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看出来了,马陆的眉宇之间,缠绕着一丝邪气,这是心里有鬼的象征。
我以前给人看相,也是跟看地一样,需要观形结合望气,但是现在,竟然能一下就看出来邪气了,升了阶真是好――这样更能节省望气的机会了,因为就算望气的机会增多,后头的也不如前头几次准,能少望就得少望。
他架不住我追问,勉强回答道:“她是我们班一个学生的家长,家里挺有势力的,脾气不怎么好。”
原来那个梁太太是某个大人物的外室,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因为这个出身,她特别怕别人看不起她们母子,所以平时张扬跋扈,平时在班级微信群也是,张口就是别得罪我们孩子,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还吹嘘说以前有人打过他们家孩子,结果一家三口都被活埋了,那家人的亲戚听说得罪的是他们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里其他孩子出身也都挺好,那些家长倒是因为这种言论更看不起她了,反正人缘挺次的,说到这里,马陆浮现出了一抹不耐烦,接着就转移话题,说主要任务还是去看那个路口,提那种女人干什么。
非常明显,他说话的时候,那股子邪气更重了,眼看着要从眉宇扩展,压到了印堂上。
程星河一边喝汤,一边借着喝汤的功夫跟我说:“那梁太太听见这话,肉饼子脸都歪了,恨不得要掐死他。”
这我就更确定了,梁太太的事儿蹊跷,这蹊跷跟马陆也有点关系。
这时几个女老师走了过来,见到了马陆,别提多激动了,赶紧过去打招呼:“马老师,我们正找你呢,刚才咱们学校门口又有那种事儿,听说今天门口你值班,我们还担心你呢!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几个女老师应该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旁边桌子的几个男老师一瞅,都露出很惊艳的表情。
马陆却截然相反,冷淡的说没事,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那些女老师多说。
可那几个女老师并没有被马陆的态度打败,反而更热情了。
“马老师,这两天七夕节,你有时间没有?咱们去看电影吧?最近那个哪吒可好看了!”
“动画片有什么好看,成年人就得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儿,马老师,我早就定好了希尔顿了,房卡放你抽屉了。”
“要不要脸了啊?马老师早答应跟我去温泉度假村了!”
我当时也是一愣,她们当着人说这话不尴尬吗?
几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跟争宠的嫔妃一样,为了马陆好险没打起来。
程星河眯着眼睛看那几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七星,你看你同学这桃花运,比你可强多了。”
而一听“桃花运”几个字,马陆的脸色却倏然更难看了,脸也沉了下来,跟那几个女老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有病吧,没看我这有事儿吗?还不快滚。”
这话挺重的,按说哪个女的听了都得尴尬。
可没想到,那几个女老师都紧张了起来,连声说不是有意的,这就滚,让他千万别生气。
也是开了眼了,马陆现在是比高中的时候帅了,可让女人跟脑残粉似得,我还真是没见过。
左拥右抱,花团锦簇,这不是男人的梦想吗?
结果想到了这里右手食指猛地就疼了一下,我知道潇湘不高兴了,赶紧把心思正了正。
这时几个男老师看不过去了,指责马陆说话难听,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能对女人那种态度?真是蚊子叮唐僧――不知好歹。
马陆还没说话,那几个女老师倒是不干了,反而说那几个男老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们乐意让马陆妈,马陆多跟她们说一句话就开心,怎么了?
还有说他们死直男一点都不懂体谅别人,最近路口出事儿的都是马老师身边的人,马老师心情不好说明他重情义,你们知道什么?
怎么,死的都是马陆身边的人?
而马陆一听这话,如同触动了逆鳞,一下把被子砸在了地上,吼道:“都给我闭嘴!”
几个男老师脸色也不好了:“马陆,你别仗着女老师们对你好,你就……”
结果几个女老师听了,奔着那几个男老师就抓,说他们嫉妒马陆受欢迎,欺负马陆,她们要帮马陆讨回公道。
吓得那几个男老师饭也没吃下去,灰溜溜的走了。
这也太夸张了,我心里有了谱,开始给马陆望气。
这一望不要紧,我看见马陆身上也有了那种奇怪的灰色秽气,像是身上也带着那个韩先生一样的脏东西。
尤其是后背――马陆自己不知不觉,也时不时去挠那个后背。
我回头就去看程星河,让他看看马陆后背有什么东西没有,程星河会意,这时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上饮料,程星河一伸脚,服务员没站稳,饮料一下就撒在了马陆后背上,马陆正走神呢,“嗷”一嗓子就叫唤出来了。
服务员赶紧要给马陆擦后背,而看向了马陆的表情也挺惊艳的,手一放在马陆背上脸就红了,还趁机问马陆微信,说要赔马陆的衣服。
可马陆心情不好,伸手就把T恤脱下来了,不耐烦的说没事。
程星河早看向了他后背,却跟吃了一惊似得,回头就捅了我两下:“真有东西……好像白木耳。”
我跟着程星河的视线一看,乍一看只能看见灰气密集在他身上,运了行气上眼睛。
上了地阶之后,眼睛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程星河,但也比以前清楚多了,我赫然发现马陆的后背上,一朵一朵的,长出了很多白色的肉质异物,真跟附着在木头上的木耳一样。
刚才马陆说过,地下翻出了白色肉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
我回头就问马陆:“这一阵子,你后背是不是挺难受的?”
