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皱着眉头:“这些人家都死人了,戴孝呢?”
乌鸡咳嗽了一声:“你懂什么,也许这是他们什么节日习惯――川蜀以前就有给武侯戴白布头巾,以示戴孝的习惯。”
说着把胸脯挺的更高了点,有意无意的看白藿香。
那表现欲,整个一个对着异性扑啦啦开屏的孔雀。
程星河白了乌鸡一眼,就问其中一个走过来的男人:“大哥,打听一下,这附近来没来过几个外地的先生……”
那个男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知道,上别处找去。”
程星河咕哝了一句,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着。
我正看见前面有个摊子,摆摊子的是个大伯,就过去坐下了。
要想知道本地的事儿,这种在路口摆摊的就是人肉监控,比谁都清楚。
摊子上卖的是豌豆凉粉,清莹润泽,撒了油醋汁芝麻酱和蒜蓉青葱小米辣,几种颜色一撞,看着就好吃。
程星河早看见了,眼睛一溜找了一碗最大的:“我要这一个!”
大伯撩起眼皮看我们,我点头:“一人一碗。”
大伯手脚很利索,很快摆满了几碗,程星河看了半天又觉得我那一碗比他的多,仔细对比了一下,把我那碗换过去了。
白藿香白了程星河一眼,骂他少吃一口掉块肉是怎么着,而杜蘅芷不言不语,把自己那一碗拨了三分之一给我,像是怕我吃不饱:“我饭量小,免得浪费。”
白藿香看见了,脸色就发绿,程星河低声说道:“你跟人学着点。”
“你又欠伸腿瞪眼丸吃了?”
乌鸡来了灵感,赶紧把自己也拨给白藿香,结果这货拿不住碗,撒了白藿香一身酱汁。
夏明远放着面前的餐巾纸不用,为表诚意,赶紧脱了自己外套给白藿香擦,程星河趁机把他们几碗做浇头的茶叶蛋夹走,这边一乱,我看向了大伯:“跟你打听一下,上个月有没有几个岁数大的人上这里来了?那几个人气质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很好认。”
说着,我把他们的照片从手机上调出来了。
大伯扫了一眼,一愣,立刻说道:“没见过。”
乌鸡听见,跟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上次就问过,油盐不进,不管用。
我一寻思,就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
卖凉粉的大伯几乎是正中下怀:“你们趁早赶紧走,上别处问问去。”
我吸了口气,露出了很苦恼的表情:“大伯,我偷着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他们吗?”
大伯露出了个不感兴趣的表情:“爱为么子为么子,管我卵事。”
“实不相瞒,”我把声音压低:“这帮老货,看着挺体面,其实是帮拍迷花的人贩子――打扮的溜光水滑,兜里全是妖怪糖,骗小孩儿吃了,跟着就走,顺的跟羊一样!我们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来抓他们的,你不知道,他们在锦江府,整弄走了八十七个小孩儿!”
大伯本来正在调芝麻酱,一听我这话,手一哆嗦,那个勺子就直接掉地上了。
乌鸡一听这话就愣了,脸一把就想说我不能这么诋毁十二天阶,结果被程星河踩了一脚,惨叫一声又被塞了一嘴凉粉,说不出来了。
大伯蹲下身来捡了勺子,低声问道:“当真莫?他们――骗了孩子做么子?给城里不生孩子的养?”
对于这穷山恶水来说,孩子能走出去,倒是个好事儿。
“您想的怪美哩。”我答道:“这帮老货带童男童女,是为了长生不老,你猜是干什么?”
大伯的手抖起来:“么子?难不成……”
这一下,大伯刚掉下的勺子又掉了下去,可他没顾得上去捡,一把拉住了我:“那几个老货是来过,是来过,怎么办莫!我说怎么不见了,别是藏在什么地方,要偷孩子吧?村里娃儿可不少!我家就好几个!”
乌鸡眼睛瞪大,这才缓缓开始把凉粉咽下去,偷偷举起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也不想诋毁十二天阶。
可本地人不说,就把利害关系转过去,一旦跟自己有关,才不会袖手旁观――这个大伯一副儿孙满堂的长相,最畏惧的,就是人贩子。
“不打紧,”我安抚道:“您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抓了就走。”
大伯原地转了一圈:“就看出不像是一般人莫,谁知道是干这个勾当的……”
原来,老天阶们来的时候,也上他这里来吃了凉粉,就一个模样猥琐的和凶巴巴的吃的多,还有一个小孩儿一会儿嫌辣一会嫌酸闹个不停,一个老头儿一个劲儿咳嗽,其余几个,都盯着菩萨川,目的不在吃上。
其中一个打扮的挺花哨的老头儿就嘀咕,说可能就在这里头。
剩下的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也不知道对菩萨川打什么主意,看着就不大正常。
没听说开密会要往河川里来开的。
大伯越说越紧张:“不能是吃完了心头肉,把娃儿丢在了水里撒?”
“那之后呢?”
“本地最不欢迎外地人,没地方给他们落脚,他们就上红顶子那去了。”
顺着大伯的手,我就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个怪模怪样的建筑物。
乌鸡低声说道:“师父,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就看了,那就是个没香火的庙,没有人。”
大伯想了想,嘀咕着说道:“也没准――这几个老货自作孽不可活,让川姑娘给吃了。”
“川姑娘?”我来了兴趣:“是什么东西?”
大伯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按理说,不该给外人讲的――我们这个菩萨川里,有东西。”
说着,他指向了自己腰上的白腰带:“系着这个,川姑娘不吃,不然,见人就叼。”
原来,这地方一直有水妖作乱,拉岸边的人吃。
本地的道士上这里来,把水妖给制服了,但自己也被水妖给划破了肚子,硬是用个白布把肠子塞回去,把水妖打了个半死。
水妖从此不敢上岸,可道士也没活成,临死的时候说你们在腰上围一块白布,那东西害怕我,见到围着白布的就不敢抓。
本地人哭着答应看下来,道士还留下一句话,说这地方跟吃阴阳饭的相克,千万不要让那种人进来,也别跟他们说太多话,否则出了大事儿,对你们也不好――救了他们,也算你们自己积阴德了。
把道士给厚葬了,这地方的人就记住了这两件事儿,一个是系着白布,一个是不能留外地吃阴阳饭的。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吃阴阳饭的,索性对全部外人都横眉冷对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乌鸡有些感动:“多好的师兄,自己都搭进去了,还惦记着同门。”
我看向了那个红顶子建筑物――原来,那个道士以前就住在那地方。
我站起来,过去看看。
可刚站起来,裤脚一沉――金毛咬住了我的裤脚,意思是不想让我过去。
我一愣,金毛很少会这样。
我摸了摸金毛的头:“怎么了?”
金毛“嗷呜”了一声,像是在说――有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有很大的危险,不然,怎么困得住十二天阶。
我低声说道:“就是因为危险――咱们不能不救他们,谁都得知恩图报不是。”
金毛似乎听明白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嘴。
而这个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程星河他们都看向了我身后。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人,举着一个碗,站在了我们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