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蝴蝶,戏蝴蝶。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翩似花蝴蝶,戏耍红尘间。
蝴蝶喜欢花,戏蝴蝶也喜欢花,尤其是一种花――女人花。
鲜花满楼。戏蝴蝶对花总有种强烈的热爱,蝴蝶天生爱花,他这只蝴蝶也不例外。
黄昏时,他总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柔和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下如此美妙的芬芳,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瞬间。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楼上响起了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匆匆奔上了楼,神情很惊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并不能算太美,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非常灵活聪敏,若不是鼻子挺、大得诡异,也算得上是一位红粉佳人。
只可惜,此刻便是她的眼睛里也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慌和恐惧,掩盖了她唯一靓眼的美。
戏蝴蝶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并不认得这个女孩子,但态度还是很温和,而且显得很关心。他对世间每一个女孩都不错,因为他还不知道谁是他未来的老婆。
他问道:“姑娘莫非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喘着气,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能!”戏蝴蝶的回答几乎完全没有考虑。
楼下没有人,大门总开着,这姑娘显然是在惊慌中无意闯进来的。
这或许就是缘分,他总是等待着跟自己有缘分的女孩子,所以他从来不关门。
小姑娘的眼睛四面转动着,好像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戏蝴蝶柔声道:“你已不用躲着了,到了这里,你就已安全了。”
“真的?”小姑娘眨着大眼睛,仿佛有点不信:“追我的那个人不但凶得很,而且还带着刀,随时都可能杀人的!”
戏蝴蝶笑了笑,道:“我保证他绝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小姑娘还是在慌张,还准备问他:“为什么?”
可是她已没法子问,追她的人已追到了这里,追上了楼。
他身材很高大,神光一闪,便上了楼。
他手里果然提着柄莹莹发光的刀,眼睛里也带着种比刀还可怕的凶光,一看到这小姑娘,就瞪起来厉声大喝道:“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小姑娘正在往戏蝴蝶身后跑,戏蝴蝶正在微笑着,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提刀的大汉瞪了他一眼,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秀气年轻人,立刻狞笑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戏蝴蝶态度依旧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挺了挺胸,道:“老子就是横行大晋西北的凶刀莫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个洞。”
戏蝴蝶道:“抱歉得很,阁下这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身上也不必再添加别的洞了,无论大洞小洞我已都不想再要。”
小姑娘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莫一洞脸上都已变了颜色,突然狂吼:“你不想要也得要!”
他反手一抖,白色神光顿时大盛,一道巨大刺天刀芒,如山崩地裂般,挟着无尽威势,向戏蝴蝶劈来。
戏蝴蝶没有动,连手指都没有动。
就在莫一洞狞笑时,他那惊天的刀芒突然就不见了,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无影无踪了。
他冷汗立马救流了下来,惊道:“道法!”
戏蝴蝶还在微笑,道:“我这里的大门总是开着的,你若什么时候还想在我身上留个洞,随时都可以来。”
莫一洞满头大汗,忽然跺了跺脚,周身神光遍布,头也不回地闪下了楼,下楼比上楼要快得多。
小姑娘银铃般笑了起来,她看着戏蝴蝶时,显得又佩服,又惊讶:“我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怪小姑娘眼力不够,一个喜欢花的男人,在别人眼中,总是要更弱一些的。
戏蝴蝶笑了笑,道:“不是我有本事,是他没本事。”
小姑娘道:“谁说他没本事?有很多人都打不过他呢。”
戏蝴蝶道:“你?”
小姑娘道:“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也有很多男人打不过我,我就是大晋江南的雨若梅。”
她立刻又自己摇了摇头,叹着气道:“这名字你当然也不会听说过的。”
戏蝴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花,忽又回过头,问道:“他为什么追你?”