马陆一愣,眨了眨眼睛就看着我:“你不是看风水的吗?现在还会看中医呢?你咋知道的?”
说着就把手给伸过来了,让我给他摸摸脉。
我假模假样的摸了摸他的手腕,严肃的说道:“你这两天失眠盗汗,精神恍惚,夜不成寐,那方面也有点障碍是不是?”
马陆的手顿时一颤,难以置信的说道:“真神了,你是咋看出来的?哎你要是会看快给我看看,这几天我快难受死了。”
接着压低了声音:“都说我肾气不足,可吃了不少汇仁肾宝也不管用。”
这是肯定的――不过这准确来说,不是肾气不足,是阳气亏损。
我就告诉他:“你现在还只是难受而已,再放着不管,一周之内,你还会死呢。”
这倒是没吹牛,因为我现在上了玄阶,已经能看到人的命灯了。
虽然还是很模糊,但看得出来,这马陆头顶和双肩的命灯,比普通人要暗很多,简直跟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黯淡的随时能灭,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马陆一听这话,脸就给白了,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脸上堆出:“北斗,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怎么会……”
我把手从他脉搏上拿开:“你要是不信就算了,那个东西短时间之内,是给你了不少馈赠,不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其实已经把你吸干了,到时候真把命搭上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马陆嘴唇一颤,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可他又不敢相信:“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我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手头还有点别的事儿,我下个月再来。”
程星河巴不得我这么一声,跟哑巴兰使了个眼色,立马站了起来:“对啊,咱们赶紧回去吧,再晚点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这话就是给马陆施加压力了――他现在其实已经信了我七八分,要是他真的还剩不下几天命,那我下个月再来的话,他已经把小命送了。
果然,马陆两眼都给急红了,一把死死的抓住了我:“北斗,咱们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就对他笑:“可以,只要你把你跟那个路口的事儿告诉我,我准给你想办法。”
马陆张大了嘴,彻底信了我:“你……你还真是神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他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一开始,我是真没想到那个东西那么厉害!”
原来修路的时候,马陆刚入职,他当时还是一个大胖子,这个外貌加上被霸凌的历史,导致他性格一直很懦弱。
那一阵他喜欢上了同一个教研组的女同事,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表白,没成想女同事答应了,他高兴极了,给女同事买了很多东西,结果那女同事手都不让他牵,对外也只说他是自己同事,没把他介绍给任何一个朋友。
马陆自卑,心说也不能怪她,女孩子都爱面子,是自己给她丢人了,就努力减肥。
结果晚上来工地附近跑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女同事正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同事缠绵,那个男同事还问她,怎么连马陆那个猪都下得去嘴?
那个女同事就笑,说你放心吧,汗毛我都不让他碰一根,这不是听说他们家有关系吗?我旁敲侧击打听了,转正的事儿他爹有办法,我就想靠着他转正,到时候你爸妈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那男同事就笑了,说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个女同事就打了男同事一下,说你怎么连一头猪的醋都吃,放心吧,轮尖都轮不到他。
说着俩人就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马陆已经没心情去听那个声音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跟复读机似得,只回响着那一句话:“轮尖都轮不到他。”
胖就该死吗?胖都没资格去喜欢一个人吗?
马陆一屁股坐在了还没修完的土里上,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因为胖,他没少吃苦头,许多关于胖的歧视,都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事儿算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到了死。
这个模样,是不是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能让你活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开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得起。”
这话对当时的马陆来说,无异于一场玩笑,他以为就是有人在他背后看了一场笑话,故意在奚落他。
他连头都懒得回,只自嘲的说道:“我想要的,我想要长得帅,我想要女人都迷恋我,你也给得起?”
谁知道,那个声音竟然很认真的回答道:“把你的后背借给我,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