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低下头,血腥味却不受阻拦的散了过来。
但她们第一次对贾平安产生了好感。
原来他竟然是这般心善。
“我是个慈悲的人,可征战杀敌在所难免。”
贾平安悲天悯人的看着尸骸。
他摆摆手,包东过来带走了这些贵女。
李敬业杀的两眼发红,看着那些贵女,舔舔嘴唇,“兄长,可能甩个屁股?”
“甩个屁!”
贾平安骂道:“让你问口供,你却把人弄了个半死。刚才高成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有杀父之仇,娘的,想问口供吧,想想算逑!”
李敬业灰溜溜的走了,再度进城搜寻残敌。
贾平安招手,一个待命的军士上前。
“向大总管和苏总管告捷,并转告二人,我军修整数日,随即便会一路攻击向前,直至国内城。”
贾平安回身看着山下,惬意的道:“大好河山呐!”
……
苏定方正在白岩城下看着麾下攀附登上了城头,淡淡的道:“向大总管报捷,我军下了白岩城。”
身边的长史说道:“苏总管,要不要向左翼的贾总管所部增援?毕竟敌军势大啊!”
苏定方笑道:“武阳侯领军从来都是神出鬼没,他此刻多半是在蹲守新城守军出击,不过算是白蹲守了,老夫听闻守将颇为稳健。”
长史也笑了笑,然后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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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地有信使来了?”
三路进军,消息必须要保持畅通,否则这里打下了白岩城,左右两翼不知,随后就会派出兵力护卫自己的侧翼。
“是……小贾那边的人。”
苏定方惬意的道:“这是打下了贵端城?可老夫也下了白岩城。”
马蹄声轰隆,这队骑兵近前,大声道:“我军下了贵端城,随即又下了新城。”
苏定方的笑容凝固了。
“那个小崽子……那个小崽子,他可是谎……不能,难道守将降了?”
捷报递过来,信使看看周围的唐军,大声喊道:“我军攻上了高尔山之后,贾总管随即令李敬业领军在贵端水一侧埋伏,在敌军援军赶来时,一举击溃……”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了,可见这一路没少给那些斥候游骑说捷报。
“随后我军直驱贵端水……”
“好手段!”苏定方抬头赞道:“这是半道伏击,随后趁着贵端城中虚脱,一举破城。”
“正是。”信使得意的道:“武阳侯悄然领军去了贵端城,与李敬业夹击破城……还俘获了一群贵女。”
周围顿时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那些将士的眼睛都绿了。一方面是羡慕左路军的军功,另一方面却是羡慕贾平安拿住了那些贵女。
“武阳侯要夜夜笙歌了。”
“随后我军回到新城,用大旗与那些贵女压下了敌军的士气,再用投石机把火药包投射上了城头,当即破城。”
苏定方抬头,眼中有压制不住的喜悦。
“武阳侯……”
“威武!”
欢呼声中,正在安市城下攻打的右路军依旧没有进展。
当信使传来消息时,李勣也难免楞了一下。
“英国公,不是让武阳侯盯着新城方向的援军吗?他竟然……竟然把新城打下来了?”
李勣苦笑道:“老夫亦是不信,可别人敢谎报军情,武阳侯却不会。他这等手段……”
“火药投射攻城,这是极好的手段,可杀伤敌军。猝不及防之下,敌军魂飞魄散,再攻城就是事半功倍……”
契苾何力震惊不已,“大总管,这小贾的攻城手段百出,老夫在想,若是把他放出去攻伐一方会如何?”
“会让敌军丧胆!”
李勣举着捷报,“传告全军。”
“万胜!”
欢呼声中,李勣把火药弄了出来。
“打造投石机!”
这几年打造的火药多不胜数,只是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应用,此刻上手,不但军中振奋,敌军也‘莫名振奋’
“大总管,贾总管说将领军自行攻伐,一路往国内城去了。”
李勣点头,“善战者便是如此。”
数日后,投石机打造完毕,整齐排列在安市城下。
李勣全身披挂,眯眼看着城头。
“投射!”
砰砰砰砰砰砰!
