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朋友
苍茫风沙刮过大道，道路两旁稀疏的林木，丛生的仙人掌，绿黄色的杂草以及点缀其中的粉红色小花，随风儿轻轻摇摆，有种凌乱而又别致的美丽。
空气有些干燥，但离沙漠环境还有很大的差距，视年度和季节的变化，这里有时候会发生干旱，洪涝，冰霜，风沙等性质完全相反的灾害。
听起来似乎是个并不适宜居住的地方，但正相反的是，这条风沙滚动的大道所链接的远方，那座仿佛是从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宏伟城市，是整个修罗联盟的人们共同向往的所在――修罗盟都，坎儿萨佩拉。
进入这座城市，可以看到方形的，弧形的，塔状的，宫殿式的，甚至像是巨大野营帐篷一般波浪式的，各种各样的居民建筑。这些风格迥异又挤在一起的房屋，猛一看去感觉非常不和谐，从地面到天上，都相互纠葛、争斗、纠缠不清……
乱――这就是外人进入修罗盟都之后，所能有的第一印象。而这，也似乎象征着整个修罗联盟，是个怎样的国家。
多种族多民族，多地方多区域，难以计数的各个传统风俗，生活习惯，宗教信仰之类方面各有不同的人们，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为了生存强行组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国度。因为有着复杂的根源，所以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许多诸如种族歧视，贫富分化，生活隔离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是顽疾，导致了联盟内部常年累月的内部战争，形成很大的内耗。有人说，如果不是联盟常年内战，恐怕雷恩帝国和王国联合什么的早就被联盟吞并了。
但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混乱的社会环境，形成了修罗联盟唯强者至尊的普遍价值观，诞生了许多优秀的魔法师，而魔法研究的各个方面，也无限地偏向于实战。
总的来看，联盟不乏深根蒂固到令人绝望的恶疾，但也有着令联盟居民为之骄傲自豪的坚强一面。
坎儿萨佩拉，这个多族国度的都城，今天也依然有着无数的争吵、纷乱、决斗，就连城中的执政中心――联盟统御厅中，也不例外。
“我要见盟主跟你们讲这些根本讲不清楚你们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
一个身穿蓝白条纹袍服，头发斑白，眼窝深陷，双眼有些泛红的中年法师瞪着眼睛，朝面前几个显得有些不烦恼的统御厅官员吼叫。
他手中挥舞着一些文件，几乎要扇到面前官员的脸上。
“我要当面跟盟主谈我要盟主大人知道这份报告上述说的状况有多么可怕，你们明白吗？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手下最精英的特工冒着生命危险向联盟传递回这份报告，不是为了年终奖金或者无关痛痒的那一丁点加薪，而是为了整个联盟，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他的情绪非常激动，然而对面的与他平级的几个魔法师官员都是一脸无奈，淡然，甚至冷漠。
“冷静一点，卡罗亚，盟主大人现在不在这里，你找他也没用。”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盟主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们都承认你作为监察长很有才能，做好了很多事情，盟主也很重视你，但你不可以利用这份重视为所欲为，随便拿一份报告就说是联盟危机……”
“这是事实该死的要我怎么说你们才会明白？那个混蛋的离世庭院这一次聚集了三个国家所能聚集来的全部年轻精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帮子疯子有了前所未见的大动作，他们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因为实现他们终极目标的计划到了最后阶段，而且他们有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执行成功，所以他们根本不怕在这时候被人知道”
“喂喂，卡罗亚”
另一个眼神冷漠的官员喊了出来：“离世庭院……这个名字不是随便可以说的，就算你是监察长，这里是统御厅，也得要遵守规矩。”
“现在不是计较那种问题的时候了混账，混蛋，该死的，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为什么就可以这么无视，为什么可以这么无知，明明那帮疯狂的家伙……明明快要大祸临头了……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冷静他疯了”
“叫守卫过来，处理一下。”
“把他拖到别的房间里……”
……
几十分钟后，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枯槁的卡罗亚监察长，步伐蹒跚地走出统御厅，失魂落魄地登上回家的马车。
他的背后，有的只是一道道冷冽的目光。
“……老是想见盟主，他以为他是谁？”
“立下了几次功劳，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一个区区奥义中级的老家伙……”
“如果不是有个厉害的弟子在下面撑着，早就把他……”
诸如此类的议论，卡罗亚都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在马车上，他手里仍然抓着那份重要的报告，心里却没再想报告的事情。
“不管了……”
卡罗亚思考到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上文件缓缓地松开，仿佛放弃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仰起头，闭紧眼，然后慢慢地侧躺倒下。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穿行，逐渐来到一处安静的住宅区，在一栋三层的中等楼房大门前停了下来。
“老爷，我们到了。”马车夫向车内提醒道。
没有反应。
“老爷？”车夫板开了驾驶座后面的隔离板，透过小窗户看向车内，结果看到的是虚弱晕倒的主人，和散落车内的一地文件纸张。
