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弗纳伯扣着达克的手搭在他的小腹上,“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样您就更应该说出来,好让我开心一下。”达克动了动手没能挣开,“会有严厉到给您留下心理阴影的家庭教师吗?”
在该请家庭教师的年纪之前弗纳伯就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自己面前,她手里拿着的杯子碎裂开来,茶水溅到他的裤子上,她没了呼吸却仍旧睁着眼睛。
葬礼之后就是婚礼,老亲王迫不及待地把外面的情人娶了回来,还有一个比弗纳伯小一岁的弟弟。
在无意中听到那个亲王妃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怎么买通侍女下毒后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是自己不小心踩空还是有心人在背后推的都不重要,亲王府里没有人关心真相。
医生说他是因为过于思念亡母精神恍惚才没注意台阶,为了他早日走出悲痛他被送到了贝尔维亚。
他依旧身份尊贵,住着豪华的房子,佣人们照顾安排他的生活,但是谁都知道他是被抛弃的。
他开始抽烟和酗酒,在贝尔维亚的坏习惯回到兰德斯特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掰回来,那时他每天浑浑噩噩,晚上会有年轻貌美的佣人爬上他的床,他从不拒绝。
后来有人在他的茶水里下药,同害死他母亲的茶水里一模一样的毒药,当时他每天服用少量毒物也有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和他母亲一样倒下。
他处死了下毒的佣人,也遣散了其他仆从,留下两个负责打扫和做饭的老妇和一个军队退役的门房。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一整天在外面闲逛喝酒,他走遍了贝尔维亚那个靠海小城的大街小巷,港口总是忙忙碌碌,海风腥咸,海的对面是他的家乡。
再后来兰德斯特的老皇帝病危,老亲王和自己的侄子抢皇位,连累亲王妃和他那个心尖上的宝贝儿子一起上了断头台。
新皇继位把老亲王的爵位给了弗纳伯,派人来贝尔维亚接他回去,老亲王的财产大部分都进了国库,他得到了一部分亲王妃没有用完的他母亲那边的遗产。
弗纳伯没有留在王都,也婉拒了其他的封地,他选择了卡伦,一个同样有着繁忙港口的靠海城市。
“我的家庭教师会比较怕我。”弗纳伯说的是他来到卡伦之后请的那位礼仪教师,那时他还不太会收敛自己的戾气,吓跑了好几个。
“您想了这么久,就想出来这一句?”达克不满地拍了一下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那您的过去也是有够无聊的。”
弗纳伯将他的手扣得更紧,达克的童年尚有几缕照进贫民窟的灿烂阳光,他的过去就是在金碧辉煌里的混乱和无序。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达克从他腿上跳下来,甩了甩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我要出去走走,你松开。”
虽然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着,在花园里晒太阳显然要比闷在屋子里好。
“我和你一起。”弗纳伯松开手给他披上毯子,手又牵上了。
达克看了一眼他,又看看被拉住的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随便你。”
园丁在看见达克后马上检查了一遍自己篮子里的工具,手里的剪刀也丢进篮子里,提起来去了其他地方。
“来跳舞吗?”阳光正好,似蜜糖撒在一片盛开的月季上,弗纳伯看着一朵淡色的花苞突然出声。
“好啊。”达克收回准备摘花的手,面对弗纳伯揽住了他的腰,“我不喜欢你们宴会上那种慢悠悠的舞。”
“那你喜欢什么?”弗纳伯把达克的那只手从腰部移开搭到自己脖子上,扶住达克的腰,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探戈?”
“不错的主意。”达克搭住他的肩胛骨,率先往前迈出一步,“你会?”
“当然。”弗纳伯跟着迈出腿,搭在腰上的手往上提扶住背部,带着达克转了小半圈迈向另外的方向。
移动,旋转,踢腿,明明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视线却没有交汇。
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战争,两个人都在相互试探争抢着领舞。
“我应该在宴会上请你跳舞。”弗纳伯手臂用力拉回来达克,两个人的手重又搭上肩背。
达克侧着脸,视线落在别处,小腿在弗纳伯腿上蹭了一下,“贵族们不喜欢这舞,他们觉得轻浮,这样一想我也不怎么意外您会跳这舞。”
“探戈没有规则。”在达克转头之前弗纳伯把脑袋偏向另外一边,“不会有踏错的舞步,可以一直跳下去。”
“真罕见,我们居然会有意见一样的时候。”
“你经常跳这舞?和你那些甜心?”弗纳伯带着他转了一圈,衣摆扫过月季花丛。
“有时候,她们很可爱,和她们调情也很愉快。”达克主动踮着脚贴了上去,“暧昧又热烈,没有比探戈更加合适的了。”
说完后达克拉着弗纳伯的脖子往后仰,才看见天上飞过的鸟就被托住后背起来。
“小心孩子。”
“我已经很小心了。”达克放下手,他动作幅度最大的也就是旋转出去的那一下,但他确实有点累了,怀孕之后疲倦来得很快,“到此为止吧。”
弗纳伯停下脚步,却没有放开他,达克茶色的眼睛映出太阳如琥珀,“你爱他吗?”