一个个火药包被投射了上去。
爆炸声分不清点。
城头随即就被硝烟笼罩着。
……
在贾平安给高成建掩埋了之后,那些贵女们对他的好感倍增。
贯娜甚至主动要求换上大唐的衣裳,跟随着贾师傅一起行军。
“南苏水,看看那些水鸟,那些嫩绿,这便是人间天堂……多么让人神往的地方。”
贾平安为自己的文艺腔感到了些恶心。
他们沿着南苏水行军,一路堪称是诗情画意。
春季的辽东大地上点点嫩绿,天空晴朗,若非是大军在侧,贾平安觉得今日更像是出来踏春。
我的妻儿啊!
娘的!
怎么又习惯了文艺腔。
贾平安干咳一声,贯娜关切的问道:“武阳侯病了吗?在春季咳嗽很严重,要不前面宿营吧。”
这个棒槌,真以为这样就能让贾平安感激零涕。
“我只是在想……你这般钟灵毓秀的少女出自于哪里,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育出你……”
贾平安满怀情义的说道。
贯娜的脸红了,微微低头。
“我的父母……我的父亲是太大使者。我不叫贯娜,贯娜这是我的母亲想让我成为大莫离支的女人……”
她看了贾平安一眼,有些后悔说出此事。
“我的父亲叫做多回,是太大使者……”
贯娜的父亲是泉盖苏文的心腹,跟随着他一起弄死了高丽王,随即一路保持着心腹的身份。
“此次贵女们出行,便是我来率领。”
贯娜微微傲然。
女人啊!
哪怕是已经成了泥地里的东西,依旧要保持着自己的矜持。
贯娜看了贾平安一眼,发现此人有些走神,不禁恼了。
想她在平壤是何等的高贵,就算是进宫中赴宴也是众星拱月,连泉盖苏文都会对她露出微笑。
但在贾平安这里,她发现自己被轻视了。
“我……还知晓许多事。”
话一出口,贯娜就捂着自己的红唇,羞愤欲死。
我怎么说了这等话?
贾平安讶然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也不追问。
于是贯娜的心中就越发的不安和失落了。
在这样的心态下,她甚至故意和贾平安并行骑乘,有意识的让自己的战马去触碰阿宝。
阿宝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主人在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部,极力安慰着她,否则阿宝大爷定然要给她好看。
比如说给她一嘴,或是一蹄子踹倒。
喔哈哈哈!
阿宝长嘶出声,显得极为快活。
贯娜咬着红唇,定定的看着贾平安。
原来这人竟然是这般的英俊不凡吗?
她就像是发掘珍宝一般,一步步的揭开了贾平安身上的迷雾。
英俊、多才、名将……
为何要把英俊摆在前面呢?
贯娜的脸红了一下,大胆的道:“贯娜这个名字来自于曹魏时,贯那这个女人被王宠爱,我的阿娘也想让我被大莫离支宠爱,所以就给我改名为贯娜。”
那只是一个传说!
贾平安微微一笑,以资鼓励。
贯娜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李敬业在后面很是不耐烦的嘀咕道:“兄长若是想睡了他,径直睡了便是,为何这般磨磨蹭蹭的,一点也不爽利。”
“咯咯咯!”
前方的贯娜突然掩口而笑,看着竟然有些娇媚之态。
李敬业叹道:“兄长还看不出来吗?这个女人现在都千肯万肯了,随便寻个草地把她弄了就是。”
包东觉得李敬业太过粗俗了些,“若是在草地上,岂不是伤到了美人的娇嫩肌肤?”
李敬业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觉着这货疯了。
“她在下,我在上,伤也是伤她的肌肤,关我屁事?”
包东翻个白眼,觉得李敬业这货说的好有道理。
“贾总管!”
马蹄声传来,斥候来了。
“前方遭遇敌军斥候。”
贾平安冷冷的道:“驱散他们。”
前方,唐军的游骑冲杀了出去。
两边厮杀,看得人紧张不已。
贾平安微微一笑,“可愿跟着我去看看?”
贯娜紧张的道:“行吗?”
这等战阵不应当是……那个啥,让女人走开吗?
