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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到此为止

王国血脉 无主之剑 15670 2024-10-20 15:02

  哥洛佛和多伊尔呼出一口大气。

   不知为何,泰尔斯也松了一口气。

   可马略斯却话锋一转:

   “但既然我们无法达成一致,是否最好留待队长或陛下来决断?”

   沃格尔怒哼一声。

   “够了。”

   他再度直呼职衔:

   “守望人。”

   “你以为,仗着艾德里安队长的无限纵容,你就能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这一次,马略斯依旧淡然温顺:

   “不,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长官。我只是说……”

   “我说了,”显然,沃格尔再好的涵养,也无法掩饰他此刻的不快:

   “别教育我。”

   泰尔斯心知,自己不能再装死了。

   “那个,塔伦勋爵…”

   “也许您还不甚了解,”泰尔斯转过头举着杯,愉快地插入他们的对话:

   “但这世上跟我有仇,有利益冲突,或单纯看我不爽的人,说实话,能从这排到龙霄城。”

   沃格尔看向他,寒意如冰雪消融,唯留满面春风:

   “您卓越出众,殿下,自然多遭小人嫉恨,不必挂怀。”

   泰尔斯一边心道这家伙的铠甲比我还硬,一边打圆场:

   “因此,马略斯勋爵的担心不无道理。”

   “当然,您说得也对,这场宴会非常重要。”

   “不妨各退一步,马略斯勋爵不必激进草率地中断宴会,而您可以更从容地排查隐患,万无一失?”

   泰尔斯笑容优雅,眼神灼灼,里头写满了“给我一个面子”。

   马略斯沉默了一会儿,恭谨行礼。

   沃格尔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笑容。

   “当然,尊贵的殿下。”

   气氛总算解冻了。

   泰尔斯这才回过头去,跟下一位前来叙旧(“您认得我吗,我是您出使那天守着城门的城门官啊……”)的官僚寒暄。

   “那个眼神,或者你声称的那个眼神,”沃格尔调整了心情,低声开口:

   “是针对泰尔斯殿下还是陛下?抑或是其他人?”

   “我不知道。”

   沃格尔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马略斯眯起眼睛:

   “因为在下方的角度,陛下和其他人也在这个方向。”

   “我只知道,那是个……男人。”

   “男人?”

   “真是太好了,”沃格尔看向宴会里因酒水而越发奔放的人群,讽刺道:

   “至少,我们的嫌犯少了四分之一。”

   “所以最好让陛下先行撤离……”

   “不可能,”沃格尔断然拒绝:

   “也许你的家族远离政治太久了,马略斯,但你以为宴会就只是吃完饭了事儿?”

   马略斯一滞。

   沃格尔缓缓抬头。

   不知何时开始,刀锋王的远征长歌已经结束,而背景乐曲变得悠长雄壮。

   随着宫廷总管的宣布,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凯瑟尔王的座前。

   那里,几位远道而来的贵族诚心下跪,其中一位年长的人激动地诉说着什么。

   国王点了点头,一边温言抚慰,一边起身离座,走向他们。

   泰尔斯心中一跳。

   凯瑟尔王走到一位跪地的年轻人面前。

   只见年轻的贵族直起腰,激动地高举双手,把手掌放进国王的双手里。

   凯瑟尔王问了几个问题,年轻人一一回答。

   随即,国王向四座高声宣布,此人继承父祖的荣耀和权利,正式成为某个领地的男爵。

   泰尔斯不得不随群臣一起举杯,祝贺这一盛况。

   “是刀锋领,那个争议满满的私生子,他居然绕开了女公爵,自行来到王都,求取册封与承认……”

   某条长桌上的悄声谈话传进泰尔斯的地狱感官里。

   “看来陛下作出了决定,莱安娜女公爵一定很不爽……”

   “胡说什么,女公爵与复兴宫上下一心……”

   “他父亲的封臣们会服从吗?”

   “那就看那私生子的手段了……”

   “他们不敢不服从,想想看,就连陛下的继承人,都是曼恩勋爵替他养的私生……”

   “嘘!喝多就算了,话可别太多!”

