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强大的折磨,犹如一个人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火化,无祁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里有了憎恶的光。
他不甘心。
我却越来越愉悦。
策划了千百年,你以为你算无遗策,可到了现在,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消亡,连当初被龙母封在了九州鼎里做护鼎神君都不如!
利用别人是会反噬的,你铤而走险,勇气可嘉。
可到了最后,你成了我眼里的废物。
脑海之中的声音,像是两个重叠在一起。
一个清越,一个阴沉。
“那种被污浊的痛苦,我尝过很多次,今天――还给你。”
无祁的眼睛,一阵发空。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是绝望,是不甘?
什么都没用了。
天地开始崩塌,这地方,不,整个三界,要毁了。
“九州鼎……”周围全是呼喝的声音:“快救天河主!”
“可是――那是敕神印神君和祟,连归阳神君和采元娘娘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
“没有办法,也得想办法,必须要拦住他!”
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来污浊祟的神骨。
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拦。
“李北斗!”
而这个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我。
青气。
九尾狐的气息。
大概,现在也只有她能到我身边来了。
“你回头看看九州鼎!”她声音一厉:“你报仇我不拦着,可现在,他把九州鼎跟自己,连在了一起……”
连在一起?
我记得,龙母把他封在了九州鼎的时候,是让他跟九州鼎同体同命的。
不过,那是用来控制他的手段,哪怕他这个护鼎神君死了,九州鼎不过是开个裂口,倒是不至于毁灭。
可现在,回过头,我看见,九州鼎开始风化。
跟他身上,被我污浊的程度,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在敕神印下界,广泽神君被贬谪的这些年,他独掌天河的时候,把九州鼎跟自己联系上了。
“敕神印!”
无祁忽然厉声说道:“你不能让我消亡――我现在,已经跟九州鼎同体同命,你把祟压住,你醒过来,你要保护这个三界!”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九州鼎毁了,他虽然也会跟着毁灭,可按着龙母的意思,他毁灭了,九州鼎是没有影响的。
说来可笑,这个关系,是多熟悉,简直跟他和他那两个分身的关系一样。
本体是最重要的。
可他现在,为了不消亡,硬是把自己的命,跟九州鼎绑在了一起,还是赌,我不会动九州鼎,不会动这个三界。
无祁――做出了这么周详的计划,难为他了。
可是,三界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威胁,也只能威胁敕神印,可敕神印是怎么跟我融合的,你不知道?
我笑的更高兴了:“敕神印――他回不来了。”
他是被你,亲手推下去的。
九尾狐一把拉住了我:“李北斗,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怎么可能回不来――你什么都做得到!”
周围一片大乱,九尾狐的长发,直飞到了我面前来。
那些长发很美,很熟悉。
可一瞬间,但凡是靠近我的长发,全部断开――被锋锐的黑气斩断。
熟悉是熟悉,我跟她,又有什么交情?
九尾狐觉出来了,美极了的眼睛凝住。
“让开。”
我眯起眼睛:“别扰了我的兴致――我急着报仇,没空杀你。”
九尾狐咬了咬牙,却并不肯就这么放弃,一只手抓在了我肩膀上:“李北斗,你听我的――这不是你想做的,你还欠我老人家人情,你忘了,你能回来,是托了谁的福?你一诺千金,你还没还我老人家这个人情……”
人情……
话音未落,冲天黑气卷起,犹如数不清的利刃,对着九尾狐就卷了过去。
九尾狐侧身躲开,可我一转手,黑气横扫,把眼前一切,全部荡涤干净。
九尾狐的身影消失,跟刚才的丹凰一样,对我来说,简单的像是抹掉窗上的水汽。
没人能在我面前有还手之力。
我继续对着手底下的无祁动手――身后的九州鼎,风化的也越来越厉害了。
已经没了三分之一。
无祁死死盯着自己的身体。
以神骨为中心,周遭被我掏出了一个大洞。
那种黑色,一点一点的对着周围扩散蚕食。
好似,在身上开出了一个虚无宫。
可这一瞬,又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那个青色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
不愧是妖神――听说,她是主神之中,力量靠前的几个之一。
现如今,长发被断的参差不齐,青色的衣衫破烂不堪,可她仍然坚韧的挡在了我面前,像是额图集里,再大的风沙,也抽打不倒的红柳。
倒是有一种极其凌厉的美感。
“李北斗!”她的声音再一次提了起来:“你是李北斗,这个身体是你的,这个三界是你的――你想起来,做你想做的事!”
不光是她。
烟尘滚滚之中,出现了更多的身影,挡在了九州鼎前面,想拦住我。
“七星,别让你爹失望――你醒过来,这是最后一步了!”
“哥,不就是个祟吗?你什么都做得到!”
“神君,你回来呀!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而一个身影,逆着这里的烟尘,破空而起,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是个极其清癯,个头却很高的老人。
他一身黑气。
我记得他,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老。
无祁说好要放我,是这个人下手,打开了封我的门。
祸招神?
他跟我,都是从衔阴之中诞生的。
分数同门,怎么,是来追随我的?
来得好。
可没想到,他一只手,对着真龙骨就卷了过来。
我不高兴。
他――也要驱逐我?
我反手,祸招神的身影,也在面前被抹除掉。
剩下那些,一下全凝住了。
可没有人后退一步。
他们,都不怕死。
不怕死是好事,正好,我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挡在了九州鼎前面,好像视线里的雾,再怎么,也得驱逐开。
我抬起了手,这一次――就把他们全消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