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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忽然黯淡下来了。
威萨就站在这一带最为高耸巍峨的赤红色山峰之上,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了。神之子自远处眺望着屹立于群山环绕之中的“魔法之都”,感受着周遭与魔法学园内明明截然不同,但却同样能让法师们收益无穷的充沛的元素气息,就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仿佛已经遁入了虚空之中。
这里是布鲁斯肯帝国那历史悠久的都城:“魔法之都”伽莫。而“伽莫”两个字在旧历文字之中的意思则是“圣堂”。
精灵仿佛在周身嬉戏。
老实说,威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翻过中央山脉的了,他只记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意志指引着自己来到了这里。就如同他之前所预感的那样,或许,这一次的旅程正是他突破自我,得以窥见真理的关键所在。
――吾在山之巅,得以晓天下。
“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什么总会是你呢?为什么又是你用这种无聊的琐事打断我的神思,西露恩。”
自中间部分分裂,延伸出上下两道的奇特眉毛不怒自威,而此刻,眉头微皱的威萨更是令生人勿尽,见者披靡。
虽然,由于那火红色流淌的长发和惯常使用的火元素魔法的缘故,大多数人都会将他比作是仿佛要烧尽一切的烈火,但威萨自己却更喜欢另外一种说法,就像下面这般。
男人就好像是一把足以切开一切的利刃。但他明白,这世上尚有许多自己以单纯的锐利没办法通过的“界限”,而真理就隐藏在这后面。
“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现在,刚刚摸到了一点通往真理大门方向的神之子却被西露恩来自心灵深处的一通语音而打破了沉思,不得不又睁开双眼来面对凡尘的琐事。
眼前似乎多了一道人影,只是威萨却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唔,狩猎组的背后原来也是暗影在作怪。原来如此,特意挑了我不在学园之都的时间而发难么,斯奈克,你那简单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一丁点理智了吗?还有‘藏青’,看样子我似乎低估了你。”
西露恩在威萨的身上施了魔法,无论相隔多远,神之女都可以将想要传达的东西通过念话传递到神之子的耳边,但是反过来却不能,神之子所擅长的领域并不在这里,他无法做到像西露恩那样将自己的所想传达给对方,因此,他只能轻笑着在山巅自言自语。
“日冕”所擅长的领域只有破坏与毁灭。
“怪物、黑祭师、狩猎组,出现在魔法学园内部的暗影爪牙们就这样联系起来了,这背后的牵线者到底是谁?黑祭师吗?但是他的目的却好像只有那把‘魔剑’,他所执着的人也只有我的‘野火’,不,是那个半血的血族才对……若非与那人耽搁了太多时间,当时我也不会有机会赶到。”
威萨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了,仿佛要将这一天一夜来的沉默与压抑尽数倾吐出来,可惜,周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听众”。
“黑祭师对暗影的掌控已是世所罕见,或许暗地里将掌控暗影的方式传授于狩猎组的人便正是他。等一下,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知晓暗影这种存在是否具有自己的意志,如果这一切都是它的操弄呢?果然,是埋藏在学园地下的‘那个’吸引了它吗?”
“叮――”
一声脆响过后摇了摇头,感觉脖颈有些僵硬的神之子恍惚之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这种地方怎会有人在拨弄竖琴呢?而他的思考就被这凭空出现的琴声所再度扭转,将注意力从对暗影的怀疑转到了某名白衣少年的身上。
“阿贝尔,你到访魔法学园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真的只是因为‘镜像者’的委托而想要带回那个‘残次品’的少女吗?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呢?是因为遇到了我的‘野火’?唔……”
“你刚刚说了……阿贝尔?”
凝思之中,这次在威萨的耳边响起的并非是竖琴的脆响,而是某个男人比竖琴更加悠扬婉转的声音,仿佛一眨眼就已在这凄冷的山间回转了千年。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声音的主人似乎正是曾出现在半岛“花月之都”领主依卡薇娅的“闺房”之外,与女领主有过几次不着边际交流的那个人。顺便一提,此时的依卡薇娅已然率领半岛精良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将碧海国度南方的重镇普莱旺斯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啊……你是……什么人?”
向来沉稳,仿若已然看破尘世一切的威萨这次却因为眼前的所见而动了念、慌了神,露出了前所未见的诡异表情。
“我记起来了。是你,你来了。你终于肯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是惊愕、是茫然、更是意外得偿所愿的欣喜与快慰。此刻,神之子仿佛忘记了一切,脑中所想便只剩下眼前仿佛自另一个世界中踏出的男子那超然绝世的身姿。
不似常人熟知的任何一种布料所缝制,如同山水之间、如同墨染、如同清莲出淤泥般淡雅而庄重的长袍半边勾勒墨色、半边描绘纯白,象征得正是混沌间天地初开的原始景象。水蓝色与冰蓝色,两种孤高但洁净的颜色分别填充在男人两侧的瞳孔,一者却透出杀伐,一者却透出毁灭,与颜色原本所赋予的信息全然不同。
“你见到了……阿贝尔?”
身材高大的男人将同样的东西又换了一种方式提问,精致如画的五官一同构成人类所能猜想到最完美的容颜。手中握着富有年代感特色的古朴琴具,与异色双瞳同样配色的双色长发自肩头滑落,遮掩着长袍之外露出的如雪肌肤,那肌肤比任何绝世美女的都加娇嫩、柔滑、白皙,仿佛天赐、仿佛永驻。
“相差一步、所以并未见到。但那是早晚的事情,阿贝尔破坏了学园之都大结界的一角,就算只为这个,我也必将与他一战。”
威萨昂扬着头颅,有生以来最为快意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身上,充沛至极的魔力在此刻具象化为烧灼的红,自神之子的身上蒸腾着散播向天空、大地。
“比起那个,既然你再次出现在咳我的面前,那是否意味着现在的我已经令你产生了兴趣,有了能够和你真正一战的资格了呢?”
令常人无法想象的话语自威萨的口中带些颤抖与兴奋地传出了,而对面的人则神色淡漠,似乎对神之子的‘挑衅’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