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事,是有人到鹿苑行刺朝廷官员,可谓胆大包天,鹿苑总管刘公公为防止还有刺客半途出手,这才让鹿苑的兵马保护着重伤之人到帝京城紧急救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何罪之有,又哪里来的惊扰之说?”朝堂之上,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目光阴沉的扫视着站在元极殿中的满朝文物,声音冰冷,“哪怕是蝼蚁和畜生也知道物伤其类唇亡齿寒之理,看到自己同袍属下被人刺杀,重伤将死,居然有人不思怎么追究刺客,查明真相,维护国家法纪,还反而怪罪那被刺杀之人弄出的声势太大,惊扰了你的好梦,这样的人,真是畜生不如,诸位爱卿如果有朝一日也遇到同样的事情,是希望有人能护送着你去救治,还是希望让人对你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如有谁愿意自己遇难之时不想被人保护救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也让朕和满朝文武看看,有吗?”
皇帝陛下最后的那两字,声音陡然高亢,如一声闷雷一样的响彻在大殿之中,让刚刚提出异议的两个大臣脸色一下子有些发白,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这站出来的人,岂不是承认自己畜生不如,还要承受皇帝的怒火与天下嘲笑,一世英名,恐怕就要付之东流。
昨夜的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整个帝京城,各种消息早已经沸沸扬扬,于是才有了今日的临时的朝会。
不少朝中的大臣这个时候都偷偷的看向林擎天,而此刻的林擎天,就像睡着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皇帝陛下扫视了满朝文武一眼,目光从站在首班的宰相林擎天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了刑部尚书顾春怡的脸上。
“顾春怡……”
“臣在!”听到皇帝陛下叫自己的名字,顾春怡只能从班列之中走了出来。
“那个行刺朝廷命官的杀手刺客的身份是否已经查明?”皇帝陛下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春怡。
这个时候的顾春怡,实在很想说一句还没有查明,但是,他同样知道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把他点出来问这个问题,那个刺客的身份,此刻不要说他,这满朝文武,差不多都知道了,皇帝同样也知道,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来糊弄皇帝和满朝文武,把这把火引了烧来自己身上,在悄悄的瞥了一眼林擎天后,顾春怡只能硬着头皮说到,“那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叫刘惊风!”
皇帝陛下的脸上出现一丝冷峻的笑意,继续追问,“是吗,那不知那个刘惊风是何身份,可有同党?”
顾春怡咽了咽口水,只能继续说下去,“刘惊风是……是在兵部这边挂职的贴身侍卫,官职是飞……飞扬校尉!”
“顾尚书说话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这个刘惊风既然挂职的贴身侍卫,那他到底是谁的贴身侍卫,以前在帝京城到底听谁的命令在做事,难道还要朕一个个问吗?”皇帝陛下看着顾春怡的目光已经变得危险了起来。
“刘惊风是……是林哲的贴身侍卫!”只是这一句话,顾春怡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这个林哲是谁,朕怎么没听过,在帝京城,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贴身侍卫才有资格挂武职的官身,现在满朝三品以上大员都在大殿之内,朕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叫林哲的大员?”皇帝陛下冷冷的问道。
“这个……臣……臣不知!”
顾春怡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因为林哲是林擎天的侄儿,当年林哲在帝京时,是帝京城有名的衙内,呼风唤雨,谁敢得罪,按照朝廷的章法,三品以上大员的贴身侍卫可以挂武职,那个林哲虽然不是朝廷官员,但是要把他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弄个武职的身份,却也不是难事,只要他开口,下面自然有已对愿意去凑捧的人,这些都是潜规则,上不得台面,真要追究起来,这确是已经坏了朝廷的法度,是重罪,搞不好要掉脑袋。帝京城可以让侍卫挂武职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御前马步司,还有一个就是兵部,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一干大臣的贴身侍卫,许多都在御前马步司挂职,而站在宰相这边大臣们的贴身侍卫,许多则都在兵部挂职。
皇帝陛下目光从顾春怡的脸上,又转到了站着的兵部尚书的脸上,用手指着兵部尚书,“徐文堂,你说说,这个刘惊风挂职在你们兵部,武职的官身也是你们兵部所授,这是怎么回事?这朝廷的武职,什么时候可以让你们兵部不顾大汉律法,私相授受了?而且还是授给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歹人,如此所为,让兵部蒙羞,让天下将士心寒,更让朝廷威严法度荡然无存,贻笑天下,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嗯?”说到后面,皇帝陛下已经声色俱厉……
“微臣……微臣下去一定彻查……”那个上了年龄头发胡子已经彻底花白的的兵部尚书的额头也一下子见了汗。
皇帝陛下的脸色一下子平静下来,冷冷的看着兵部尚书,“没有你的用印和同意,一个歹人如何能堂而皇之成为兵部的飞扬校尉,兵部是要查,就先从你开始,来人啊,把枉法渎职的徐文堂给我拿下……”
皇帝陛下一声令下,那金銮大殿之内的一干御前侍卫,早就冲了出去,二话不说,就把兵部尚书徐文堂五花大绑,一下子捆了起来,其中两个侍卫,还拿着几根半尺多长的银针,瞬间就插入到了徐文堂的周身的几个大穴之中,封住了徐文堂的修为,那徐文堂脸色灰败,咬着嘴唇,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宰相林擎天,也没有反抗,就被一干侍卫押了下去。
“邹如龙!”