   泰尔斯面色一沉。

   他的身后,沃格尔对马略斯轻声道:

   “看到了吗,亮相、册封、接见、嘉许、赏赐、斥责……在这难得的场合里,陛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我们只能确保他不会离开座位太远。”

   但马略斯却很不满意。

   “所以这段时间里,还会有不少人上前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接触陛下,”守望人扣下酒杯,皱起眉头:

   “谁出的主意?你们疯了吗?”

   沃格尔冷哼道:

   “别得寸进尺,守望人。”

   “这就是陛下自己的决定――在他知晓了你看到的‘刺客’之后。”

   马略斯生生一噎。

   沃格尔轻哼一声,重新看向国王的方向。

   “仔细看。”

   泰尔斯眯起眼睛,下一位贵族上前跪下,宫廷总管宣告着,此人出身高贵,功绩足够,按照传统,即将接受国王的赐礼,成为王国的御封骑士。

   凯瑟尔王伸出手臂,他的身后,两位王室卫队成员分别捧着剑和绶带走上前来。

   马略斯目光一凝:

   “为陛下捧剑的人,那是……”

   泰尔斯连忙看向捧剑的人,那是一位身量不高,却敦实和善的中年卫士。

   “首席先锋官,施泰利男爵?”

   马略斯惊讶道:“他亲自为陛下的册封礼捧剑?”

   份属先锋翼的哥洛佛看着施泰利,抿起嘴唇,整个人更加严肃。

   沃格尔轻哼一声,似乎在不满马略斯的后知后觉。

   “还有首席护卫官布里奇,次席护卫官玛里科,他们的精锐护卫组已经暗中到位,卫护左右。”

   见到护卫翼的人,多伊尔面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沃格尔眯起眼睛:

   “指挥、先锋、护卫,王室卫队的核心三翼均在,精锐尽出,每个靠上前来的人都被盯得死死的,刺客在三十步之外就无所遁形。”

   马略斯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泰尔斯努力在宾客中搜寻什么,却啥也没看出来,直到他切换到地狱感官,才看见人山人海的宴会里,多了几十种终结之力闪耀出的不同光芒。

   “如果这还不能让你放心……”

   沃格尔压低声音,却不能瞒过泰尔斯的感官:

   “陛下的秘密护卫,也就是俗称的‘王家刺客’也在场。”

   没人注意到,王子手里的酒洒出了几寸。

   那个瞬间,泰尔斯突然感觉,那个潜藏暗中的刺客不再可怕。

   他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巨大廊柱,望着投射在灯火下的阴影,却不再忐忑。

   “再加上施泰利和玛里科的实力,没人能对陛下,”沃格尔瞥了一眼泰尔斯:

   “或者对公爵不利。”

   马略斯没有说话,只是抿紧嘴巴。

   “只要贵人们安全,就算刺客现身,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把它压下,变成一桩酒后不端或争风吃醋的民事案件,宴会谈资。”

   沃格尔嗤声道:

   “当然,前提是刺客存在。”

   “除了我的人在打探之外,后勤翼和宫廷总管也在排查名单,检查宾客的行李礼物,内城警戒厅则在外围,把方圆五里都净空了,”副卫队长越说越强势:

   “据悉,王国秘科也在动员人手,收集情报,力图找出嫌疑人――如果真的有。”

   “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行动,可谓兴师动众。”

   “就为你的……一句‘可能’。”

   沃格尔不满地盯着守望人。

   马略斯默不作声。

   “看?在收到你上报的第一时间,艾德里安队长就率领整个卫队作出了反应,做足了安全保障。”

   “别搞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一心为国,而我们全是尸位素餐的坏人似的。”

   多伊尔和哥洛佛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马略斯缓缓开口了。

   “这是……队长的决定?”

   沃格尔不快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否认: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你,无论是守望人遴选还是这个。”

   “哪怕是这种‘某人瞅了我一眼’的鬼话。”

   泰尔斯感觉得到,马略斯的呼吸在加快。

   “当然,也许他觉得你天生就既倒霉又招祸吧。”

   沃格尔讽刺道:“早做准备,收拾烂摊子。”

   马略斯半晌没有吭声,在册封礼进行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才挤出一句话:

   “谢谢。”

   沃格尔不屑摇头,转身欲走。

   但他随即回头:

   “还有,你最好祈祷刺客是真的,因为如果不是……”

   副卫队长靠近马略斯,语带威胁:

   “你应该知道,守望人。”

   沃格尔眼神一寒:

   “你不会是唯一一个倒霉的。”

   马略斯沉寂如昔,岿然不动。

   “回见,托蒙德。夜安,殿下。”

   沃格尔向泰尔斯恭敬一礼,贴着墙壁低调离开。

   星湖公爵的餐桌安静了下来。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望着不知不觉被自己切成粉末的莴苣菜。

   “看?”

