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前N多年前,四清殿中掌事的大长老死的时候,蜀中四处都挂上了白经幡,整座山被白色染得凄惨极了,加上平时那向来纨绔的某位师兄喂得极品的变种乌鸦在山上杀猪似的叫唤,那情景是惨淡得不得了。
那些个师兄们集体在前庭跪着,几百号弟子趴在外面石阶上哭的那是个是昏天黑地,哀鸿遍野啊,四清山周围山边边住下的那些农家院舍的大妈大娘些,听说那谁谁死了,哦不,归天了,天天在山底菜市买洋葱和荠蒜,熏得眼睛浓涉,一边剥皮一边哭,是顿顿买顿顿哭啊,弄得那些个时候这些小菜连连涨价。连山鸟都没有不识趣的,打情骂俏亲个小嘴儿生个鸟蛋之类什么什么的事儿都得飞过这座山再说……”
“呐呐,四姐姐,那那个本领高强的白胡子帅爷爷真的翘辫子了?他徒弟孙悟空怎么不来救他,可以再去阎王殿改个什么生死簿的?”
承平第十年,太后扶新皇登基已好些年了,静安巷里几个穿着麻布衣的小丫头小屁孩儿趴在店门口的凉凳上,睁着老大的眼睛听我瞎诌诌,惊诧之余还不忘扯着我的衣角蹭眼泪,吃了芝麻糕,手上的腻子油亮油亮的抹在脸上,一群小娃儿那叫一个光彩照人。
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微眯眼笑笑,“当然没有,他可是世上最无敌的长胡子老头了。在众人还在纠结自己怎么抢长老这个位子的紧张时刻,轰隆一声,只见突然从灵柩棺中嗖嗖嗖地射出几道金光,轰的一声一位白衣老者翩然飘起,脚踩半朵碧莲,手持梨花木杖含笑望向众位弟子,老者的脖颈上还乖乖的围坐着一只可漂亮可漂亮的白狐狸眼神不屑地望向众人。”看着小姑娘惊讶长大的嘴巴,我朝着她的嘴塞进一个半冰糖葫芦球说,“对对对。大家看,当时的众人就是这个表情,比你的还夸张一点。”
我扯着嗓子,学着隔壁街唱戏的那个小白脸,翘起兰花指大吼一声;“那就是个仙人模样呀呀呀呀呀~”
“那不就是没死成?”扎一个斜咎的小屁孩不屑的瞟我一眼,嘴巴嘟得老高“没死成你这个故事还有什么意思讲的。”
我扯扯眉,“难道你非要让人死了才有意思?”
“人家可是仙人啊仙人!!”
你这年头的小孩都存个什么心思?太难哄骗了。
我清清嗓子“生命诚可贵,银子价更高。小孩你懂吗?挣那么多钱钱,小心命短没命花。”
“四……四四姐姐,那些人都想当长老?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你说的长老又丑胡子又长还扎人。”小丫头嘟着嘴偏头问我。
我竖起食指摇一摇手,“不,是又帅又老爱管闲事,胡子又长还扎人。”
最左侧坐着的的男孩向右瞟了一眼,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孩的头,切了一声,说道:“你傻蛋啊,明明当了长老以后就会有好多好多的姑娘,还有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糯米糖油糕!”
小姑娘恍然大悟般,“哇……是吗是吗,四姐姐?”
我扯了扯嘴角,这个家伙,一群娃里年龄最大,开口就是还多好多的女人,真是骨子里的小禽兽。
我撇撇嘴点头道,“是是是,长老大人那个位置高端大气又上档次。”
“二狗,芙蓉啊,快回来吃饭了,莫要耽搁了人家四姑娘做生意。”一手提菜篮子的农家妇人跑过来,一边揪着男孩子的衣领一边朝我笑笑说道。“喏,一共是四文钱,够了么四姑娘?”
