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就躲在万鬼窟里……去了就能找到!”
说完了,他就跑了:“能不能行,就看你一念之间了。”
他被打出去了。
这个阴阳先生,瘦的好像是个杆子。
不过,竟然也有几分眼熟。
没等我看清楚,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就抱住了我:“我不许你去!”
是那股兰麝之气,新娘子。
“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要去理会那些其他的事情,行不行?”她祈求似得看着我:“别离开我――你冒的了这种险,我不行!”
她明媚的眼睛里,有泪。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大舅哥在一边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是啊,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真的守一辈子寡?
“是啊,结婚要紧!”苏先生立刻絮絮叨叨的说道:“剩下的,可是最要紧的一步了,大家且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送入洞房!”
新娘子的手,攥的死紧。
唢呐锣鼓,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是个好日子,大家都得高兴!”我妈反应了过来,怜爱的用丝帕把新娘子脸上的泪给擦了:“进了婆家,可不能再随便掉泪了――掉的是金豆子,那不是让你郎君破财吗?”
这一下,新娘子破涕为笑,转脸殷切的看着我。
那个视线,谁也拒绝不了。
童子在婚床上打了个滚,笑嘻嘻的让了位置,我跟她进了帐子,被硌了一下。
她噗嗤一笑,原来,帐子里面,压着红枣花生桂圆栗子四色干果。
“早生贵子”。
宾客离开,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一颗心跳的很厉害。
她低下头,红着脸,给我解开衣服上的纽襻。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美的像是一幅画。
这是世上最好的温柔乡,她是我的人了。
她闭上了眼睛,睫毛颤的像是黑蝴蝶。
可就在最后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确实是我的人了――可,我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吗?
脑子里忽然一个模糊的印象。
“等你,娶我。”
是有人这么跟我说过,我也答应了。
那个人――不是她!
迟迟没能等到,她睁开眼睛,困惑的看着我。
不对,这地方不对!
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为什么会忘?
她起来拉我:“郎君……”
我却松开了她的手。
不光我要娶的人不是她――而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就非做不可。
什么事情……我重新把衣服披上,就闯了出来。
“郎君!”
红帐子里的声音,凄婉绝望又屈辱:“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门一打开,两个人就摔在了门口――是苏先生和大舅哥,在听墙根。
两个人都很狼狈,但一见我出来,大舅哥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你小子洞房花烛夜,上哪儿去?”
我得上万鬼窟。
苏先生立刻拉住我:“你现在这么走了――新娘子怎么做人?你想过没有?子曰,男子汉大丈夫,先成家再做人……”
哪个“子”跟你“曰”的?
大舅哥就更别提了,一下拉住了我:“你今儿别想迈开这个门槛……”
我心里着急,反手一摔,“咣”的一声,他们两个瞬间被甩出去了老远,重重撞在了墙上,把走廊里贴着红喜字的瓶子全部掀翻。
我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外跑了过去。
我妈也愣住了,就要拉我:“我儿,你去干什么?”
我甩开了她的手:“妈。我很快回来。”
“不行,你要去找那个化身鬼是不是?不许你去……”
我硬是把她的手拽了下来――她到底是个女人,力气没有我大。
“我儿!”
我很快把她的哭喊抛到了脑后。
万鬼窟,在山腰上。
街上还有很多人,看我披着新郎官的衣服跑出来,都大吃一惊:“李家郎君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别是有什么事儿吧――李家郎君,你上哪儿?”
我奔着山腰跑过去,风在耳边一掠,把衣襟带的猎猎作响。
后面有人追我,苏先生和大舅哥,可我一次都没回头。
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意愿。
我得要知道,脑子里的残片,是什么意思。
上了山,果然,有一个很深的洞窟。
可洞窟已经被封住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
这一瞬,有人从身后盘住我,就要把我给抱摔过去:“早知道你小子这么不是东西,我就不该把妹妹嫁给你!”
“舅哥,稍安勿躁――别闹出人命!”
我死死盯着那个洞窟。
化身鬼呢?阴阳先生呢?那个怪人呢?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给我妹妹下跪道歉!”
大舅哥猛然一反扭,我脑袋歪下来,就看到了山下。
这一下,我瞬间就愣住了。
站得高,看的也就远,这地方全部的风水,都映入到了我的眼帘。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大舅哥和苏先生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地方――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大舅哥给我脑袋上来了一下:“你说什么胡话?烧的你!”
不,是因为这里的风水。
我告诉他们,我们脚踩的这是山,下面的是村庄,本地的风水,是个灵龟地。
山为圆山,形似龟壳,街分四行,犹如四足。
有水贯直流出,如头尾。
灵龟地是极好的风水――地平安,人长寿。
大舅哥和苏先生弄明白了之后,对看了一眼,打断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说听我完,但是有一样――这个龟,是反着的。
四脚朝天,阴阳逆反。
世上没有这个风水――这个地方,只有天地倒置才会出现。
他们俩又是对看一眼,眼神忽然也凝住了。
没错,世界不可能天地倒置。
也就说――这个世界,是假的。
“假的……”大舅哥一把抓住我:“把咱们生养大的地方,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假的?”
苏先生的表情就更迷茫了:“要是假的――那咱们,是什么?”
这地方既然是假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之前一切的不对劲儿,也可以解释了――剧痛,残破的意识。
我们,只怕是在一场梦境里。
“眼……”进入到了这里之前,我听到了这么一个字。
虽然我忘了是谁跟我说的,可这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风水……”大舅哥盯着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看风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