   终于敢开始呼吸的多伊尔不敢去看上司的表情,他对泰尔斯耸了耸肩:

   “坏人。”

   哥洛佛小心翼翼地开口:

   “勋爵,既然复兴宫行动了……那我们接下来……”

   马略斯突然抬头!

   “集合大家,按照惯例布置预警和防务,”守望人阴着脸:

   “没错,复兴宫的同僚们行动了,但这里说到底,是我们的地盘。”

   多伊尔和哥洛佛对视一眼。

   马略斯回过头,看向好奇的泰尔斯:

   “我们管好自己。”

   D.D和僵尸很快领命而去。

   留下泰尔斯和马略斯。

   幸好,御封骑士的册封礼还在继续,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来拜访王子的人少了很多。

   泰尔斯向后探头,望着僵硬了很久的马略斯。

   不知为何,看着这位向来摸不着底的亲卫队长,泰尔斯居然有种错觉:

   他现在心情不错。

   “所以,你和上级,特别是卫队二把手的关系……”

   泰尔斯看向回到国王身边的沃格尔,试探着道:

   “额,处得还不错?”

   马略斯歪头看向他“最喜欢的”公爵殿下。

   “生活里,总有些你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马略斯面不改色,像是没听出泰尔斯的讽刺:

   “我们叫它们――‘工作’。”

   泰尔斯怪哼一声。

   “就像你在我手底下的‘工作’一样?”

   “我没那么说。”

   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好吧。”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他低头继续对付起莴苣菜:

   “但是……”

   泰尔斯看着下一位御封骑士激动地亲吻他父亲的戒指:“刚刚‘坏人’说的,你的……”

   “公子哥儿小队?”

   “怎么个说法?”

   马略斯抬起眼神。

   泰尔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我们可能有个刺客藏在宾客里,”守望人冷冷地刺他一句:“但您倒是悠哉起来了。”

   “我最喜欢的公爵殿下?”

   “哦,我最喜欢的亲卫队长,”泰尔斯耐人寻味地看着他,晃动着手里的叉子,就像在甩动教鞭,故意表现得像历经沧桑的长者:

   “如果你像我一样长大,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

   马略斯回望着他,皱起眉头。

   泰尔斯耸耸肩,拿着叉子点了点盘子,一脸愉悦:

   “嗯,这莴苣味道可以。”

   马略斯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正当泰尔斯以为这家伙一如既往,油盐不进、不禁逗弄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D.D和僵尸,包括其他人。”

   “他们不是毫无来由才进入您的卫队的。”

   马略斯远远地望着国王身边的艾德里安卫队长:

   “多伊尔家族远离权力日久,不甘心只做一介富家翁,他们绞尽脑汁力邀王宠,欲重回七侍中心而不得。”

   “哥洛佛家的家主则身居财政要职,孤忠侍王,战战兢兢,恨不能远离一切有心人,以示清高自洁,忠诚纯粹。”

   泰尔斯表情微凝。

   “在王都,家世出身既是乘风扶摇的筹码,也是束手缚脚的负担。”

   马略斯的话略带沧桑:

   “端看你如何选择。”

   泰尔斯沉默了一会儿。

   乘风扶摇的筹码,束手缚脚的负担。

   他的目光转移到袖口的九芒星图案。

   “马略斯勋爵,”泰尔斯淡淡道:

   “我在想,也许你才该来上礼仪课,让姬妮女士继续指导我的武艺?”

   “求之不得。”

   “可惜君命难违。”马略斯轻哼回答,这让泰尔斯更加肯定:他现在心情很好。

   泰尔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那你呢?”

   王子转动眼珠:

   “你又是为什么进了我的卫队,还当上了头头?”