“臣在!”武将的班列之中,一个刚刚站在徐文堂身后的披甲老将走出班列,对着皇上一礼。
“从今日起,朕任命你为兵部尚书,统领兵部,切莫让朕失望!”
“臣遵旨!”老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返回班列。
“顾春怡,立刻将那个林斌缉拿归案,审理清楚刘惊风刺杀朝廷命官之事是否受其指示,与其有关联!”
“臣……遵旨!”顾春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应了一声之后,满嘴苦涩的返回自己的班列之中,在心里,顾春怡早就把那个林哲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过来,上次他就是差点被那个林哲给坑了,没想到这一次,那个林哲更离谱。
你说就算你要刺杀严礼强,也派一个可靠点的人来,把事情做干净点也就算了,偏偏,那个林哲脑子里简直就是一坨屎,不仅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派来做这事,最奇葩的,那个什么狗屁刺客去杀人,人没有干掉,反而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还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来,事情还闹得那么大,整个帝京城都被惊动,群情汹涌,现在拔出萝卜带出泥,弄出一大堆的事情,被皇帝一下子抓住了把柄,借题发挥,也让自己一干人跟着倒霉,宰相大人如此人物,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侄子……
拿下了一个兵部尚书,皇帝陛下的怒火平息了不少,皇帝陛下平静的看着林擎天,语气温和的开了口,“宰相大人……”
“臣在……”林擎天身体微微一躬,也平静的应了一声。
“当日宰相大人说国之大事,不可马虎,提议让御前五品带刀护卫严礼强在八月十五日与安北将军之子石敏章一同参加弓道盲比,争夺太子弓道教习之职,为国选才,朕也深以为然,而现在情况,宰相大人想必也知道了,严礼强在盲比之前被卑鄙无耻之徒用下作的手段暗算,现在身受重伤,还昏迷不醒,不知宰相大人是否还坚持让他在八月十五日继续参加弓道盲比?”
皇帝陛下一句话说完,整个大殿之中,这一刻,真是落针可闻,大殿上的一干文武大臣,都一个个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看林擎天此刻脸上的表情,陛下的这耳光,实在抽得太响了,简直震耳欲聋,宰相大人的脸都抽紫了……
――你身为大汉帝国宰相,却和自己的侄子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人表面上说来盲比,一个人却来背后捅刀,如此卑鄙下作,我都替你们丢脸!既然你们林家都不要脸了,那么你当初说的话,你自己再吃回去好了!
皇帝陛下虽然没有把这句话明着说出来,但是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却都听懂了。
“严校尉所遇之事,实在出乎微臣的预料,陛下刚才的处置,维护国法国纪,也是理所应当,严校尉现在既然身受重伤,不知何日能够痊愈,就算痊愈之后,实力也难免会受影响,为了公平起见,不让人非议,那弓道盲比之事,微臣提议自此作罢,太子弓道教习之安排,一切就由陛下做主!”
这种时候,哪怕是林擎天,也只能暂时低头,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要是这个时候林擎天还敢坚持让严礼强参加弓道盲比,那天下悠悠之口,就足以把他们林家淹没在一片口水和指责之中。
要怪,就怪他侄子林哲太给力了,在离开帝京之后,都能给他献上一份大礼……
……
在这临时的朝会退朝的时候,林擎天第一个走出了大殿,看着林擎天身上那冷肃如雷的煞气,一干朝中官员,哪怕是平日和林擎天走得最近的那些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凑上去……
如果把今日的朝会比作是一个生死台,今日在这生死台上,宰相大人简直被皇帝陛下完虐……
林擎天风风火火的走出皇宫大内,上了车,那压抑的情绪,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啪的一声,就把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稀有的扳指,捏得粉碎。
“那严礼强现在到底如何,这一切是否是其苦肉计?”林擎天冷声问早已经等在车上的一个黑衣人。
“皇帝陛下已经派了两个御医前去诊治,据两位御医传来的消息,严礼强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昨晚他被袭之时正在练功,受到惊扰之下和人拼命,已经走火入魔,严礼强此刻丹田遭受重创,空空荡荡凝聚不起任何的真气,就算是输入到他丹田的真气也会眨眼消散,这一点,已经被两位御医反复确认,两位御医都说,严礼强将来的修为,恐怕再无寸进,要成为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