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不太平,你要随时跟着我。”鬼面突然说。
陈木槿塞了满嘴的丸子,抬头看他,含混不清地问:“为什么?”
他夹了一筷子蔬菜到她碗里,闲聊一般地语气说道:“明天晚上其他三峰的匪帮会合围我们,到时候寨子里会比较乱,你那么怕死,还是跟着我吧,至少我能护你周全。”
“三峰合围!你还能讲的这么淡定?”她庆幸自己嘴里的饭已经咽下去了,不然一定喷他一脸,哦不,是一面具。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他语气平常,仿佛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可以淡定,但是她淡定不了:“大当家,能不能先透露一点应对措施给我,万一我什么也不知道,再打乱了你的计划那岂不是坏事?”
鬼面盯着她:“你不信我?”
“哪敢,哪敢,大当家英明神武,自然已经运筹帷幄了,我这就是瞎操心,呵呵。”她狗腿地笑,她现在必须学乖,不然一言不合就点穴谁受得了。
他似乎很享受被她拍马屁的过程,竟然道:“算了,让你了解一下他们的背景也好。”
她喜上眉梢,竖起耳朵做恭听状。结果他接下来那句话又让她非常郁闷。
他似笑非笑:“毕竟你以后就是我的压寨夫人,知道的多一点没坏处。”
陈木槿默默地端起茶杯喝水,不理会这句话。
鬼面似乎就是喜欢逗弄她,愿意看她面红耳赤的娇羞模样,可惜,一招总用就不灵光了,她现在颇有种百毒不侵的架势,你说任你说,我当风过耳。
“这里之所以称为三峰谷是因为这里的三大峰头都盘踞着匪帮势力,五年前势力排在第一位的是圣情峰的破风寨,其次是显阳峰的乌木寨,最后是鹰隼峰的秃鹫帮。”
陈木槿忽然间听出了端倪,插了句嘴:“诶?你说鹰隼峰的势力是秃鹫帮?”
她的问话让鬼面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不屑道:“没错,五年前,这里正是秃鹫帮的地盘,他们的大当家名叫屠豪,原本是被关在北朔大牢里的重刑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定了秋后问斩,但是玉池和大历的那场战争却救了他的命!他被送上战场,幸运地活了下来,战争结束以后,他怕再次被关进牢狱之中,于是带着同为狱友的小队躲进了三峰谷,变成了彻底的山匪,还自立帮派,占领了鹰隼峰。”
陈木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他现在呢?”
“他现在正在山脚下等着杀了我吧。”他眼中满是不屑。
“之后是你把他赶走的?”她试着验证自己的推断。
“不,是他自己的愚蠢和贪婪造就的。”鬼面似乎没有多谈的兴致。
但是她正听的开心,怎么能就这么断了呢?于是她很有眼色地转移了目标:“其他两个峰难道就不帮忙吗?”
“帮忙?”他浮现出冷酷而讥讽的笑容:“他们当然更愿意看到别人互相残杀,肉多狼少岂不更好。”
见他这副模样,陈木槿识趣地不再追问更多。
鬼面发现了她的沉默,也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流露出太多真实的情绪,对她产生了影响,为了缓和气氛,他继续说道:“你倒是对这些很感兴趣?”
陈木槿重新展露笑容:“有八卦谁不爱听,我这还不算什么,西芸和东雪才是真真的喜欢八卦呢,我当初想着如果能办个杂志社,一定把她们拉过来给我当记者。”
鬼面其实一句话没听懂,但是他不会开口承认的,只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坐在那儿。
她一眼就看出他没听懂,于是细细讲解了什么是八卦,什么是杂志,什么又是记者,还有西芸和东雪是谁。然后她催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听完她的详细解释,若有所思,好半天才道:“你说的杂志上写了别人的隐私难道不会被人上门来闹吗?”
说到这个她倒是早就想过,于是成竹在胸地说:“一开始我自然不会去刺探别人的隐私,先把发生的大事写出来,只陈述事实,不分析厉害,等大家习惯了我的杂志,那自然就是我想写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了,到时候就算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也会有人花大价钱求我不要刊登的,岂不又是一笔收入。再说了,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说着说着,她发现鬼面似乎真的在思考她的话,这让她紧张起来:“喂,这可是我的创意,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别剽窃啊!”