   马略斯顿了一下。

   “你知道。”

   马略斯侧瞥了他一眼,淡然如故。

   “工作。”

   泰尔斯扯了扯眉头。

   玛德,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那什么时候把你的家人介绍给我?”

   泰尔斯仿佛不经意地道:

   “看看有资格求娶公主的‘剃刀’马略斯家族,所求何物?”

   “他们是你的负担,还是筹码?”

   那一瞬,泰尔斯不自觉地一颤。

   刚刚,狱河之罪好像……跳了一下?

   泰尔斯惊讶地抬头:马略斯身姿如故,皱眉看着他。

   “怎么了?”

   泰尔斯望着他,尬笑道:

   “我又没提你和我姑姑的恩怨往事――好吧,现在提了。”

   马略斯皱起眉头。

   泰尔斯耸了耸肩,试探地调侃道:

   “所以,我还是你最喜欢的公爵殿下吗?”

   马略斯看了他很久――不是一般的看,是那种让泰尔斯微微发毛的,前世恐怖片里,鬼怪在场景里不知不觉现身,盯着主角时的那种“看”。

   在泰尔斯忍不住要回过头的时候,马略斯发声了。

   “改日吧,殿下。”

   泰尔斯疑惑道:

   “改日?”

   马略斯点点头,重新变得云淡风轻。

   “改日,我可以带您去东城区外的阿汶山丘,东山墓园。”

   “把我的家族介绍给您。”

   “好啊……”泰尔斯欣然应允,但随即觉察出不妥:

   “等等,你说,墓园?”

   马略斯点点头,笑得清新自然。

   “是啊。”

   “我的祖父母,父母,叔伯,兄弟姐妹……”

   马略斯的嗓音颇为幽深,配合他笑意盎然的目光,泰尔斯有些毛骨悚然。

   “马略斯家族里,我所有的、族谱里找得到的血亲。”

   “所有人。”

   “都葬在那儿。”

   马略斯的语气很淡定。

   就像在说着别人。

   除了他一直望着泰尔斯,目不转瞬。

   “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泰尔斯嘿嘿一笑,僵硬地回过头。

   “嘿嘿,那个,你知道……”

   王子扒拉着盘子,尴尬道:

   “这莴苣是真不错。”

   泰尔斯知晓,守望人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

   一如他今晚的运气。

   因为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男人不请自来,在泰尔斯的身侧落座,对他展颜微笑。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说来也巧,那时,我正好遇到你被刺客追杀,又恰好救你一命……现在回想,也许那就是命中注定?”

   泰尔斯无奈地看着来人,挥手向这边望来的马略斯示意正常,让他稳住周围警戒起来的星湖卫队。

   为什么是这个家伙……

   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有点忙,没工夫跟你怀古伤今。”

   王子毫不客气,直呼其名:

   “詹恩。”

   然而鸢尾花的主人,南岸公爵,詹恩・凯文迪尔对他举起酒杯,嘴角微勾:

   “是么,那就可惜了。”

   “我还以为,遭逢多次生死大难的你,会对昔日仇人的现况,格外在意呢――我可是最近才得到的情报。”

   泰尔斯一怔。

   “昔日仇人?”

   詹恩,他说起当年我们初遇时的刺杀……

   而在昔日刺杀我的仇人……

   泰尔斯下意识地向亚伦德公爵看去。

   “哦,不,不是北境公爵,而且他现状如何再明白不过,”詹恩公爵放下酒杯,目光灼灼:

   “我在说的是那位狡诈难测,疯癫狠毒……”

   泰尔斯一愣。

   “明明一无所有,亡命天涯……”

   詹恩轻轻咬字:

   “却依旧能在举手投足间,把你我都耍得措手不及、灰头土脸的……”

   公爵冷哼一声:

   “瑟琳娜・科里昂女士。”

   泰尔斯先是迷惑了一秒,随后一阵恍惚。

   瑟……

   一瞬之间,突兀的陌生和久违的熟稔同时袭来。

   瑟琳娜……

   泰尔斯面色微变。

   脖颈上的某根血管像多年前一样,开始隐隐作痛。

   詹恩轻巧地转着手中酒杯,也略略出神。

   “怎么样,殿下,对这个名字……”

   那一刻,鸢尾花公爵的目光里渗出忌惮和阴冷:

   “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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