贾平安淡淡的道:“把吗字去掉。”
贯娜一怔,旋即笑道:“行。”
他轻轻策马,随即就到了前方。
数十高丽斥候正在和百余唐军绞杀在一起。
“行不行?”
有唐军军士大笑问道。
那些绞杀的唐军越发的凶狠了。
贯娜跟了上来,贾平安吩咐道:“没工夫去纠缠,既然不愿走,那便不要走了。”
随着他的将令,唐军从两侧包抄了上去。
贾平安微笑道:“包东,跟着我去杀一回!”
包东看了贯娜一眼,知晓武阳侯这是在钓鱼。只要这个女人一步步的走进来,最终将会在这次征伐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他跟着贾平安冲杀了上去。
“他竟然还要亲自杀敌?”
贯娜的紧张好了些,诧异的问道。
这等大将不该是在决战时刻被护在中间,最后时刻发号施令的吗?
怎么在斥候战就出去了。
雷洪扯着胡须,暗自腹诽武阳侯的计谋太过龌龊,然后笑道:“武阳侯常说三日不练功,连孩子都知道。要想长久保持刀法厉害,唯有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他年纪轻轻已然是一路主将,可依旧不肯懈怠,这样的人……
前途无量!
贯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当年她还小,曾经目睹父亲轻松斩杀一个叛逆,从此她就把父亲视为英雄。
可那些远远比不过眼前的沙场。
她七岁时就有了朦朦胧胧的意识,那些男孩来寻她玩耍,总是被她嫌弃。
——我的夫婿必定是个盖世英雄!
可十年过去了,那个盖世英雄依旧没有出现。
前方,一个高丽斥候凶猛的连续攻击,贾平安只有格挡的份。
众人无动于衷。
唯有贯娜,她捂着嘴,“小心!”
这一次她没有后悔说出的话。
贾平安看似岌岌可危,可却游刃有余。
他一刀就把这名悍勇的斥候斩落马下,随即带人剿灭了这群斥候。
他策马回来,身上竟然只有一点血迹,轻松的就像是来郊游。
“手有些生了。”
贾平安谦逊的说道。
他竟然这般谦逊。
强大而谦逊的男子,英俊而多才的男子……
贯娜低下头。
脸上不知何时多了绯红。
到了南苏城下时,城中四门紧闭,城头戒备森严。
“人说贾平安狡如狐,猛如虎,今日我便来射杀狡狐,捶杀了猛虎!”
守将南源冷冷的道。
他孔武有力,号称是南苏之虎。
唐军扎营修整。
夕阳下,贾平安带着将领们在观察地形。
“南苏城乃是山城,不过比不得新城那般险峻,没有什么取巧之处,打!”
贾平安目光炯炯,“打下南苏城,随后的木底、苍岩,甘勿都是不是问题。”
他已经盘算好了,若是一战而下南苏,随后就让贵女们上去劝降。不去……
呵呵!
这是国战,别说是美人,就算是四条腿的美人都得收拾了。虽说不至于送去做营妓,但少不得要严惩。
譬如说在军中为兄弟们洗衣裳。
当初程知节等人在军中让营妓来清洗衣裳,那是尊重,并非强迫。可贾平安若是动手,那就不是尊重,而是要让这些娇嫩的贵女悔不当初!
他的眼中闪烁着利芒,“敬业!”
“兄长。”
李敬业看了那些贵女们一眼,哪怕知晓兄长拿这些女人们有用处,可依旧忍不住想甩屁股。
贾平安一看他就知晓这厮在想什么,可战时不可能在军中随意睡女人,否则别说是李敬业,就算是李勣也得跪了。
这便是兵将一体,大头兵吃苦,将领享福,这仗能打赢了才特娘的奇怪。
当初隋炀帝出征,排场之大,让人无语。可结局也很让人无语,直接灭国了。
“你带着兄弟们第一班轮值。”
贾平安随即倒头就睡。
在军中莫要逼逼赖赖的,什么多愁善感,辗转难眠,这等人一定死的最快。
“轰!”
