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靠山没找成呢,真不知道成了进士,到底会懂得什么?】
宝玉在心里叹了一句,转过身,对众人摊了摊手掌。
“这……我还没说后面有续编十卷呢,宫主走得忒急。”
听到这话,贾政的脸皮子都抖出了风声。
他见陈长弓把黄金龙弓都召了出来,连忙扯着,要去外面喝酒。
“莫拉我,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召出来黄金龙弓欣赏一下,绝对没有强抢的念头……
贾政,存周兄,得咧,反正抢不到,我去了就是,不要扯坏了我的袖子……”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远,宝玉的笑容更加灿烂,要和甄公公说话。
“闭嘴!”
甄公公用宝玉的笔墨纸砚,十分小心,却又极快的把《子不语》的第一卷烙印了一份。
他看向宝玉,阴测测的道:“老夫知道你小子转着什么歪主意,老夫什么都不会说,全都不会和你讲。”
说罢,甄公公干脆利落的往门外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然后四步,
五步!
甄公公已经走到了房门边上,突然咬牙切齿,猛然回头。
“臭小子,《子不语》真的有二十四卷?后面还有续编十卷?这些文章,全都在你的脑子里存着?”
“那是自然。”
宝玉十分真诚、纯洁、风度翩翩。
甄公公老眼翻白,哼道:“老夫不信!这第一卷都有二十九篇文章了,个个立意新颖,总结起来,却又周纳广全,要诞生…….”
说到这里,甄公公咬了舌头,把声音停了下来。
他看见宝玉一副期待他说下去的样子,猛然一挥袖口,怒道:“总之,老夫绝对不信!”
“哦,第二卷有张元妻、蝴蝶怪、白二官、关东毛人以人为饵……”
宝玉把第二卷一一述说了出来,笑道:“第二卷全文共计三十三篇文章,后面的我也懒得念了,您要是不信……
嗯,这离天亮还早着呢,不然您停下几步,看晚辈把第二卷书写出来?”
“写!”
甄公公立马转身回来。
宝玉又是泼墨挥毫,中间没纸张了,还得了甄公公的一刀顶尖的十扣纸。
他写了十篇左右,突然眉头紧皱……
“你小子胡吹大气,怕是没了灵感,书写不出了吧?”
甄公公眉开眼笑。
宝玉摇了摇头,又是伏案疾书。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额头沁出汗滴,书写也越来越慢。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的眉梢、脸颊,流了下去,又被一股十分诡异的力量扫飞,沾不着十扣纸半点湿润……
“小子,你不要勉强!”
甄公公看出不对,黛玉和袭人、晴雯也围了过来。
林妹妹下意识的去挑拨灯盏,一缕朱红锦纱,要从袖口扶摇而出……
可是这时候,她纤弱的手腕被人抓紧。
抓紧她的手湿漉漉的,全是冷汗,还在不停颤抖。
宝玉就这样单手控住黛玉,单手书写,硬是把‘苏耽老饮疫神’书写完最后一字,方才停笔…….
“珠泪宝贵,不值得用在这里。”
宝玉转过头,冲黛玉笑了一声,却是身躯一颤。
他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一缕殷红的血顺着火乌赤毫红极了的笔杆,渐渐滑落……
“宝哥哥!”
林黛玉连忙扶住了他,顾不得自己弱柳般的身子骨,要扶宝玉去自个的香榻躺下。
袭人、晴雯连忙过来帮手,却是被人挥了出去,一只苍老的手,轻轻贴在了宝玉心口。
“小子,都说了不要逞能。”
甄公公又惊又怒,明显要让自己表现自然,却更加不自然了许多。
他灌输长生真气弥补了宝玉损耗的精血,随后,盯着宝玉从苍白变成温润的脸庞。
极为认真,其审视纤毫的态度,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宝玉从虚弱中缓和过来,也是又惊又怒。
他盯着自己刚刚书写的篇章,猛然转头,认真的对甄公公问道:“前辈,晚辈这一次,到底是写出了什么东西?”
“察觉到了?”
“没错。”
宝玉觉得十分空虚,哪怕身子骨好了,也有种浑身轻飘飘的感觉。
他指着十扣纸说道:“先前还没什么,但是写这最后三篇的时候,似乎有十分堂皇,却又十分恐怖的力量督促晚辈书写,更可怕的是――
那消耗的才气,也在疯狂暴涨!”
说到这里,宝玉满脸后怕,唏嘘道:“不是晚辈自吹自擂,可是这一次,要不是晚辈心志坚韧,就要被活生生的抽干精血,硬是写死了去!”
“你还真是自吹自擂了,要是那股力量逼迫于你,你可没本事挣脱。”
甄公公稍微解释道:“以后书写不会有这种状况,量力而行就好。”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能不能说仔细些?比如,督促我的力量来自哪里?”
