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河洛?”
程星河哑巴兰都记得她,脸色都白了一下。
煞神点了点头:“她已经很久没出东海了,这一次……”
煞神看着我,露出了很担忧的表情。
是啊,可她一直都在寻找水神信物。
水神信物一旦泄露出来,她立刻就会循迹而来。
她是最有权势的主神之一。
之前她以为我已经死了,潇湘又要遭遇天劫,这才离开的,要不然的话――潇湘当初,只怕连精魄都剩不下。
难怪刚才潇湘不想出来――河洛见到她,一定跟上次一样,先拼一个你死我活。
上次去东海的白虎局附近,我还记得那一片水域――无论如何,都不想下去的水域。
其实我心里清楚,如果那个时候我下去了,也许,我的冒险,就要从那里戛然而止了。
可我没有下去,安宁也被扣留在那里了。
要是被她盯上,那就真的麻烦了。
潇湘哪怕拿回了水神信物,可元身也只能是刚刚恢复,未必能争的过配享香火这么多年的河洛。
煞神盯着豢龙匣,说道:“这里还是安全的,神君……你可以把东西还给水神娘娘了。”
我看向了煞神:“你是不是,也认识我?”
煞神眼神一凝,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去了。
是啊,这个洞很深,深的像是人心。
程星河拉了我一把,冲我一抬下巴:“去吧去吧,你放心,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不听墙根。”
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白藿香一眼。
白藿香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木呆呆的,程星河显然有点担心,立刻露出个职业假笑:“正气水,我最近下了个APP,能手机在线k歌,来你跟我比比,咱们谁得的分高,谁请对方吃水煮肉……”
但是一说出了个“水”字,程星河又跟说走了嘴似得,立刻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那什么,粉蒸肉,酱板鸭也行!”
这么欲盖弥彰,叫平时,白藿香甩手就是几根夺命十三针。
可现在,白藿香竟然也笑:“行。”
程星河已经做好了被收拾的准备了――他本来就是想牺牲自己,让白藿香撒气,好给她分散注意力,可白藿香这么痛快,他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啊?你说……啊,也行吧。”
“什么叫也行,”哑巴兰凑上去了:“献丑了,我先来一个男儿当自强,告诉你们,我上次在KTV唱这个,他们都说让我把原声关了!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苏寻一脸牙碜的表情,结果被哑巴兰拉了过去:“哎,对了,洞仔也会,上次我教洞仔用网易云,洞仔最爱听的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你是我年少时候的欢喜……”
气氛活泼了起来,程星河说哑巴兰唱的像是哑巴知了,哑巴兰反唇相讥说程狗唱歌是狗学驴叫,俩人扭打了起来,苏寻面无表情,跟每次一样拉偏架。
“李北斗!”
我回过头。
洞里顿时万籁俱寂。
白藿香走过来,仰脸看着我,抬起了手,给我擦了擦脸。
对了,这地方没有镜子照,一定满脸狼狈。
她纯净的眼睛里,全是我的倒影。
她擦的特别仔细。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重要的人,一定要有见重要人的样子。”
我心里猛然一酸。
金毛很老成的叹了口气,蹲在了白藿香身边,示意白藿香可以摸一摸它的毛,一副送温暖的志愿者模样。
白藿香蹲下,一边拨金毛长而柔软的毛,一边笑,她故意不看我,那个笑像是她自己捏出来的,跟平时的她一点也不一样。
我转过了脸,奔着里面走了过去――我自然心疼,可我知道,她值得独一无二的幸福。
豢龙匣已经越来越重了。
里面的位置,层峦叠嶂,像是天然的屏风。
我把一块石头擦干净。
豢龙匣搁在上面,十八阿鼻刘的封就在上头。
封被解开,我把水神信物放了进去。
这一瞬,豢龙匣里面神气炸起――现在能看的很清楚,是纯净极了,雪晶一样的神气。
晶莹剔透,可拒人千里。
神气散开,我见到了一个华美极了的龙尾,但是龙尾转瞬消逝,成了一角白裙,落在了地上。
潇湘。
她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从龙鳞之中的一丝精魄,变成了原本的元身。
我是应该高兴的,可心里眼里,只发酸。
这些苦,她是为了我才吃的。
一只发凉的手摸在了我脸上。
潇湘的面庞,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呈现在我面前。
倾国倾城,容颜绝代,那种好看,高高在上,甚至并不真实。
大山魅说得对――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回过神,已经抱她抱的很紧,手底下,是她光滑而冰冷的青丝。
清楚的触碰到,清楚的见到,甚至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气息。
是清冷极了,人间闻不到的,空灵的香气。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你吃苦了。”
但转瞬,再一次异口同声:“值得。”
她等了我这么久。
她的身体还是拒人千里的冷,可是,就是不想松开。
“你知道了……”潇湘低声说道:“我做过什么事,要不是因为我……”
对了,她说的,是之前她残害生灵,导致功德亏损,而我跟她功德共享,所以我一直升不上天阶的事儿。
我立刻摇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剩下的,不要紧。
她身体一凝:“你――不在乎我的过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做的,跟我做的没有两样。”我答道:“要是你真的有罪孽要修补,我跟你一起。”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可我做的……”
“不管是什么,我陪着你。”
她瞬间也抱紧了我,像是在说,果然,没有等错…。
依依不舍的松开她,我还想起来了:“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动杀孽?”
潇湘深渊一样的美目,猛然就滚过了一团风霜般凌厉的恨意:“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杀孽,不是我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