城下传来了爆炸声。
李敬业这个渣渣,又在玩火药了。
贾平安翻个身,在临时搭建的床上继续睡。
第二日,贾平安起床。
“如何破城?”
贾平安抛出了这个题目。
“径直攻打。”
“围攻。”
“围而不攻。”
贾平安木然摆手,“都滚!”
众将散去。
贾平安不禁深切怀念着诸葛军师,哪怕是来个有反相的司马懿也行啊!
看看先帝,麾下谋士如雨,战将如云,可打个高丽依旧是麻麻赖赖的,可见不能急。
那么……去钓个鱼?
贾平安手痒了。
渔具自然是不可能带来的,但鱼钩没问题。
贾平安弄了一根树枝,再弄了一团线,挖些虫虫,齐活。
钓鱼最好的时辰是早上,贾平安一大早在城下晃悠了一圈。
“他……他这是要去作甚?”
南源揉揉眼睛,觉得贾平安扛着的东西有些眼熟,怎么就那么像是鱼竿呢?他也喜欢钓鱼,可附近没竹子,那叫做一个难受啊!
可没竹子没关系啊!
这边有一种树,看似不粗,可架不住结实,拿来做鱼竿再巴适不过了。
对此他是行家里手,可贾平安这是要作甚?
“他这是要去钓鱼?”
卧槽!
这在攻城呢,能不能严肃点?
南源气炸了。
但他突然冷笑道:“不着急,此人弄不好就是在故作姿态,我们谨守便是了。”
贾平安不啰嗦,冲着兄弟们喊道:“我钓鱼去了,回头钓到大鱼煮一大锅……”
“万胜!”
诸将士不禁欢呼雀跃。
虽然他们知晓这一大锅鱼汤自己能分到一口就不错了,但架不住这样惬意啊!
“我看你能坐多久?”
南源在盯着。
贾平安策马到了河边,在四个人的保护下,他钓的优哉游哉的。
“这等天气哪里会有鱼吃钩,纯属骗子!”
南源不是吹嘘,他对这里的水文情况了如指掌,哪里有鱼,哪里没鱼,他一清二楚。
南苏城不远处便是南苏水,南源正在冷笑,突然就见贾平安提竿了。
艹!
虽然看不清……看清了,卧槽特娘!
好大的一条鱼啊!
刚解冻没多久南苏水中,那些鱼儿饥肠辘辘,见到食物就咬钩。
“又中了!”
南源骂道:“畜生!”
不知他是骂贾平安的钓技,还是骂贾平安钓春天的鱼的行径。
他渐渐麻木了。
“又中了……”
贾平安钓的酣畅淋漓。
“好鱼,哈哈哈哈!”
中午,贾平安满载而归,旋即令人生火熬煮鱼汤。
李敬业侯在在厨子的身边,看着他煮鱼汤,手中还端着个小盆,望眼欲穿啊!
没办法,这个时节军中没有新鲜的食材,每日不是炒面就咸菜咸肉,就是一大碗馎饦。
这可是鲜鱼,不爱吃鱼的李敬业都瞄好了那一条大的,刚煮熟就伸手进去揪住鱼尾巴,把它提溜在小盆里。
他蹲在边上大嚼着,见贾平安不吃,就好奇的问道:“兄长为何不吃鱼?”
贾平安笑眯眯的道:“钓鱼的都不爱吃鱼。”
这是实话,不过在看到贯娜后,贾平安马上就摸摸李敬业的的头顶,慈祥的道:“吃吧,虽然不多,可好歹也是新鲜的吃食。”
这份表演当场就打动了贯娜。
原来武阳侯竟然是这般的爱兵如子。
看看李敬业抬头冲着他笑,那傻乎乎的劲头,分明就是幸福满满。
不对,想什么呢!
贯娜脸红了。
然后转身回去。
投石机还在打造中,贾平安连续钓了三天鱼,吃的李敬业翻白眼,只说回到长安绝对不吃鱼了。
投石机打造好,随即就是攻城。
在贯娜渐渐崇拜的眼神中,贾平安从容挥手。
轰轰轰轰轰!
南苏城在风雨飘摇!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