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那话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不过他离场之后,就迅速去着手将它变为完全的真实。
这样算来,他不过是将未来的真事提前说了出来而已――反正只要限定在“今天”这个时间段内就行。
按雅丽安娜打的比方来说,格兰蒂只是取得了进入大剑师之门的钥匙而已,开锁和推开沉重的门扉还需要一段期间。
所谓的开锁,那基本上是初步构建自身的领域,并策划一个强化斗气池与身体的方案。
而推开门,则是积累斗气的过程。
初步构建领域,强化了斗气池和身体,才能容纳更多的斗气,而反过来说,只有容纳了更多的斗气,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支持领域的进一步构建和斗气池与身体的进一步强化。
一位真正的大剑师,就是在这种螺旋循环上升的过程中逐渐成长起来的。
洛明自己不是大剑师,他虽然手持大剑师等级的天权剑魂,还有阿雅可以提供经验,但归根结底还是格兰蒂自己的事。
就像一次开卷考试,需要画一张设计图,别的剑师都只有一本薄薄的教材,而格兰蒂身边有好几本百科全书一样――但查完资料之后,往卷子上写字毕竟还是她自己写。
洛明相信格兰蒂能够成功,这方面也是她自己的事,别人除非比大剑师还高,否则就没法代劳。
而他真正能够帮到忙的地方,则是斗气的积累。
城下那些贝兰人的尸体,在被扒光之后,就被堆到了城后一片乱葬岗。
现如今才八月初,天气仍然炎热,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腐坏甚至引发瘟疫,因此需要一把火烧掉――这是洛明靠长期宣传刻入领民心中的卫生常识。
而另一种观念则是洛明极力宣传的“大复仇”观念,所谓“十世之仇犹可报也”,这是淬炼血性的良策。而且连记仇都不会的人又怎能记住恩?
虽然他并不特别鼓励私人寻仇,毕竟这种事容易引发人民内部矛盾。但他作为领主会执法,代为处理内部的事件。而对于任何外敌,都会用战争等手段,代全体领民实施大复仇。
将敌人烧得挫骨扬灰,甚至把骨灰拿来铺路让人们踩踏,这也属于大复仇的一环。
因此,一直都没什么人把他焚尸的事和什么邪术、死灵法师之类的联系到一起。
当然,他一贯反邪教所树立的正派形象也算是功不可没。
总而言之,此刻这些贝兰侵略者的尸体,也都在苍炎之下逐渐灰飞烟灭。
大量苍炎经过洛明身体的中转,然后再以温和得多的姿态,被注入格兰蒂的身体,转化成她所能吸收利用的力量。
二人这样配合已经很久,现在做起来完全是轻车熟路,唯有一点不同――
格兰蒂需要全神贯注地去构建她自己的领域雏形,而洛明则要借助同调共鸣,帮助她操控身体。
寻常剑师在突破的时候必须要一心二用,而格兰蒂免去了这份麻烦,就有着更多的优势,哪怕突破失败,也可以和洛明分担反噬。
否则洛明才不会同意她今天就贸然尝试突破,而是至少先准备个十天八天再凑一堆辅助材料,在那之后才会同意。
按现在这种做法来,洛明的任务就重多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比灌顶佩洛狄安娜那次要轻松得多,毕竟他对格兰蒂的身体已经不是普通的熟悉了嘛。
闭上双眼,将身体完全交给洛明主导,少女的意识潜入了深邃的层次。
灵行在斗气池的水面上。
虽然这池水一如既往地闪烁着光芒,但直觉却告诉她,今日的光芒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之处。
“来吧。”
说着,她轻轻招手,紧接着,便从池底浮现出了一枚金色的珍珠。
当珍珠离开水面之后,池水虽然依旧洁净明亮,和她成为剑师的那一天都没有太多区别,却失去了一种特殊的神韵。
珍珠落在她的手中,光滑的表面倒映出了她的身影――不仅如此,在这身影之后,还浮现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他的半身背后有着光环,身上披挂锦袍,绣着天地风云,山川河流,其中又隐约有着农牧官军,一同祷告,变幻莫测,一时看不分明。
而这男子的另一半身,则显得十分平凡,除了有几分英武之气以外,显得那么平易近人。
“这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问题。无论哪一个,都是我的洛明,中间没有什么可一分为二的地方。”
她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那枚珍珠,接着,那映像中的两面便合二为一,融洽不分彼此。
接着,格兰蒂开口道:
“万事万物都会发生变化,但我知道有种事是可以真正悠久不变的。
那就是迈出第一步的起点,与或许千万年亦无法最终触及的梦想的尽头。
只要确定了这两点,就能画出一条最短的直线,哪怕一时绕了弯路,有它作为引导,也终究能回到最初的轨道上来。”
说着,珍珠上便延伸出一根丝线,绕过她的身后,然后从另一端又穿入了珍珠之中。
起点,与洛明一起;
终点,也是与洛明一起,只是那时,身边的景色不同而已。
起源与终焉连成一个循环,却又并不是回到原点,而是达到了一个更新的层次上……这就是洛明曾说过的螺旋上升发展吧。
想到这里,她为这颇有些浪漫气息的巧合发出了一声轻笑。
不过并没过多久,格兰蒂便收敛了情感,然后开始以这珍珠为核心,着手编织起一张大网。
坚韧、锐利、迅捷、破魔、守护、信赖……一重重概念被组合起来,交织变幻无穷,却又围绕着单独的一个核心旋转,显得那么和谐,那么纯粹,无比瑰丽。
自己和洛明的道路肯定是好的,但任何好的道路都要回归到现实上。
而这个世界的现实,就是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才能护道!
再好的庄稼,若是没有农夫去保护,也势必会被害虫鸟兽袭击,惨淡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