“等你成就进士,哈哈。”
甄公公才不上当,一笑就断了话题。
宝玉撇撇嘴,把十扣纸归拢起来……
又是成就进士才能明白,这进士文位,到底有多深的沟壑?
宝玉知道问不出来,也就把十扣纸挨边叠好。
他见这一次没有异象产生,摇头叹道:“可惜了,只书写了第二卷的十三篇文章。”
“不可惜,已经很好。”
甄公公把这十三篇也烙印一份,突然伸出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宝玉的脑袋上。
不等宝玉喊疼,他已经化作流光消失,
只留下一阵嗤嗤啦啦的,好像有人磨牙的声音……
【这老匹夫…...】
宝玉在心里骂了一句,当然,只是在心里骂。
对待自己摸不清头脑的人,傻子才会骂了出口……
黛玉还揽着他的胳膊,劝他赶紧歇息,不要熬坏了身子。
宝玉听着耳边的温声软语,不由的往黛玉的香榻看去。他那种极为微妙的眼神,惹得黛玉娇啐一声,连忙缩回了自己那边……
区区纱帐,自然挡不住宝玉,可是宝玉此时,也没有跟随进去的意思。
他拖着才气耗尽的虚弱身躯,连灌了几杯袭人奉上的香茶,又让晴雯给他拿酒饮了,这才说话。
“袭人,你去把红儿、贾芸叫来,让他们不得延误,别的事情全给放下,只要过来就好;
晴雯,你去把乐阳申、赵贵宁喝百里鸣都叫来。”
闻言,两个房内大丫鬟立马出门,出门的时候,小声唤了麝月进来伺候。
宝玉听见了,就让麝月多拿点酒来,而且,要烈酒……
没过一会,来人就在门前候着。
宝玉让他们直接进来,袭人和晴雯就掌了灯盏,让屋内一片亮堂。
“二爷!”
赵贵宁三人进来就站到一旁,惫懒的申哥儿都面容肃整――
他们知道有事,而且在这三天,绝对没有小事!
宝玉看见他们衣冠整齐,等看见了贾芸和红儿,差点把酒水笑喷出来。
他们没有赵贵宁等人正气加身的本事,匆忙赶来,路上真是张冠李戴。
宝玉看见贾芸头上的拢发包巾真个漂亮,好像是……女人的肚兜?
这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黑灯瞎火的,外加匆忙一路穿衣,还真有可能弄错了包巾和肚兜。
当然,也有可能,是贾芸要卖个巧儿,讨好他宝二爷的……
随手指了出来,也不管贾芸、红儿赧红的脸,宝玉喊了赵贵宁三人上前,小声的说着话。
他们一边说,一边发出或是兴奋、或是惊讶的唏嘘,旁边的烈酒也有了用场,被他们一杯一杯的灌了下去。
等说完了,就轮到贾芸夫妇递上账目。
这账目,宝玉不用观看,以他数算方面的名声,这两人没胆子做假账。
而且红儿递给的数额,委实让他十分满意……
贾芸看了红儿一眼,似乎以红儿为主,要她过来说道。
红儿也是大大方方的上前,禀报道:“爷,咱们的新奇物什多,总归能赚第一笔银子,但那豪商沈千好像故意针对我等,不等咱们赚够,他那边仿造的已经出来。”
“区区一介豪商?”
乐阳申立马上前,狠辣道:“二爷,我去杀了他,他就算有银子雇了护卫,也不可能防护周全。”
宝玉摇了摇头,笑问道:“烈酒呢?”
红儿有点呆滞,初为人妇的小脸起了幼时的呆傻。
旁边的贾芸却是笑道:“爷,烈酒很好,有人在做,做得很大。”
“那就好,不必杀,养着吧。”
宝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红儿奉上的银票递给赵贵宁,就让贾芸夫妇回去歇息。
乐阳申还在揣度,就听宝玉笑道:“有一个故事,是说一个贪官被皇帝养着,皇帝寿元尽了,这个贪官,却是也养得够肥……”
闻言,袭人若有所思,连着麝月,也都是一副仔细思索的样子。
她们还在想,就见晴雯啐了一次,扯着她们出去。
“爷,您可是学坏了,这外面的道道奴家不懂,也没听过。”
噗!
宝玉一口酒喷了老远。
乐阳申顿时怪笑起来,调笑道:“爷,您房里的可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那豪商沈千自以为能耐,却没想到,他已经是您的一件礼物,等着送人呢……”
闻言,宝玉忍不住看了碧绿色的纱帐一眼,把乐阳申他们都撵了出去。
“去准备吧。”
他丢出一句,笑容深远。
再看外面天色,已经有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