我满脸推笑的拿过钱往钱兜子里塞,“够了够了,他们的小肚皮不大,吃不了我多少的。”
没错没错,我这里就是一个变相的卖糕点的青少年托儿所,主营卖糖,副业就是讲故事卖糖再来个临时的托儿所。
“不打紧,若是生意来了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他们闲聊。”我往木柜方探探头,顺手从橱架上又拿了几个芙蓉糕用糖纸包着递给几个小孩子,看到妇人家微微隆起的腹部,打趣道:“张夫人这胎怕是个男孩儿吧”
“怎么?四姑娘还懂点岐黄之术?我还以为会是个女儿呢,本来还准备和夫家商量取个名叫牡丹来着。”
牡丹?真的是绝了,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娃叫芙蓉,一个男娃叫二狗……这真是,额……好名字。
“四姐姐,有空我再来。”叫芙蓉的小妹妹应手扯扯我的裙边礼貌性的道声别,我俯下头却看见外群上鲜明的几个手爪子印。
“好好,常来常来。”
我嘴上说着心里念念想,下次做芙蓉糕还是果断地不要刷芝麻油好了,起到提味的作用不大还费钱,而且这爪子印在衣服上我又得多洗好多次才洗的掉。
我口中念叨着,铺里存货剩不多,看看天气也好,今日也真是看店看得心情大好了,一提衣摆准备提早关门收工睡大觉去。
“姑娘请留步。”
哈?我一回头扑鼻一阵淡淡的桂花味,一瞬间以为来了春香楼的小花,顿眼看我面前站着两位男子,一前一后依穿衣打扮来看貌似是主仆。为首的公子绛紫色儒袍暗银云纹,头戴紫乌发扣,插着一只白玉簪,连旁边的仆童所穿的深灰绸袍子一看也不是什么便宜货,真有钱。
两位自带桂花味的调料小商贩?
呵呵,骗谁呢。
“二位公子是……?买芙蓉糕?”我瞅瞅柜橱里的存量,抱歉的一笑“今儿个芙蓉糕剩不够一份,我还是留着当晚饭吧,连量多的桂花糖今个儿销量好也没了,两位还是明儿请早吧”说着手上准备往门上栓木板。
看他们的打扮也不像是来买我这寻常小糕点的主,和这种不搭调的达官贵人还是少言为妙。而且,隔壁算命王瞎子的老婆常说,长得美得女人是祸水,长的帅的男人就是油锅,一旦陷下去,保证把你炸得外酥里嫩,碰碰香,比烤鱿鱼的滋味都好。
“姑娘且慢”一只折锦桂面的折扇一下子挡在我门板间,我抬头看着这位貌似不打算罢休的公子,他微停了一下,沉稳的将折扇一收,扇尾的红絮吊坠猛地来回一晃,看那红艳艳的苏苏,我心里只想起来两个字――好娘。
“店主姑娘怕是误会了”那位小厮朝我笑笑开口说道“我家公子是前桥木言堂的掌事,刚行路过听见姑娘讲的故事甚是有趣,想聘雇姑娘去我们那里去说说书帮忙呢。”
古来南魏说书只有男子,哪有女子之说,帮忙?骗子!写话本子的人他木言堂还缺么?骗子!我眯起眼看着他们,这是在搞什么。让我去说书,讲的那些个低端故事指不定只有小屁孩才会去听,这还是小,万一人家父母说我妖言惑众扰乱治安抓起来游街怎么办?对,这就是两个骗子!
“多谢两位帅气公子的美意了,但是在下本已有一家糕点铺需要经营,因私家工坊本店全部活计只我一人来扛,平时尚不得闲,自然也没什么功夫去说书,况且女子身份也多有不便,还是请二位另找他人吧。”
那小厮小声啊了一下又侧头看了看他家主子,好像是没想到我会拒绝。
我心里暗自偷笑,对,我就是这么高冷的一个姑娘。
两边也顿时无言,我想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转身抬脚就走。
“都好办。”男声含笑意从身后传出,沉稳有力,淡定自信。“一切都好办。”
我突然顿步,回头望着那主子。
“嫌不方便露面,姑娘说书可在帘后,木言堂可特地为姑娘开个木案便是。每日一讲,时间便也会依姑娘空闲定在店铺打烊之后,姑娘若觉来回不方便可由软轿接送,酬金暂定为木言堂一等说书先生的两倍。”
两倍,这两个人是昏了还是傻了?难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忽略了自己的美?西施转世?仙女下凡?还是,难道我是某位皇族失散多年的女儿?求不自欺欺人了。
但是说到酬金,一等说书先生的两倍,我都可以在琴香楼包头牌姑娘好几个月了。顿时有点动心,按照这样下去不仅可以付清店费房费水费还可以多买材料做点心,我低头,拿手捏捏自己的衣服,这料子,哎,好久没穿件好衣裳了。条件这么好,我又深知自己只是个三流的料值不得这个价钱,心里头开始摇摇摆摆这个决定。
“这……容我想想,恩……想想。”
高冷的姑娘也是需要犹豫的。
“好,在下便明日派人来取姑娘答复。静候佳音。”
说完浅浅一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留下我还在原地抱着一款自制门板傻着。
“喂!那个娘娘腔”
“啪!”贵公子身边的小厮一下子没注意踩在了顾大娘门前的脏水沟里,那个沟整条街闻名的恶心,得,我看那崭新的白绸布鞋今日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