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在水晶中的七天时间,对伊文而言,是他一生当中最漫长的七天。
在这过程中,他一点点的持续变强,潜移默化的恢复活力。
积累到足够的力量,成就冥府魔道之后,他沉眠的身体慢慢地苏醒过来,就像是干枯的枝条在春风里重获新生。
感知能力十倍百倍地明敏锐起来,看守者的低语进入耳朵里,每一丝都清晰地如雕刻家笔下的纹路。念力在脑海深处积累成旭日般的光辉,随时可能喷薄欲出。四肢百骸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加,每一瞬间都在不停地变化,似乎能透过虚空,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并将其作用于自己的身体一样。
……
七天之后。
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预兆,这天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海面暗得像黑夜一样,整个世界就只听见哗哗的雨声和骇人心魄的惊雷声。
负责看守伊文身体的一队圣教军坐在船舱里,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从透过黑暗注视着自己,这种恐怖的错觉让这些人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
“有点压抑啊……”其中一名圣教军说道。
“碰上这种鬼天气,能不压抑么。”另一人附和着叹了口气。
“我觉得有些奇怪,身体凉飕飕的,像是有股寒气直接吹进了骨髓里一样……”第三名圣教军点点头,说话的同时,脸色隐隐发绿:
“而且,越是靠近太阳王的尸体,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面面相觑之间,彼此都能看到各自脸上的萎靡。
要知道,在美尼斯的传统观念中,太阳王就是现世神,神的意志以王权彰显于世,人们甚至相信国王的抚摸可以治疗疾病。而现在,太阳王被谋杀了,尸体就摆放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有诅咒什么的!?
“都别胡思乱想了!”
队长见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中止了这场对话,接着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
“杀害陛下的人又不是我们,相反,我们还在替他持灯守灵。要报复,肯定也不会报复到我们头上――肯定是先去找罪魁祸首啊!”
“对啊!”
“有道理。”
“可不就是这回事么。”
众人纷纷点头,表面上接受了队长的说法,给了自己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可是一闭眼睛,感受到周遭的黑暗与寂静时,恐惧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
队长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他的感觉比任何人都强烈――周遭的凉意似乎已经聚成了人形,正在用手掐他的脖子,试图将他扼死。
“情况有些不对劲,我跟上面报告,你们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嘱咐了手下一句,就起身离开了这间船舱。
走出门后,队长蓦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面上升起了浓稠的雾气。
整个世界一片朦胧,都被迷迷蒙蒙的白雾笼罩着,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看不清桅杆、护栏和人影。往日树立在帆船顶端的白帆,现在只能看到轮廓的阴影,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仿佛转眼之间就能凭空消失一样。
“怎么刚刚还在电闪雷鸣,这会儿就降下了大雾!?”
“因为我在这里。”
一个庄严的声音回应了他,就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发出,带着空洞的回音,越来越远。
“……”
队长整个人仿佛石化般停住在原地,就连面目的线条都冻结了,只有毛孔中钻出的滚滚冷汗,不断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甲板上摔得粉碎。
这个男人没有勇气回头,因为他感觉到从上方降下的重压,如山一样,好像要把他压垮。那不是重量或者压力,而是……威严!一种压倒性的威严,如同降世的神,仅仅是一个呼吸便足以压垮人类!
“是……是谁?”他鼓起勇气问道。
“你刚刚已经见过了我,不是么?”那声音这样回应。
“伊文……陛下!?”
这名圣教军脑海里天旋地转,几乎晕厥过去,死而复生的事情居然真发生了――这就意味着太阳王是真正的神明,而自己是一名肮脏的亵渎者。
“惩戒我吧!”
队长像一个请求宽恕的信徒一样,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人听着都感到痛楚,用卑微的音调恳求着:
“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请宽恕我的罪孽!”
“站起来!”
那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直接向他的双腿下达了命令,令这名圣教军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的很对,我不会责怪这些不知情的人,真正的亵渎者是奥兹曼迪斯,我只会向他挥动复仇的刀。”
“您是严明仁慈的神!”圣教军队长感动的几乎哭出声。
“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遵命!”
……
圣教军队长从出门到回到船舱,仅仅用了半分钟时间,然后径直走向船舱的最深处。他的部下均是一头雾水,眼睁睁注视着他走到水晶前――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咔――!
剑刃在逼仄的空间里划出曲折的银光,封印住伊文的水晶随时碎裂。
“你疯了吗!?”
“快住手!”
“大祭司会生气的!”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同时扑过去想要阻止他们的上司。
然而在这个时候,年轻的王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坐在摆放自己的棺椁上,望向迎面而来的圣教军,眼球表面荡漾着幽暗深邃的光:
“乖乖站好。”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领域瞬间占据了整个船舱,这领域不像太阳真经的领域那般纯粹爆烈,它幽暗、深邃、内敛到到极致,完完全全是精神层面的重压!
“……”
整个小队的圣教军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顿时石化僵立在原地,动作定格在伊文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好似一具具毫无生气的蜡像――仿佛连思维都停止了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