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提洛明个人的道德水平问题,哪怕完全赤果果地谈利益,洛明也同样不会有侵占米亚那的想法。
并非自己亲手征服或者开拓,也不是别人出售或者赠送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对他能有几分服气?哪怕表面上摄于他的实力而屈服,但实则阳奉阴违,也不奇怪。
现在,米亚那在洛明眼里,还不能说是蝇头小利,但也只是一亩三分地的程度而已――他个人的领土面积是米亚那的十几倍以上,虽然许多地方是暂时没法利用的山地,但光看已经开垦出的耕地面积,也差不多是米亚那的五倍,明年大概可以达到八倍。
洛明现在还没把最初那个骑士头衔交还或者废弃呢,为了获取这一点领土,而背负上背叛主君的骂名?他还没有那么傻。
节操这玩意儿很难有掉第二次的机会,非要掉节操的话,洛明也宁可选择去谋取某种更大的利益,而不是盯着夏洛特那点可怜的家产。
再说了,洛明是真心实意把夏洛特当作妹妹来照顾的,本来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事实上,他早就做了准备,随时都可以结束自己的摄政,与夏洛特交接,奉还米亚那男爵领的一切权财,这将近一年来的托管,各项收入和支出也都非常明细地列出了表格。
但夏洛特既然在为维多利亚公主当女官,而且和公主是好闺蜜,这就让洛明必须多留个心眼了。
就个人而言,洛明还是愿意将夏洛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的。但作为一位贵族领主而言,他是准备打造自己的“独立王国”的野心家,而夏洛特则是“中枢派来的钦差”,关系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过,反过来想想,洛明和中枢,跟夏洛特,其实也远远没有到矛盾激化到不可调节的程度。
就算真有那一天,也不是三五年之内的事。
“论行不论心吧。无论如何,既然她还没有做出什么事来,我就要尽到我做大哥的责任,好好地欢迎她回家才是。”
洛明露出了毫无半点阴霾的笑容:“而这和该做出适当的防范之间也并不冲突。
就像家里来了亲戚家的小孩,虽然应该为她准备蛋糕和饮料,热情招待,但同时也该把电脑和手办……不,应该把账簿和宝石这些贵重品收好,防止被熊孩子蹂躏那样。”
对于那偶然冒出的奇怪的词语,格兰蒂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哪怕在通用语中,一种东西都往往有着几个不同的叫法,现在可是诸国林立的时代,通用语之中还有许多种方言和不同风格,更不要说有些国家和地区完全在说不同的语言了,冒出几个陌生词语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知道,洛明本来就是异国来客。
“如果不收好的话,让熊孩子撕了账簿,摔碎宝石,那该怎么办?对孩子生气?找家长索赔?这些固然是‘正当’的做法,但在风评上可不会显得正确,只会被人说心胸狭窄和幼稚――毕竟那不是陌生人而是亲朋好友家的孩子啊。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然后将其从源头斩断呢。这样才叫负责任的大人吧。”
虽然洛明口中说的话,是应对夏洛特归来这件事的比喻,但格兰蒂直觉地感觉到,他似乎意有所指,还在讽刺着某个遥远异乡的话题。
“不好意思。”看见格兰蒂露出了略显迷惑的表情,洛明道了个歉,“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点感慨而已。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由一知半解的洛明,加上比他懂的更少的格兰蒂,再加上一点阿雅给出的并不一定靠谱的建议,最终打造出的“四风”组织,哪怕到了现在,也并不算一股强大的力量。
稍微盯着点贪腐犯罪问题,偶尔能抓住个盗贼,仅此而已。
洛明虽然早就有了慢慢拆分其职能,不让它做大成克格勃那样的怪物部门的打算,但现在看来,这一目标还遥遥无期。
不过,要应付夏洛特一个人倒也够了――信件中没有提到她会带别的客人回来,如果有的话,再怎么说都该给洛明通知一声,他才可能事先安排好宴席和住宿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性,洛明真的觉得有点棘手――如果夏洛特带着一群“朋友”回来,那么多人盯是盯不住的。而且既然是朋友,多半是贵族青少年,其中每个人都可能表现出旺盛的八卦心和好奇心,四处乱逛,根本防不胜防,其中如果混入一两个专业密探也根本难以辨别。
幸亏这一招并没有成真――派出这么一堆人过来成本不低,但公主还不缺这点钱,或许是并没有想到这个方法,或许是并没有真的把洛明当初大患来认真调查,只是顺手让夏洛特帮忙看看而已。
可能性太多,根本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一种。不过,能将这个可能性排除就已经很好了。
一个人回来的夏洛特,就算肩负着密探的使命……除非她要做一些露骨的探查,冒着很容易被洛明看穿,撕破脸的风险;否则仅仅是个人私下里调查的话,洛明有信心让她查不出多少东西来。
敏感的东西都收到柜子深处藏起来,自然就不怕熊孩子的窥探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夏洛特倒也不是真的熊孩子,她的年龄固然比洛明小,但今年也算是十八岁了,毫无疑问是符合成年人的标准了。
这一年来,洛明从二十到二十一岁,变化了许多,而夏洛特的成长恐怕也不会小,说不定不再是那个略显瘦弱的样子也说不定。
在奔驰的马车上,夏洛特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闪过的树木与农田,那些熟悉的风景,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然而在熟悉的风景的同时,也有一些不同点,甚至可以说是异常点映入眼帘。
有的是战场的残迹,有去年还耸立在路边的小屋,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也有一块荒地变成了乱葬岗,零零散散插着些木棍,就算是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