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有瘾,只会越陷越深。
王石还不至于沉在其中,他只不过是向着远处望了片刻时间,便收回来了目光。
现在不是像个孱弱姑娘感慨身世际遇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思考、去做。
无名榜上的强者,尤其是那些名次从来都不动的怪物,确实有着过人之处,再加上他们人仙境巅峰的修为,已然堪称是无敌。放眼整个天下,怕是也足以成为一方宗师。
想要对付这些人,王石自认实力还不足够。
碰上第九刀客还好说,王石自忖还可以战胜。要是遇上君剑跟公子等擅长施展飞剑的强者,王石在不能近身的情况下,绝对会被对方的仙力死死压制住,无从反击。饶是他的灵力无匹,最后怕是也要被对方碾压。
“平星野”足够强悍,需要准备的时间却太长,并且威力绝对不会比得上初次参悟气象的时候。在以后战斗过程中,其威力其实比不上“向死挽歌”。
不论战力多么强悍,王石一朝不入仙境,便只是神隐境无敌而已。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想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提升自身的实力,又有什么办法呢?
即便现在已经触碰到仙气,但离真正的吸收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十二个时辰内断然不可能完成。至于刀法,妖刀厌杀刚刚恢复,王石并不想频繁使用,也就断了向那两个老怪物讨教的念头,同样不可能迅速进步。
除却这两样最强的手段,其他灵术想要短时间内提升一大截也不现实。
“已经是深夜了。”
王石忽而抬头向着上空望去,闭上了眼睛,身体表面开始流转起淡淡的星光。
既然没有什么可做的,那么就去碰碰运气好了,再去星空海中捞一次针。
意识散到了星空之中,向着黑暗的虚空中缓缓探去,不会遗漏掉任何一个角落,进展的相当缓慢,并且跟浩瀚的星空相比,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上次搜寻没有任何的结果,这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以后无数次恐怕还是一样。
一颗沉睡的莲子,没有了任何的联系,沉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内,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不过这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
集中所有精力去做一件事情,时间就会流逝的格外快,十二个时辰将只是一个眨眼就会过去。
吞云在血海上空缓缓游动着,显得格外悠闲。被抽去了暴戾的念头,这头小“吞云”便不会有什么其他念头,只是随心游动而已。
戏子没有再进入车厢,立在车前,远望着那一个黑点。
“妖刀彻底觉醒造成的吗?”
头上的白发,以王石那惊人的生机都恢复不了,已经足够证明王石的生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然而,这并不是戏子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他该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对付王石,毕竟王石已经对他显露出了杀机。
毫无疑问,现在的戏子远不是王石的对手,要是真的战起来,戏子想要逃都未必可以逃离。至于戏子很早就在对方体内种下的种种手段,恐怕早已经被王石破除了。
跟王石做对手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其战力多么强悍,而是其变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最后任何人都会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戏子也是如此。
即便是在中域九州的年轻一代中,王石也已经是巅峰的人物了。
“已经到了最后,你又会如何杀我?”
想到这里,戏子的嘴角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容。
自始至终,他都是戏子,对谁都可以骗。
以前能够死死地掐住王石致命的弱点,现在戏子依旧可以。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两人从生死中走过多少次,王石又欠了戏子多少人情?怕是王石早已经说不清了。
只要说不清,那么一切事情便都好说了。
王石会念旧,会不忍心,到时候他又如何杀戏子?
更何况,戏子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是不会跟王石动手的。他束手就擒,那个有些迂腐的王石又如何杀他?
他们两人确实是朋友、是知己,可是戏子内心深处到底如何想的,又有谁知晓?
恐怕就算是戏子自己,在无数的谎言之中,也早已经迷失了最初的目的。
疯子从车厢中跳了出来,毫不遮掩地说道:“小神仙,要不要杀了他?我看他就快要对你图谋不轨了!”