雨若梅咬着嘴唇迟疑着,终于又嫣然而笑,道:“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
戏蝴蝶并没有觉着吃惊,反而笑了。
雨若梅抢着道:“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专偷坏人。”
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瞄着戏蝴蝶,又道:“我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讨厌我。”
戏蝴蝶微笑,道:“我喜欢说实话的女孩。”
雨若梅眨眨眼,道:“那说实话的女孩,可不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戏蝴蝶道:“当然可以。”
雨若梅好像松了口气,嫣然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刚才真怕你会把我赶出去。”
她走到窗口,深深地呼吸着,风中充满了花香,窗外暮色渐浓,屋子里已点起了昏黄的烛光。
雨若梅轻叹了一口气,道:“一天过得真快,现在天又黑了。”
戏蝴蝶道:“嗯。”
雨若梅瞧了眼他的脸,问道:“你为什么带着面具?”
戏蝴蝶微微一笑,道:“因为我长得很吓人。”
雨若梅怔住。
“我长得很吓人。”
这虽然不过是很平凡的六个字,可是雨若梅一生却从来没听见过比这六个字更让她惊奇的话。
她见过很多丑人,但他们都不愿提起自己的脸,别说自己说自己丑了,便是别人无意提到,不是黯然自卑,便是被针狠狠扎了一般的跳脚,哪会如此的微笑、坦然。
雨若梅实在不能,忍不住又问道:“是真的?”
戏蝴蝶点点头,道:“不错,我从小就长得很吓人。小时候,除了我的母亲,没人愿意陪着我。”
雨若梅说不出话来,还是有些怀疑。
她虽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但戏蝴蝶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伸手将脸上的白色面具摘了下来。
“啊!”
雨若梅忍不住惊叫了出声,从小到大,天生胆大的她从来没被吓得如此尖叫出声过。
随即,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立刻不停低头,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她羞愧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戏蝴蝶重新戴上面具,微微一笑,脸上突然带着充满希望而美好的光辉,慢慢道:“没关系,你不是如此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母亲曾经给我一根玉笛子,她说总有一天我会遇上一个女孩,她会天天陪着我,看着我笑,那笑会是温柔而幸福的.......”
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看着很平凡的玉笛子,慢慢的,轻柔的抚摸着,就如同这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雨若梅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倾听一首轻柔美妙的歌曲。
戏蝴蝶接着道:“我母亲说,只要用心去等,去找,就一定会有这样一个女孩的。只要有她,世间的人再嫌弃我,那又怎么样呢。为了她,等一生一世都是值得的。”
雨若梅闭上眼睛,忽然觉得风更轻柔了,花也更香了,那张吓人的脸竟也陡的可爱起来。
她低头一看,大眼睛忍不住一亮,问道:“这就是那根玉笛子吗?”
戏蝴蝶点点头。
她又问道:“我能看看吗?”
戏蝴蝶微微一笑,递了过去。
雨若梅轻柔地接过,动作轻柔、仔细,这小小的笛子竟然寄托了一人一生的等待和幸福,她心中流淌不知名的激动。
最后,不知怎么的,她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红唇,凑到了笛子边。
戏蝴蝶有些惊愕,却突然连气也不敢出一下,目光炙热地看着,眼神深处闪烁着强烈的期望。
“呜。”
暮风微凉,笛子空响。
“唉!”戏蝴蝶忍不住叹了一声,轻轻一口气,却重若千斤。
“啊!”雨若梅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遗憾不已的戏蝴蝶,竟不知怎的心里一痛,又忍不住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
戏蝴蝶摇摇头,话声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遗憾,但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欣慰,道:“没事,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你是第一个看了我的面貌后,还愿意吹笛子的女孩。”
听到这,雨若梅突然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她才又道:“那你有什么朋友吗?”
戏蝴蝶脸上忽然又发了光,道:“有,他姓卿,叫卿人。”
雨若梅道:“卿人,情*人?好怪的名字,我没有听说过。”
戏蝴蝶笑得愉快起来:“他不仅名字怪,人更怪。你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再也不会忘记。他不但有两双眼睛和耳朵,三只手,还长着一横一竖两张嘴。”
两双眼睛、耳朵,当然是说他能看见的和听见的都比别人多。
三只手也许是说他的手比任何人都快,都灵活。
但“一横一竖两张嘴”是什么意思呢?雨若梅就实在不懂了。
她决心以后一定要见见这个长着一横一竖两张嘴的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