“老爷？老爷？快快来人啊――――”
车夫的喊叫声，响彻了楼房周遭，远远地向天际传播。
原本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然渐渐晦暗了下来。
大雨倾盆。
一个红头发的青年走在前往师傅住处的道路上，磅礴大雨中，他没有撑伞，所有从天而降的雨点，在没有接触到他之前就被无形的结界蒸发掉了，甚至就连地面上的积水，也随着他的步伐自动退避开去。
青年红发凌乱，刘海盖住了眉毛，面孔有些阴沉，一双青色眼眸习惯性地微微眯着。穿一身紫红色袍服，外披着黑色的大披风，腰间左右维系着两柄长长的刀鞘。
他明显一边走一边在思索着什么，直至走到卡罗亚家的门前。
“是我，哀卡列斯。”青年对着门旁的传声装置，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修罗联盟三国大会胜利者之一，曾经号称碎灭狂法师的哀卡列斯@洛亚，在回到联盟发展之后，地位名声等都爆发式地提升，短短时间内就被提拔为一方军队的少将，而唯一的上司将军还是个年老体弱准备退休的老人，所以他实际上已经执掌了一支满编的联盟级正规魔法军队。
而他本人，也以惊人的速度突破奥义晋升到圣灵级别，创造了修罗联盟的一个记录。鉴于他在三国大会上的收获，这种修炼速度，再惊奇也在众人意料之中。而成就传奇，想必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的传奇魔法师，这就是如今联盟所有人对哀卡列斯的看法。这种几乎确定的期待不仅让他得到极大的好处，也连带着与他有关系的一些人，也得到了各方的关照，其中包括他的师傅――卡罗亚@菲利特。
“师傅，我来了。”
在一间摆设朴素的卧室内，一脸憔悴的监察长等到了自己的爱徒。
“你来了，小哀。”中年人对青年淡淡笑了笑。
哀卡列斯身形一顿。
“不是早说过了不要再那样子叫我吗？听起来很丢脸的，好不好？”红发青年无奈地垂了垂身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
“现在这里除了你和我也没有别人，就让我怀念一下吧。”卡罗亚微笑，原本黯淡无光的脸庞，有了些许生气，“……时间过得很快啊，自从你被托付给我那个时候起，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年了。”
“不要提小时候的事情跟你之前我没一天好日子，跟了你之后我仍然没有好日子，像今天明明下这么大雨，我可以在营地好好大睡一觉，却要被你叫来。”哀卡列斯闷声闷气地道，拉过一把椅子就在床前坐了下来，当然，姿态很不恭敬。
“确实是让你过得辛苦，不过这是那个人的嘱托，说你这个小子本性太懒散，一定要不断地鞭策才能有所成就。”卡罗亚眼神流露慈爱的光芒，“现在看来，这是正确的，不是吗？”
红发青年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话说，找我来干什么？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将军耶，我是很忙的，老兄，而且你也是个工作狂，难得生了病，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
“你……这嘴巴，这性格真是有些别扭，难怪一直都没什么朋友。”卡罗亚无奈摇摇头。
“那是本大爷不屑跟一般人交什么朋友恶心死了，除了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朋友什么的只要一两个就够了。”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真有什么朋友的样子？”
“那当然我有两个……呃，严格点说是一个半，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虽然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但我相信，至少其中的一个，会永远地相信着我。至于还有半个，那家伙的性格太差，有待商量，不过也应该值得依靠。”
哀卡列斯嘴角咧了开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大声地宣扬道。
“那个你相信他会永远相信你的人，是雷恩帝国那个三国大会胜利者，号称神奇火法师的重阳@布莱特？”卡罗亚仍然微笑，淡淡说道。
“哎？你知道？”哀卡列斯眨了眨眼，“也不奇怪，你是监察长大人嘛，就是刺探情报这一行的。”
“根据关于他的最后情报指出，他在三国大会不久就失踪了，有可能已经死亡。”
“那家伙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是出了什么意外而已吧，雷恩人就是喜欢弄些阴谋诡计之类。他可能受到了伤害，但肯定还活着，正躲在什么地方……”哀卡列斯淡淡地道，“如果他走投无路来投靠我，我会很高兴接收他，不过那不太可能。”
卡罗亚凝视了红发青年一会儿。
“你说对了，他没有死，也重新出现了，我刚才只是骗你的。”
修罗联盟监察长，温和地说道。
“根据雷恩帝国方面的最新情报，神奇火法师重阳@布莱特，与三国大会另一个胜利者，帝国皇女萝丝娅丽@雷恩，目前是帝国内除了帝国正规军，兽族军，两者之外第三大势力――游击队势力的领衔者‘凤凰军’的领袖。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重阳@布莱特还独力毁灭了帝国方面包括一位传奇魔法师在内的一整个魔法军团及其要塞驻地，震惊整个帝国。”
哀卡列斯闻言愣了愣。
“哇哦……那家伙居然那么生猛……嘿，不愧是他……传奇哦？不是开玩笑？真不是开玩笑？”
饶是深知神奇火法师潜力的碎灭狂法师，听到这样子的消息也不禁有点不敢相信。歼灭了一个传奇耶而且不是一对一，是一个人打一群，还连人家要塞都给毁了，你能不能再凶猛一点啊？
大会之后辛辛苦苦修炼“才”晋升到圣灵级别的红发青年，无语惊叹中。
卡罗亚看着满脸赞叹的爱徒，轻轻吸了口气。
“你说他是你的朋友，相信他无论何时都会接纳你，那我就放心了。”
“呃？”
“小哀……这是我身为你的师傅，对你最后的要求。”卡罗亚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缓缓地说道，“你现在马上，带上与你我关系密切的所有人，离开修罗联盟，投靠到雷恩帝国你那唯一的朋友那里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