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数字
怎么处置？这一下还真给重阳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对方既然如此坦诚，那他自然不会把这个表妹怎么样，更何况对方还承诺会在攻打治疗师公会的方面上给予协助。虽然已经有了赫拉的天照侦查和达尼尔的内部报告，但多一个情报来源，总是好的。
面对伊格妮狡猾的提问，重阳无奈思索，最终决定采取一种折中的做法，将对方视作一个特殊的合作伙伴，取得对方协助的同时，给予对方想要的回报。
“你都交待了自己的间谍目的，我当然不可能向你泄露我方的情报，但是我们可以做交易，就像你想要以协助我方对治疗师公会下手作为筹码，换取当年那次实验的相关资料一样。你想要什么凤凰军的情报，就要以我方想要的一些情报来交换……”
重阳说出大概的方案，也就是让伊格妮本身做个情报中介，实现与帝国某些方面上的暗中交流。
伊格妮听了这个方案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能当间谍，而是当大使，这样也不错。虽然我还得回去征求爷爷那边的意见，但我想这个方案应该能够成立。”女孩眨了眨眼睛。
“表哥，你真不知道，你现在在帝国那边是怎么样一个形象……简单地说，你在很多人眼里面的地位，已经跟救世贤者撒耶冷差不多了。所以只要能顺利和你搭上关系，那无论什么形式，甚至付出一定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
突然听到撒耶冷的名字，重阳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与那个家伙齐平吗？哼，只不过他是圣人，我是叛徒而已吧。”他有点嘲讽，也有点自嘲地说道。
“表哥？”
“没什么……”重阳对于撒耶冷感到不快，但这跟眼前的伊格妮无关。
皇家首席治疗师的孙女就这样成为了凤凰军与帝国方面暗中沟通的桥梁。只是现在还没人想象得到，这位有了这么一层特殊身份的女士，将会在不久的未来起到何等重大而关键的作用，从而作为帝国的恩人，永久地载入史册，为后人所称颂。
“我回去之后，会尽快将我能够收集到的，帝国方面关于治疗师公会的所有情报，传递给凤凰军。”伊格妮与重阳结束会面前说道，“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送走这个表妹之后，重阳就暂时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是等待。
人皇宫修炼堂。
重阳进入修炼槽内，背靠槽壁链接导管，启动机能封闭面板，导入能量液体，闭上眼睛，逐渐进入了深层冥想状态。
天际之上，一片繁星。
象征魔力系统的天空上遍布的无数星星，使得一方天际变得像是真正的宇宙星空一般，深邃、复杂、神秘。这难以计数的成千上万的星星点点，代表着圣奥法师的特殊能力无限奥义所凝聚出来的量产型奥义魔珠。
一颗星星就是一个奥义，仿佛真正星空一般的无限奥义，足以令大陆魔法界彻底震撼。虽然都说奥义法师理论上可以凝炼出无数的魔珠，但没有人能想象到，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会是怎样的存在。
以永远无法成为传奇为代价，重阳为了适应自身的变异，而彻底转向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没有人知道这条道路的尽头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尽头之处会是什么。按照炎魔的说法，有可能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完全崭新的神级强者，也有可能哪一天突兀地自爆身亡。
重阳每时每刻，都必须抱持着死亡的觉悟。
“我到底还能活多久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他偶尔会这样想。
一个月，一年，十年……或者也许就是明天，甚至可能是下一秒钟，就迎来此生的终结。
没体验过这种残酷真实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种感觉。除了炎魔之外，在重阳身边的，人皇宫的所有人，乃至剑道世界和大世界里以他为骄傲，或者以他为恐怖的人们，都不知道，威名赫赫大名鼎鼎的神奇火法师的背后，所背负的是什么。
没有东西可以凭空得来。
重阳在梦境之中，独自走在一条布满血色荆棘的道路上，周围一无所有。每前进一步，脚下就传来钻心刻骨的疼痛，斑斑的血迹残留在身后，而且来时的路途在不断地崩溃，剩下的只有意味着毁灭的深渊。
前方，看不清道路，只见一片红色的朦胧，时不时有怪物般的黑影浮现其中。有时是一头长发全部变成了触手的身影，有时是双手双足膨胀巨大还长出爪牙的身影，有时是背生肉翼脑袋开裂深处颀长的内脏般的怪异舌头的身影……
重阳安静地走着，只有平淡，没有犹豫，没有迷茫。
“这样真的好吗？”
一个陌生而仿佛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重阳略有疑惑，扭头看去，只见一片虚无的漆黑。
“你是谁？”
“我就是你……我想问你，这样真的好吗？继续走下去，不管自己会变成怎样，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何方？”
重阳皱眉沉默。
