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山道被法术填平了四分之三，还剩下最后一点障碍了，稍微花点力气就可以爬过去，比之前已经轻松了许多。
但在听够了山顶上的枪声和惨叫，又见识了一下洛明的突袭以后，山下的人已经几乎失去了战意。
任凭少数贝兰人怎么驱赶，都没有人上前，毕竟挨打挨骂也比十死无生要强得多啊。
甚至有的被催得急了，就直接往树林里一钻，贝兰人难不成还追上去？
追肯定是不会怎么追的，事后算账也不大靠谱，贝兰人对这些炮灰又不熟，哪怕直接让炮灰们的上级去处罚……人家可能就直接逃跑了，要么逃回家，要么逃到洛明那里去，贝兰人哪里有这个执行力追杀他一个？
到如今为止，这一次攻山战可以说已经完全失败了。
这些当督战队的贝兰人还有些不满，但很快，就从大本营传讯过来，让他们停下攻击，分多路有序撤退。
“上头在想什么？”一个贝兰人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消耗了美泉佬儿的力气，现在要撤退，这不是白死的？”
他倒不是同情炮灰们的性命，只是觉得这么浪费不值得而已。
“有可能是因为再打也打不下来，就止损了，但我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另一个贝兰人低声悠悠地说道，“上头为啥这么快就达成一致果断止损？平常他们不得吵个几十分钟？
我看啊，他们只怕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很可能打不下来了。”
“嘶！”对方倒吸一口凉气，也压低了声音道，“莫非是为了消耗这些炮灰……还有咱们？”
“你知道就好，自己小心着点，但也别让别人看出来，有话踹肚子里。”
二人立刻结束了对话，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到了现在为止，不仅是一些贝兰底层士兵，包括部分炮灰，以及部分的贝兰军头也都隐约看出了这件事。
但看出来又能怎样呢？
之前扎格梅尔在夜袭战中惨败，的确伤筋动骨了，但他一旦转变立场不再主张坚决攻城，维陶塔斯和其他几个见识过铁火城防御力的军头就都决定继续团结在他身边，依旧是全军中最大的一股力量。
这次被消耗的大部分是炮灰，还有一部分是贝兰军内的不稳定因素，以及主战派手下的少量士兵。
贝兰人自然不会为了炮灰出头，清理不稳定因素也是大部分人喜闻乐见的，至于主战派嘛……大军在这据点下撞得头破血流，已经是现实狠狠打脸了。
而这一次失败，反倒衬托出了扎格梅尔的英明。
主战派们都承认想不出比扎格梅尔更好的计谋了，但还是攻击失败，这恰恰证明扎格梅尔并不无能，而是美泉领防御力太强，失败也是非战之罪。
这样一来，虽然又多了一些损失，但贝兰军却成功地团结了起来，恢复了凝聚力。
洛明也很快想到了这个方面，因此他断定这一次交锋只能说是双方平手，唯一的输家就是那些送死的炮灰。
但炮灰自然是没人权的，贝兰主子把他们当消耗品，在洛明这儿他们也是要被痛打的伪军，除非他们干脆地躺倒投降然后投奔洛明，否则就注定前途无亮。
当然，就算投奔洛明，洛明多半也是要清算一下带路党的上层的。
虽然一般贵族犯了事儿受的惩罚都比较轻，甚至有时候的叛国罪都只能处罚他们本人，而无法削他们的一寸领土。
但维多利亚公主大人都已经义正言辞地公开说要削减叛徒的领土了，现在洛明这也算是尽个忠，要有抱怨的请找公主去。
至于削减的领土归谁――从公主的发言中领会精神，就知道肯定是封给忠勇之士嘛。
洛明力抗贝兰大军，谁能说他不勇？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而不屑一顾，还主动清算叛徒，谁能说他不忠？
洛明一边想着美好未来，一边又为了敌人会不会就这么全军撤走而担忧。
一旦贝兰大军撤走，那些贵族肯定会带人回自己的领地上去，不就没有人给自己免费开垦荒地了吗？这可真让人心疼。
不过，第二天天亮之后，贝兰人的应对方式倒也算让他开了眼界。毕竟灯塔消耗燃料的速度很快，敌人放弃攻击之后没多久，燃料也就快用尽了，只好熄灭火焰，留下最后一点燃料以备紧急状况。
趁着天黑，贝兰人和炮灰们一起动手干活儿，在山口之外一口气挖出了上百米的壕沟，又把挖出的土堆成了土墙……
“这是准备搞出一条封锁线来？”朝阳升起，洛明在塔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咋舌道。
若是普通的围城战，修出个封锁线出来倒不奇怪。
但对方明显知道自己火炮犀利，还敢这么干，显然是准备把它修得足够厚重结实，达到连小口径火炮都能抵挡为止。
“好吧，算你们有毅力。”
洛明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倒不是真的无可奈何的无奈。
非要攻击的话，他还有好几个办法能攻破这种封锁线，甚至还可以通过几条秘密通道把军队从别的地方送出山，从背后攻击封锁线后毫无防备的敌军。
洛明只是为对方非要给自己送来一个好借口而叹气而已。
这么称心如意，让他都觉得贝兰人有点可爱了，虽然的确只有那么一点儿就是了。
“贝兰人啊贝兰人，你们这么尽职尽责的帮我忙，莫非是上天送给我的大礼包？”
且不提洛明在这儿偷笑，贝兰人们还坚信着这一招有用，他们热火朝天地工作着，这一干就干到了中午。
洛明想了想，就让据点上的士兵对那边胡乱开了几炮――只用了规定装药量的一半，炮弹力道小得多，撞在土墙上也就是打出一个坑，土墙也纹丝不动。
看见这一幕，贝兰人立刻开始了欢呼，然后干得更起劲了。
“可怜的人子……”雅丽安娜为这些被忽悠的家伙哀悼了两秒钟，然后便不再理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