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生冷笑:“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小心,你的路,不会永远这么好走。”
我一笑:“从我入行,我的人生,就都是我自己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出来的,不好走的路,我自己能开。”
谢长生还想说话,可黑衣人借着谢长生自己带来的万钩擒龙锁,一步就把他拽过去了,踉踉跄跄把他带到了前面。
齐雁和叹了口气,事不关己的说道:“谢大人,可惜了!从呼风唤雨的屠神正使,到阶下囚,就这么一线之隔!”
谢长生没理他,他一笑,也不放在心上:“所以呀,谁也不要轻易犯错,有些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些错……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程星河有些不服气,指着齐雁和就说道:“哎,戴眼镜的!这齐雁和不追究追究?他的手,也不见得多干净!”
公孙统在暗处踢了他一下:“你真是老虎嘴里拉粑粑――好大的胆子!齐雁和是屠神副使之一,说追究就追究?杀人者是当斩,不见得行凶之物也非得一起陪葬,再说了,谢长生动了屠神令,哪个敢不从。”
他们是屠神使者,本来就是听令而行的,这种军令如山,不会是罪过。
程星河挺不高兴:“那这么大的事儿,就他自己一个人认罪伏法就完了?这跟临时工背锅有什么区别?”
公孙统来了气,又给他来了一脚,他的腿本来就受了伤,吸了好几口凉气,护着屁股嫌疼,可嘴里还是一个劲儿嘀咕着官官相护,不过他素来怕死,想了想,为了这个得罪那些管功德的不上算――万一他们以诽谤诋毁为名,克扣功德怎么办?
再说了,谢长生好不容易伏法,他就更得好好活着,亲眼等着上头,还他爹一个公道。
叶大人转身,又看了我一眼:“咱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要是为了还公道见面,我愿意等。”
叶大人一笑:“有些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还得细查。”
是啊,这谢长生,不过是冰山一角,上头的势力,估计盘根错节,还得细细整理出来。
不过,叶大人这个性格,不会让自己的政绩名声,有任何的损伤,绝对不会徇私枉法,倒是可以信得过他,只是……
我接着说道:“叶大人一路走好――这一阵子,小心口舌官非,会影响仕途。”
叶大人无悲无喜的眼神,终于微微一变:“你连我的运势也看得到?”
看神灵的运势,简直是一种罪过,泄露天机,八成要遭雷劈,所以没有细看,只是略看了一眼。
这一下,连公孙统他们也都看了我一眼,像是大吃一惊。
叶大人回过神来,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说道:“算是个人情――有机会,会还给你的。”
“你要是真想还人情,”我盯着谢长生:“帮我讨回这个公道就足够了。”
叶大人一笑,转身带着那些黑衣人就走了,摆了摆手,意思是后会有期。
齐雁和看向了这一片凌乱的琼星阁,也叹了口气,像是觉得很可惜,不过看的出来,他心情很好。
谢长生被抓,他说不定,也能得到什么好处。
果然,他转过身,就要带着那些屠神使者离开。
我却叫住他:“等一下。”
齐雁和一回头,皱起眉头:“谢大人都被你扳倒了,还有什么见教?总不能,是有话要我带?”
“那倒不是,”我答道:“你欠我一个道歉。”
齐雁和一愣,像是没听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道歉?”
“我知道,你是下属,要听令而为,”可我转脸看向了琼星阁:“可有些事情,是你做的,你就得道歉。”
杜蘅芷,苏寻,哑巴兰,还有,这满屋子的物灵。
这是你欠我们的,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齐雁和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那些屠神使者就更别提了。他们大概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程星河别提多来劲了:“七星,说的好!你不光欠他们,你还欠我……”
说着,把自己的伤腿也提溜出来了:“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灰衣人微微一笑,看着我的眼神,倒像是十分欣赏。
摆渡门的就更别提了,公孙统强忍着解气,皇甫球脸都憋红了,喃喃说道:“屠神使者道歉,今天可又见一个大世面。”
齐雁和一转脸,几乎要被气笑了,可他对上了我的眼神,笑容也就凝固在了嘴角上。
他的眼睛里,终于也出现了一丝忌惮。
沉吟了一声,他看向了这里的一切,拱了拱手:“那,我这个屠神副使齐雁和,给列为赔个不是――列位,委屈了。”
“好!”一些残存的物灵叽叽喳喳,发出了兴奋的声音:“没有白认这个主人!”
“他欠咱们的,咱们就得讨回来!”
齐雁和吸了口气,显然是强忍着情绪:“那我们告辞了,后会有期。”
其余的屠神使者也都没有之前的气焰,低下了头,跟之前那种目中无人,简直判若两人。
“并不想跟你们后会有期,”我答道:“倒是希望,此生不复相见。”
只可惜,我也明白,这恐怕由不得我。
程星河咬牙就说了一声该,公孙统一巴掌拍在了程星河大腿上:“痛快!”
这把程星河给疼的,白眼都翻出来了:“要拍拍你自己的去!”
皇甫球高兴的满地乱转,一蹦三尺高:“好!好哇!”
齐雁和带着大批屠神使者出门,宛如一队败兵,但他出门最后一步,还是回过了头来:“好好活着,可千万不要出事儿,有些东西,天知地知。”
意有所指,说的是那个――敕神印。
我觉出来了,他们似乎没有跟九重监提起了那个“敕神印”,似乎不想让九重监知道。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隔着衣服,我捏紧了那个东西,那是自然,我一定会保护好这个东西的。这上头,还有很多等着我解开的迷。
我盯着他们离开琼星阁,看向了灰衣老人和公孙统他们:“多谢几位了。”
不然的话,九重监出手,还不知道什么结果。
灰衣老人也一笑:“这倒是不必,为了我师妹,这件事也得做,不敢轻易领受顺水人情。”
我心里清楚,他跟以前的公孙统一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因为漱玉师姑的事情,留着这个“人情”,等到了必要的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我。
“说起来,谢长生的那些罪证,您是从哪里搜集来的?”
谢长生做事情,一定是滴水不漏,不然,不可能连九重监都让他给瞒住了――刚才我也听出来了,哪怕他作为一个屠神正使,号令屠神使者,也得先跟九重监上报,下来屠神令之后才能兴师动众。
可好几次,似乎他们是背着九重监,擅自行动的,哪怕是取得了屠神令,也是谢长生谎报了一些消息,以不正常的手段,把屠神令“骗”来对付我的。
为了我,他还真是没少花心思。
难怪――他能肆无忌惮的对付我,却没见到有谁制约他。
现如今,可算是拆破西洋镜了。
灰衣老人一笑:“这件事,还得多谢一个人。”
他看向了琼星阁已经残次不齐的大门口。
顺着他的视线,我也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佝偻着,乍一看简直跟个耄耋老人一样,可岁数其实并不算太大,不过四五十岁。
他鬓发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白的多了。
马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