“你不必多虑了,这荒郊野岭的,我就算做了又有谁看。”他慢悠悠地回应道。
“不过我确实发现你有点小聪明,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上忙。”他接了一句。
她立马点头如捣蒜:“一定的,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三峰之中待得时间最久的是乌木寨,他们的大当家叫简天翔,做了山匪之前是一个镖师,他是因为战后的饥荒逃到三峰谷的,被当时的乌木寨大当家收留,做了个师爷。没想到他这个人极端钻营而且狼子野心,联合屠豪一举夺了大当家的位置,自己取而代之,是个很阴险的人。”他眼神微沉,“这次的三峰合围,他就是指挥。”
“啊!那岂不是很糟糕?”陈木槿下意识就为寨子的命运担忧起来。
“凭他?”他摇摇头:“还达不到。当时三峰之中实力最强的是圣情峰的破风寨,大当家的有两人,良东岗和良有民,哥哥沉稳睿智,弟弟勇猛果敢,兄弟俩把破风寨发展的前所未有的团结,可惜,后来弟弟惨死,哥哥过于悲痛,导致性情大变,寨子也不复往日风光了。”
“所以,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擅长发现关键问题。
“没人知道,表面上是死于虎口,找到的时候尸体都残缺不全了,不过找到他的时候,是三大当家一起。”他似乎意有所指。
“啊,这样哥哥就算怀疑其他人,也不能做什么,因为他们都看见了弟弟死于虎口,真是狡猾啊。”她不禁点头称赞。
鬼面见她领悟的如此之快,欣慰不已,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后来我占了鹰隼峰,壮大了炽鹰帮,从他们手里抢食,所以我们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晚。”
“所以你搞了这个三天三夜的晚宴,给他们机会?”她开始明白了他最近诡异的行为。
“唔,不算太笨。”他喝一口茶,调侃她。
陈木槿无语地翻个白眼:“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布置的,但是可以给你一个减少伤亡的小建议。”
“说。”他开启霸道总裁范。
她笑的狡黠:“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瓮中捉鳖’?”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漆黑的山脚下,一个鸡皮鹤发却身材高大的老者正闪着他精明的小眼睛瞪视着对面的人:“怎么样了?快说!”他的声音有一种金属互相摩擦发出的令人汗毛直立的尖利感。
“回大当家的,炽鹰寨已经开始宴席了!”探子跪在他面前,声音发颤,不知道是被他吓得还是被这黑漆漆的夜晚吓得。
为了不让炽鹰帮的守卫察觉,所有人都没有点火把,黑压压地蹲守在山脚,等着探子一遍遍回复。
黑夜中,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骂起来:“干!老子的寨子都快吃不上饭了,他竟然还敢大办宴席?”
“屠老弟,他这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三峰谷谁不知道你们寨子受灾最重,他却没啥损失,要知道这鹰隼峰原来可是老弟你的地盘啊!”简天翔拖着他的破锣嗓子不停地刺激着屠豪。
屠豪知道对面的这个老头儿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是他的确是忍无可忍了,积蓄已久的新仇旧怨让他想分分钟手撕了那个鬼面!
“简大当家,这次还多亏了你鼎力相助,你放心,事成之后,我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屠豪故作豪爽。
简天翔笑了几声,那声音简直就像锯木头一样难听,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清晰和恐怖。
“屠老弟太客气了,当年你助我上位,今日我助你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次炽鹰帮做的也的确让人看不过眼!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真以为自己能立住了,这次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回禀两位当家的,良当家的说他身体不舒服,今晚就不过来了。”一个疤脸汉子上前通禀道。
“什么?!那他的人马呢?”屠豪大怒,追问道。
那汉子低头恭敬道:“良当家的说,为了补偿二位当家的,他再追加一百人,人随后就到!”
“哼,这还差不多。跟良当家的说,让他好好养病,我们大胜之后一定去看望他。”简天翔鼻孔朝天。
那汉子就像没听懂话里的轻蔑,恭敬地应了,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简当家的,这姓良的小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屠豪抖着满脸的赘肉,愤愤不平。
简天翔摆弄着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轻蔑地眯了眯他的小眼睛:“哼,他怕是还在介怀当年的事,小家子气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