“当然不好啊，走这条路的感觉非常不好，可是，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的，并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要你学会放弃。”黑暗中的声音说。
“放弃什么？”
“你知道的，为了自己可以更好地活下去，不用提心吊胆地走这条路，应该选择放弃什么。事实上，如果你放弃了，没有人会责备你，没有人能责备你，一切都会安安稳稳的。”
“我不知道。”
重阳根本没有去想，或者说早就已经想过了。
“我不知道应该放弃什么，我想要追求的那些，都不应该放弃，都不想要放弃。”
“你这是何苦呢？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的，我也不想再去思考，我只知道，我所被给予的，我所获得的那些，都令我感到十分快乐。我这次的人生，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
重阳淡淡地说着，脚下实在疼痛得有些难忍，于是他暂时停了下脚步。
“活着真的很好，我能来到这个世界，如此这般地活着，真的很好，如果这是有人安排的话，那我感谢那个人，并且庆幸他选中了我。虽然人生有伤痛，有苦难，有无法挽回的悲伤，但我仍然感觉到幸福，愿意为这份幸福继续努力。”
那个声音沉默了。
“这就是我活着的方法。”
重阳继续向前走去。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许你真的是我，曾经困惑挣扎的我。你需要一个回答的话，那我现在已经给你，并且这个回答不会改变，哪怕你问我一千次，一万次。”
那个声音幽幽一叹。
“事实上，已经不止一万次。”
幽幽冷冷，轻轻柔柔，却又重若千钧的一句感叹，响在梦境之中，仿佛来自时空无法企及的遥远彼方，显得无比地悠远和漫长。
重阳闻言一愣，脚步一顿，霍然扭头，脸上满是疑惑。
“你说什么？”
“已经不止一万次了，我这样问过你……”那个声音平静地说，“准确一点说……是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七次，有着‘阳’之名的人啊。”
陡然在暧昧模糊的言语里听到一个精确的数字，反差大得有些荒诞。重阳有点愕然，眉头紧皱，努力地挖掘自己的记忆。
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七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现在偶然间想了起来，却想不起详情。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觉得它非常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会知道的。”那个声音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第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八次的……‘阳’啊……”
第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八次的“阳”？重阳彻底愕然，一瞬间，此前时不时能够感受到的，那种遥远而又接近的，暧昧的扭曲感，突兀地浮现在脑海当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
重阳伸出了手，朝着未知的黑暗，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所在。
没有回答，那个声音消失了。
茫茫黑暗之中，仿佛若有实质的，无比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扁……
……
霍然睁眼。
重阳在修炼槽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保持着伸手的姿态，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十五万六千二百七十七……七十八？”
这串神秘的数字蕴含的秘密，让重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就算是面对下一刻就有可能遭遇的死亡之时，他也没有过这种程度的迷茫。
“我忘记了什么？我有什么东西没有想起来？那个声音……自称是‘我’的声音，知道些什么，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
混乱与荒诞的感觉，抓不抓头绪的空虚迷惘的感觉，让重阳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不知道……先不管了，也许只是我的精神出了点差错……修炼的压力太大了吧。”
也许应该休息一下。他这么想着，正要打开修炼槽。
忽然槽前的魔法屏幕光芒一闪，画面晃动几下后清晰呈现出银发圣女的形象。
“陛下，有紧急报告。”安茹在屏幕中说道。
“什么事？”
“凤凰军派遣到修罗联盟的情报特工传回了消息，说他们找到了哀卡列斯@洛亚，但是对方是在一个很不妙的地方，使得他们无法接触到其本人。”
“哀卡列斯在哪里？他出了什么事？”
“情报上称，碎灭狂法师就在昨天晚上被修罗盟都统御厅的直属部队抓捕，且未经审问就被投进了一级重犯监狱，罪名是……叛国。”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