“什么?”
“孩子,你会爱他吗?”
“也许,我不太确定。”达克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他是个意外,我没有想过孩子,当一个海盗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我没有做好准备。”达克脸上的表情像孩子一般茫然无措,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生命,这感觉微妙又不真实,“我不确定。”
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弗纳伯不再箍着他,把放在旁边的毯子给达克裹上,“回去吧。”
达克撅下来一朵花,一根根掰掉杆上的刺,花开得过于灿烂,几片花瓣落在鞋面又滑落地面,“好啊。”
孩子快五个月的时候弗纳伯带着达克去了城外的庄园。
“你送走塞西莉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骑士团的人封锁了经过的街道,马车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侍卫和骑士,达克听着外头杂乱的马蹄声揶揄对面的弗纳伯。
“那是为了让你能顺利离开那辆马车。”弗纳伯的小憩被打断,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现在情况不一样。”
骑士团留在了城里,亲王府的侍卫有一半都跟着出来了,城外的路未曾精心修葺坑洼石子不断,弗纳伯伸出双臂,“坐过来。”
“做什么?”达克调整了下坐姿,“你觉得这样子我能跑到哪里去?”
“是怕你摔着。”马车恰好颠了一下,达克扶住窗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坐哪里不都一样颠。”达克小声抱怨着还是扶着窗框换了一边坐,刻意保持和弗纳伯的距离,“我不要坐你腿上。”
“那你坐过来一点。”弗纳伯拉他向自己这边,直到肩膀靠在一起,“离车门那么近小心被甩下去。”
“你越来越啰嗦了。”Alpha的信息素让他安心,所以他也没有推开。
庄园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虽说一直有佣人在打扫,需要收拾的地方还是很多。
“小姐,我想那个花瓶已经足够干净了。”达克转动着手上的鲨鱼牙,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侍女,而且自从进来就一直在花瓶前没有动过,“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这是长裙就不穿袜子。”
“长裙的唯一好处就是方便藏东西。”侍女把帕子往地上一甩,花瓶被推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来她着急忙慌地去扶正。
“那个花瓶应该很值钱,你一会儿可以带走它。”是生面孔,“能在港口的酒馆换上几瓶酒。”
“我想你更加值钱。”侍女扯掉了头巾,波浪卷的红发披散开来,达克发现她的口音很重,是贝尔维亚人,“亲王应该愿意花大价钱赎你——”她视线落在他肚子上,“或者你肚子里的孩子。”
“或许。”达克经过她的身侧,捡起来地上的头巾递给她,“不过你得先有能耐带走我。”
“怀孕让你的身手大不如前了不是吗?”侍女没有伸手去接,头巾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中间,她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你似乎很擅长从裙底下拿东西啊,塔格德船长。”
“裙底下总是有些好东西。”火药上膛,达克一只手抛着短刀,“你是谁的人?”
“你应该听出来了,我的口音,只有诺拉船长的船上才都是女人。”侍女举起双手,“要混进来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一个叫雅各布的小海盗让我给你带东西。”
不知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物件丢了过来,达克将刀往旁边一丢接住了,是那本故事书。
“雅各布?他当了海盗了?”
“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确实是从埃勒维船长的船上下来的,他在港口的酒馆里养伤。”女海盗叉着腰,她把勒人的腰带弄松了些,“我们的船恰好路过卡伦补给,要不是看他那样可爱老娘才不会答应他干这事呢。”
“他应该还给了你不少钱。”达克把枪抛了回去,利益才能驱使海盗干活,达克本以为这书已经烧掉了,他草草翻了翻,“不过还是辛苦你了,替我转告他现在别来找我,时候到了我会找他。”
“老娘可不干免费的活儿。”女海盗嚼着盘子里的点心,一手转着枪,“就算你是塔格德船长也要给我酬劳。”
“我不是给了你枪,还有这刀也给你,还是你希望我现在叫人进来?”短刀擦着女海盗的脸插进去背后的门板,“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还可以带走那个花瓶,当做小费。”
“你和传言中的一样狡诈。”女海盗吃完了所有的点心,托了托自己的头发拔出门上的刀,“你不是一个Alpha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幸运。”
“你现在知道我是一个Omega了,你还是叫了我船长。”
“我叫杰芙。”女海盗还是拿起那个花瓶在手里掂量,“我和诺拉船长签的协议快要到期了,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够登上你的船,塔格德船长。”
“后会有期,杰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