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催他干什么事儿?
再一看这范健康身上的三盏命灯,不出意外,都摇摇欲坠,眼看要找地藏王菩萨报道。
范有钱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指着那些指痕:“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也没人碰过我爸爸啊!”
我就问范有钱,你爹最近跟谁走的近?或者有没有得罪人之类的?
范有钱想了半天,就告诉我,说走得近的话,范健康这一阵子一直忙于慈善事业,也没跟谁特别走的近,想不出来。
得罪人就更别提了,范健康是个大善人,整个柳桥谁不感谢他,尤其那些下层阶级,都把范健康当成活神仙了,家里遇上什么麻烦,都指着范健康解决呢,还能得罪谁?
范有钱一家子确实算是金字塔顶尖的有钱人了,可大清早亡了,还跟平头老百姓叫“下层阶级”,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说话的功夫,负责照顾范健康的小护士帮忙把范健康的衣服拉下来,盖上被子,范有钱一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小护士。
眼瞅着小护士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范有钱立刻大声说道:“哎,那个谁,你新来的吗?会不会做事儿啊,我父亲本来就虚弱,你力气还那么大,把我爸爸磕着碰着怎么办?”
小护士忍气吞声的说这是正常程序,不会磕着碰着的。
可范有钱一听,眼睛顿时就给立起来了:“你有这个功夫回嘴,怎么不提高一下业务能力?我给你发着工资,还得看你脸色?下层阶级,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顿时就范有钱就有些反感,做护士的怎么也算是技术性人才了,怎么在你这还是下层阶级?
程星河也看他不顺眼,低声说道:“真正的贵族,怎么可能一口一个说人家下层阶级的,这货自己只怕也就是个暴发户。”
正因为昔日里自己是泥里爬出来的,所以一飞上枝头,立刻往地上吐口水,就是要跟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划清界限。
其实哪个姑娘在家里不是被父母当成宝贝养大的,迫于生活,在你这里听这种话,她一双眼睛里显然也有点发红。
范有钱一看小姑娘这个表情,更不爽了,一只手就指在了小姑娘的鼻子上:“你明知道我爸爸得了病,生怕我爸爸没事儿,要提前号丧还是怎么着?滚滚滚,叫别的护士来,我看着你这丧气劲儿就来气。”
说着,掏出手机就投诉:“老王,医疗这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事情做的粗手大脚,小姐脾气挺大,是她伺候我爸爸,还是我们家伺候她啊?给我把她这个月工资扣了!”
小姑娘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道:“经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让经理扣我工资,我……”
照道理说,现在年轻人很容易换工作,干不下去了就不干呗,也很少有强忍着受气的。
可这个小姑娘父母宫上是凹陷的,而且黑气笼罩,财帛宫也黯淡无光,正是“乌鸦吊孝”相――说乌鸦,也不是因为不吉利,是因为乌鸦反哺,是孝顺的。
眼看着这小姑娘忍气吞声,估计是因为经济上有困难――家里人遇上事儿了,正缺钱,才不敢丢工作的。
谁没个脾气呢,可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发脾气的条件。
眼瞅着范有钱不为所动,我立刻就跟范有钱说道:“算了,你看范先生情况不好,放小姑娘一马,就当给你爸爸积德攒福报了。”
范有钱一开始还不太乐意,但他毕竟是商人,商人脑子都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还用得上我,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瞪了那小护士一眼:“算你走运,再有第二次,立刻卷铺盖走人,还不谢谢人家大师。”
这话说的有水平,还白给我个人情。
小护士顿时露出了很感激的表情,不住的道谢,这才出去了。
“还有脸委屈,”范有钱指着小姑娘的背影,不依不饶:“这些下层阶级之所以是下层阶级,自己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活该一辈子受穷。”
谁想得到你爹二十多年前还是个打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爹是玉皇大帝呢。
我是为了门主和玄武局的事儿来的,也懒得跟范有钱多说,先把范健康的弄醒了再说,白藿香上去给范健康扎了一针,可把范有钱心疼坏了,可盯着我,敢怒不敢言。
而白藿香再摸了摸范健康的脉搏,跟我摇摇头:“这个人的魂散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可吓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魂散了?”
人有三魂七魄,一旦三魂七魄从身上被冲散,那人轻则没神志,重则植物人,甚至送命――更严重的,魂飞魄散,连来世都没有了。
范有钱一听这个顿时吓坏了,立马拉住了我:“大师,无论如何,你得想想法子,我爸爸这辈子干了一辈子好事儿,不知道多少下层阶级的命,是我爸爸花钱拉回来的,你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那么多下层阶级都活的好好的,怎么我爸爸偏偏摊上这种事儿了……”
天灾人祸面前,谁会看你有钱没钱?
说也怪,这范健康既然是个善心人,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把穷苦人当人的儿子。
说到这里,范有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爸爸好端端的,魂为什么会散啊?”
我指着那些手印子:“这叫鬼推魂。”
那些指痕确实不是活人留下的――是有死人在他背后不停的推他,所以,他的魂是被推出来的。
范有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什么?可为什么会有死人推我爸爸啊?”