油花自然听的清楚,却不动声色。花枝猛人的眉头忍不住一挑,要是两位主人闹翻了,他到底该帮哪一个?是王石,还是戏子?小月犹豫了刹那,选择站在了王石那一边。
戏子一笑,指着王石,说道:“你要记住他。”
疯子恨恨地说道:“我当然会记住他!”
戏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你――记、住、他,听明白了吗?”
疯子有些茫然,根本听不懂戏子的意思,却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戏子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摸了摸疯子有些蓬乱的头发。
吞云朝着笔直的方向游动,看似缓慢,其实速度非常快,漫长的时间过去,四下的血海却变得愈发平静起来。
――
对于修行者来说,十二个时辰其实很短。
血色雾气忽而停止了飘动,一股冬日的冷从其中渗出,缭绕到人的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层疙瘩。
抬头望去,一轮绯月低挂,几近圆满,血红的颜色几乎要渗出。
绯月,好似一颗可以跳动的心脏。
不论是什么境界的人,都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种感觉根本不是他们在看绯月,而是绯月在看他们,很不自在。
当初王石在杀戮之界驱使小部分的“吞云”,引起了外面真正吞云的异动,看似跃起吞月,其实并未真正吞下绯月。
还有不到一刻时间,绯色之月就将真正降临!
所有人的心脏都不免加速跳动,血管也膨胀起来。
君剑跟公子忽而睁开眼,看向了那块无字石碑,其上面的血字正在飞速消失,一股奇妙的感觉开始在两人心头浮起。
其他人也都如此,只不过感觉的程度不尽相同。
――
戏子向着王石望了一眼,并没有过去打扰他的意图。
眼见绯色之月即将降临,他却不担忧王石沉思的太久从而错过什么。
吞云下方的血海没有了半点波涛,平滑如镜,好似是整齐虔诚的信徒,跪伏在地,等待着信仰的降临。
油花心中虽然有一丝焦急,却也耐得住,知道主子肯定不会错过。两个老怪物的鼾声都减小,明显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疯子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双眼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淡淡的血色。
戏子并拢双指,在疯子的眉心处轻轻划了一下,黑白气渗入到疯子体内,将那淡淡的血色给压了下去。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戏子转过头。不知何时,两个老怪物已经走出了马车,正在看着戏子的动作。
斜眼还是斜楞着三角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无封道印?谁教你的?”
戏子施展的东西被人识破,并没有吃惊的样子,平静地回答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无封道印’。”
歪嘴扭了一下嘴,好似是丑陋的马嘴在嚼东西吃,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疯子则是瞪了两个老怪物一眼,却深知自己打不过对方,也不敢大吼大叫。
斜眼瞥向了王石,又盯了戏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两个,还真的复杂的很啊!”
歪嘴哼了一声,说道:“瞎操什么心?本分一些,担心当不成老王八。”
“放你娘的屁!老子才不稀罕当什么老王八!”话虽如此说,斜眼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戏子向着两人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向着王石那里望去。
王石还在他的星空中探寻,却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十二个时辰好似就这样浪费掉了,王石不得不从其中退出。
忽然之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他停了一下。
什么东西?
黑暗之中,好像没有任何的东西,那是绝对藏不住种道神莲的。不是种道神莲,又会是什么呢?
王石的意识缓缓向着其探寻,好似在挖掘出一棵老山参,蹙起的眉头忽而舒展了开来。
大海捞针,固然困难,有时候却可能捞到一颗珍珠。
吞云缓缓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样子,腹中不断响起沉闷的大音,忽而抬起了头,向着绯色之月的方向望去。
绯色之月,彻底圆满!
一股纯粹的血红色降临,镀在了所有的物体上。
戏子不由得瞥向了还在静坐的王石。
忽然间,王石站了起来,紧接着便出现在了马车旁,对着两个老怪物跟戏子点头示意。
马车中的花枝猛人忽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说不出来。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王石为什么要留下他。
“原来……”
现在却没有人去听花枝猛人的惊呼,都齐齐抬头,看着那轮绯月。即便是两个老怪物,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