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看着我,满眼不解。
“天河主好像从来也没在我面前出现过,”我接着说道:“天河主也从来没亲自对我动过手。”
高老师叹了口气:“也许,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后路?怎么个后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可能。
这么多个陷阱,他巴不得我尸骨无存。
高老师一句话没说错――既然天河主站在最高的位置上,那他什么都做得到。
亲自下手的话,也许早就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景朝国君出生的时候,哪怕他自己带着斩须刀,哪怕景朝国君不过是个婴儿,他也要借初出茅庐的凌尘仙长之手来杀我。
高老师更着急了:“北斗,你看见这里是什么形势了,时间这么紧――你见到了天河主再说也不迟!”
这一瞬,头顶轰然一声,大块的琉璃顶子坠落了下来。
我扑过去,护住了高老师,那道琉璃顶子在身边跌落,四分五裂。
要是平常,身上的神气,能化无形为有形,跟琉璃碗一样护在身边。
可现在,这里离着九州鼎太近了。
九州鼎的神气一逼,龙气用出来极为吃力和耗费,在跟天河主算账之前用,不大划算。
我比高老师高,那些碎片砸在了我头上,把高老师护的滴水不漏。
高老师眼里,禁不住有了一丝感动,一只手拍在了我肩膀身上:“这些年来,值得。”
外面一片嘈杂,还有不停的震颤,肯定是程狗他们听见了动静,开始担心,想从那一层神气里冲进来帮我。
但――我看向了脚下。
脚下的汉水玉地板,开始不停的震颤,同时,出现了极大的裂痕。
“不好。”高老师皱起了眉头:“这底下,恐怕有东西――北斗,咱们得快点!”
我却拽住了高老师:“高老师,你下界之后,跟天河主接触过吗?”
“没有。”高老师冷笑:“跟他不共戴天――一句话,也不会跟他说,更别说跟他接触了。”
说着,他的声音,几乎带了点央求:“天河主怕是想把咱们给困在这里,北斗,有什么细枝末节,咱们出去找到天河主再说。”
这可不是什么细枝末节。
“咣”的一声巨响,隔着那些砖石瓦砾,外头冲进来了什么人。
满脸是血。
那是――苏寻?
我心里一震。
出现了星孛入北斗的大灾之相,这个地方有了大灾,连九州鼎都震颤了起来,所以,哪怕那个阵法,也出现了半秒的震颤。
苏寻就靠着那半秒的震颤,直接把阵法打开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是个活人,这一下,是拼尽了全力,可不单单是受伤那么简单,大概要损耗十几年以上的寿命!
他是专门破藏的,不会不知道!
可苏寻一把抹掉了脸上的血,盯着我,高兴了起来。
苏寻身后,就是江仲离。
高老师眯起了眼睛。
江仲离看着我,哪怕在一片大乱里,也仍然是从容不迫。
高老师抓住了我的手:“北斗――没有时间了。”
江仲离跟我们离得远,这里又乱,他应该是听不见我们的声音,视线,只落在了九州鼎上,一把拉住了想冲过来的苏寻。
苏寻回头,还有点莫名其妙,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能过去?
下一秒,九州鼎再一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里面的东西轰然升起,神气喷薄而出,那种强大的力量,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部荡涤干净!
周围坍塌的更厉害,残垣断壁挡在了我和江仲离他们之间。
“从这里过去,有个小路。”高老师带着我就要往那个小门冲:“他已经觉出事情败露,回到这里来了,还不知道能用出什么手脚,咱们若是能抢占先机,这个仇,就报了。”
我还是没动。
“高老师今天,也是第一次进万华宫?”
高老师盯着周围轰隆隆作响的宫殿,和逐渐扩大的裂缝,越来越着急了,耐着性子说道:“这是自然。”
“可是――看样子,高老师对这个宫殿很熟悉?”
我看向了那个暗门。
高老师摆了摆手:“这点小事――来的时候,已经摸清楚了。”
“这地方,跟敕神印神君的神宫,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这个暗门不好找。”
“北斗,有九州鼎在,神宫里是极其危险复杂的,这地方暗合九星八卦,随时会触动连神灵都能扣住的机关。”高老师不住的盯着这里的残垣断壁:“这个暗门,又有什么打紧?”
没错,真龙骨里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楚了。
这地方确实暗合九星八卦,变化无穷。
“可这个暗门――我只对天河主说过。”
真龙骨里新生的那个记忆里,明明白白。
在那个晚霞屏风后面,跟天河主说话的时候,天河主明明是说过――广泽神君一步也不肯离开九州鼎,从来没上神宫喝过酒。
高老师盯着暗门,眼神微微一木。
“这个暗门,是暗合天河和四大天柱的位置修建的,敕神印神君时常会用这个暗门下界监察,”我坦然望着高老师的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暗门?”
高老师吐了口气:“哪怕没了神位,这些年,总不能白活的……”
“不对,那位广泽神君,可没有什么之后,当时一被废黜,就转世为人了,还有什么资格上天河,更别说上那个真正的万华宫了。”我盯从容的说道:“说了第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第三个,甚至千百个谎来圆。”
既然说了这么多的谎,滴水不漏是你的本事,露出马脚,也是合情合理。
头顶上轰隆隆作响,脚底下的裂缝,不断的扩大,这地方,几乎要成为一个废墟。
而且,我看到,地缝之中,出现了某种奇怪的气息。
小绿像是认识,在肩膀上疯狂的跳了起来。
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地缝之中,拔地而起。
那东西乍一看,很像是一条巨龙,但是通体漆黑,没有鳞。
简直像是一个活动的铁柱。
而那个东西一出来,简直像是蔓延千里――一眼,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