这我也想知道。
结合那句“你倒是快点儿啊”,是有人催他做什么事情。
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原地转了几圈,这才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自然是要把范健康的魂给找回来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面肯定有因果,所以我才问,范健康是不是得罪人了。
范有钱急的就快吐白沫了,原地嘀咕了半天,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眼神一变:“莫不是那帮……”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他立马就剪断了,还咽了一下口水,表情有点尴尬。
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范有钱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也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一帮土包子,能翻出什么水花来。大师,剩下的事情,全都得仰赖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我爸爸那给治好了,多少钱咱们好商量,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这范有钱,心里瞒着事儿呢!
说话间,我忽然也发现了――这范有钱嘴上,貌似也有了一根黑线。
跟那一对同行情侣一样,这是要祸从口出!
我还想说话,忽然范有钱那来了个电话,范有钱一接起来,眉头立马就皱起了了,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那些穷鬼就他妈的没一个省油的灯!贪馋恶毒,这是敲诈!有这个本事劫我们的富,用在正道上早发财了!”
说着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回头一瞅我们,顿时有些尴尬:“哎,对不住啊,我说那些没良心的穷鬼,没说您几个,您几位可不要多想。”
你这一句不如别说――什么意思,感情我们是长良心的穷鬼?
说着,范有钱原地转了几圈,像是下了决心,这才急匆匆的说道:“手头上还有件事儿,我不去处理不行,这里的事情,就麻烦给你们几位了,我处理完了,马上回来!”
说着,抬脚就走,倒是没忘了嘱咐疗养房的工作人员,好好招待我们――工作人员也是见过几分世面,问规格是什么规格?
范有钱以为离得远,我们听不见,还嘀咕着说我们几个年轻,也不用太高规格,凑合着弄几个荤菜就算是不错了,还让把出问题那房子给我们几个住,意思是先让我们趟雷,看看泥人的事儿是不是彻底解决了。
程星河早听见了,低声说道:“这就是富长良心?难怪有人仇富呢。”
我盯着范健康,心说这事儿不光有猫腻,猫腻还挺大,看来得好好整――万一范健康真出事儿了,那我们上哪儿找人肉监控去。
不过人的残魂一旦散了,跟大海捞针一样,范健康的散的特别彻底,叫魂也不好叫回来,只能“捞魂”,也就是靠着我们这些吃阴阳饭的,自己找回来。
程星河往沙发里一坐,就开始吃盆里的瑞士莲:“找也得要个线索啊,我就知道,他妈的跟我沾边的,就没一个好事儿,现如今上哪儿找去?”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吃的越多,还往兜里装了好几个。
说话间,刚才那个小护士来了,正在调整医疗设备,回头看着我们,对我还感激的笑了笑。
这一笑,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采听官带着红气,显然是个知道线索的。
既然范有钱不肯说,我就跟这个小姑娘打听:“你照顾范健康多长时间了?”
小护士一听我跟她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也起了红晕,连忙说道:“已经半年多了。”
半年多,那就是,范健康还没出事儿的时候,小护士就已经在范健康身边了。
我来了精神,连忙就问道:“那范健康出事儿之前,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儿?多简单多小的都可以,只要是异常的就行。”
小护士放下医疗设备想了想,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是有一天,大范总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因为一帮穷人。”
原来那天,范健康身体不好,小护士就一直随行,可到了楼下,就看见一帮穿着土气,甚至可以说褴褛的人,正在楼下等着范健康。
范健康本人是做慈善的,有穷人上楼底下等着他,跟他道谢很常见,还有给他磕头的,小护士也并不意外。
可谁知道,那帮穷人不同于其他的穷人,对着范健康一脸凶相,像是恨不得过来揍范健康,里面有个扎着头巾的老太太,还大声用方言对范健康吼,原话记不清,但意思大概是说,范健康会有报应的。
范健康当时脸色也变了,攥着拳头说这帮刁民,看他做善事,就要讹诈,干了半辈子慈善,最后落得让人这么骂,真是好人没好报,找了保安,就把那帮穷人给轰走了,说他们要是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范健康平时特别慈祥,与人为善,还第一次对穷人这个态度。
小护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
现在想想也是纳闷,为什么那个老太太说范健康这样的大善人会有报应呢?
我一寻思,立马就问:“他们在冲着范健康叫嚷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倒是快点啊这句话?”
小护士皱着眉头一寻思,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对对,大师真是大师,你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来了!那个扎头巾的老太太,确实是说过这句话!”
这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是在这?
程星河听了,喝了一口水把嘴里黏糊糊的瑞士莲冲下去,就直叹气:“妈的,这算什么事儿,感情这范健康一辈子帮助穷人,到最后倒霉,也倒霉在穷人身上?”
这也没什么,老头儿也说过,被鹰啄眼的,都是养鹰的。
哑巴兰快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白藿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帮人听上去就是普通的穷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推的了范健康的魂?”
是啊,真要是有这种能推魂的本事,干点啥不行,能穷成那个样子?
不过,既然如此,找到了那些人,估摸着,就能找到范健康的魂了。
我接着就问小护士,自此之后,那帮人又来了没有?
小护士摇头。
那上哪儿去找呢?
小护士一看我皱眉头,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我记得那个老太太身上,有这么个东西,不知道算不算先线索,给你看看。”
说着,在手机上,给我画了个东西。
我一瞅那个东西,顿时就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