身切成半部,并在微风中像尘粒般慢慢地散解,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怎的,那青年一瞧见魔鬼的血眸,就变成狂燥起来,他在一瞬间,再次唤出神秘的红剑,将月光和流星净化了。
恒河失落又悲伤地凝望着月光和流星消失的那片土地,疲倦的眼睛里,被一层白雾蒙胧了。
青年将恒河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刚才的情况实在逼不得已!我知道他们是你的亲人,但是他们已经变成魔鬼,再也回不了头。”
久久,失落的恒河才缓缓抬起头,轻喃着:“我知道……这样的结局,也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身为哥哥,我也不愿意看着他们继续行尸走肉地作恶下去……”又语气一缓,定定地望了那青年一眼,致谢:“多谢两位勇士出手相救……请问两位勇士尊姓大名?我定会好好答谢两位今日的救命之恩……”
青年讪然一笑:“我叫做凯……这是曼儿给我改的名字。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是谁。”
曼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似的,蹦蹦跳跳地跃过来,挽住凯的手臂,嘟着小嘴亲昵地说:“凯哥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听说绿耶国有好多漂亮的宝石,我连一块宝石都未找到呢……”
这时,林外的护卫全都涌入来,将恒河、凯和曼儿团团围起来。护卫都纷纷下跪向恒河行礼,道着:“陛下,您没事吧?”
护卫这架势,倒让凯和曼儿怔了下。
“原来你是绿耶国的国王呀?”曼儿闪灵的金眸盯着恒河的脸看,好像恒河的脸上镶满了五光十色的璀璨宝石。
恒河温柔地笑了笑,道:“没错!刚才你不是说,要来绿耶国找宝石吗?我的宫殿里有很多。只要是曼儿看上的,我都可以送给你。如果不嫌弃,能否请你们到我的宫殿里作客?”
“好哇!凯哥哥!我们去皇宫里玩好不好?”曼儿开心地拍着手掌。
“这……”凯好像什么事都是由曼儿决定才做似的,曼儿说什么他都答应。于是回宫的路上,恒河又多了两个伴侣。
置于先前被恒河捕捉到的巨鹰,已经被凯的红剑净化了。
见识到凯的身手不凡,恒河特别想将凯留在身边。凯都这么本事,相信那曼儿也不是等闲之辈,恐怕灵力还在凯之上。而凯是听任于曼儿的,所以恒河想方设法地讨好曼儿。莫说是一两块宝石赠给曼儿,只要他们能助自己消灭邪玄魔,就算将整个绿耶国的宝石都赠送给曼儿,都是值得的!
现在正是邪玄魔乱世作恶之时,恒河身边一个奇人异士也没有。木蔚来在古墓里生死未卜,一旦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绿耶国的结界就会土崩瓦解,到时毒瘴和半魔人涌入,绿耶国就会沦为地狱!所以现在的恒河,是求才若渴。
这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地回到塔利亚皇宫。恒河设宴款待,美酒佳肴自然不在话下。与今天楮树林里幸存下来的护卫畅饮碰杯,曼儿表现得热情款款。倒是她那惊人的酒量,让人瞠目结舌,所有人都被她灌醉了,她仍大好兴致着喝着酒,仿佛那个胃像酒坛里!几乎滴酒不沾的恒河,笑容底下,却是心事重重,因为刚才命津柯去古冢看了一下,木蔚来还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