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纳伯有着早上出去散步的习惯,所以在达克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手腕上是一圈圈的红痕,磨破皮的地方也结了血痂,左手更是被一个铁的镣铐拷在床头,一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他还真的打算圈养他?做梦!
他记不清昨晚做了几次,他最后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身上除了有些酸痛也没有其他不适,想必是已经清理过了,他的衬衣估计是穿不了了,现在穿着一件明显比他自己的要宽大得多的衣服,他伸腿把地上的裤子和靴子勾过来穿上,最后把目光聚集在左手的镣铐上,他把它向外推了推,卡在了拇指的地方。
他把拇指的关节揉了揉,突然使劲朝手心里一压――先是麻,然后是疼,不过总算是顺利地取下了手铐。
达克身上的东西包括他的枪和匕首都被搜走了,他想那些东西应该被弗纳伯放在书房,他稍微心疼了下自己的蓝宝石的耳环和项链,决定还是先离开,走之前把房间翻了个遍,带走了一把短枪和削羽毛笔的小刀。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让他跑了?”弗纳伯坐在他的书桌后面,把玩着一枚蓝宝石的耳坠,宝石颜色纯净通透,着实难得一见的佳品,他面前站着府邸里面的全部仆从和侍卫,不,还有被打伤的几个在床上躺着,有些胆子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你们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人?我养你们什么用?”
听见这句话有的仆从脸色发白看着就要晕倒。
“属下可以带人把他捉回来。”侍卫长向前一步挡下了弗纳伯释放的大部分压力,“请给下属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算了吧,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弗纳伯挥手让所有人下去,“这次就算了。”
反正他会自己回来的。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诱饵等待他再次自投罗网。
革命军的内部并非雅各布想的那样牢不可破,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而加入的,不如说心怀鬼胎的人太多了,甚至还有那些贵族安排进来的钉子,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直到这次营救一批被拐卖的Omega,有人泄露了消息,他们中了埋伏,断后的他差点没有跑掉。
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雨水冲刷掉他留下来的血迹让那些恶犬找不到他,但同时也在夺走他的体温,他还不想死在这里,所以在模糊看到面前有个人影的时候紧紧攥住了对方的裙角。
妮娜看着抓住自己裙角的青年有些为难,她知道这个青年是革命军一个小有名望的头头,她一向不给自己找麻烦。
青年受伤不轻,已经昏了过去,要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裙角轻而易举,然后青年大概会死,这不稀奇,人命不值钱,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被死神带走。
妮娜一天都有些心绪不宁,水晶球显示了什么,但是她解读不出来,她在妓馆和拍卖场都没能找到达克,他常去的酒馆还打烊了,突然的雨让她不妙的感觉更甚,她打着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被雅各布拉住。
妮娜最后还是把雅各布带了回去,她无法解释这种莫名的心软,青年倒在地上让她想起达克分化的时候忍着高热打退了一帮混混最后倒在地上被她发现的往事。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雅各布半夜发起了低烧,妮娜给他灌了一剂汤药,用毯子裹着他放到壁炉边的摇椅上。
雨下了一整夜,妮娜缩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摸着水晶球,好几次水晶球都差点滑下去,这让她更加心绪不宁。
“妮娜,早上好。”达克扶住门框,阳光在地板上勾勒出他的影子,将妮娜从冥思中惊醒。
达克鲜少这样狼狈,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妮娜看见都觉得诧异,而且自从达克进来,房间里就弥漫着一种淡薄的茴香薄荷的味道,是苦艾的味道,喝成这样?不对,达克不喜欢自己信息素味道的烈酒。
她扑过去抱住达克,同时闻到了他身上苦杏仁的味道,她瞬间就明白了,“你被标记了?是谁?”
“先别说这个了,妮娜,帮我接一下手。”达克举起左手,拇指软软地垂着,妮娜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和血痂,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出了点意外,或许我真该听你的话,我应该更谨慎些。”达克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妮娜,你说,为什么我是一个Omega呢?”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妮娜抱住达克,她感觉到达克在发抖,她自己的手也在发抖,她搀着达克躺到床上,“你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熬药。”
妮娜知道自己的药没有多大用,被标记的Omega一旦再次,就算是喝抑制剂都没有多大效果,他需要的是标记他的那个Alpha,可是达克是不可能说的,妮娜做不出撕他伤疤的事。
如果自己还是个Alpha就好了,妮娜摸着自己后颈腺体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一条疤。
妮娜端着药进去看见达克在床上缩成一团,绯红的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也可能两者都有,她把手贴上他的额头,体温高得吓人,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妮娜,我好难受。”
“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妮娜把他抱起来,看见他的后颈有着明显的牙印,妮娜张张嘴又闭紧,扒拉着达克的头发遮住了印子,达克又折腾了一会儿才睡着,眼皮一抽一抽的显然睡得很不安稳,妮娜拨开他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给他擦脸,上次的染发剂颜色有些褪了,他原本铂金色的头发开始显现,达克有着不输给他母亲的精致相貌,可惜生在了贫民窟,这样的容貌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是个Omega?”雅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披着毯子立在门边,望着床上的达克眼里满是震惊,“还是说他有孪生兄弟什么的吗?”
“我警告你。”妮娜把他拉了出去,压在墙边,作为一个Alpha妮娜轻松压制住了还带着伤的雅各布,切药材的尖锐小刀对着他的喉咙,“别把这事说出去,你昨天就该被死神带走,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去。”
雅各布只是好奇而已。
他刚醒来就闻到了茴香的味道,还想着救他的好心人品味这么独特,睁眼没看见人,听见说话的声音裹着毯子凑到门边看。
一看就看见那个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家伙倒在床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后知后觉那茴香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个Omega!
“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雅各布立起两根指头对天,“你是他的Alpha吗?”
“......”妮娜发现她有些高估面前这个青年了,他眼里全是好奇和八卦,“那他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哦。”雅各布点点头,又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达克,妮娜总觉得他这一声哦得意味深长,拽着他的后领关上了房间的门。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才醒来的时候有点头晕,现在嘛――”雅各布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饿。”
“我不做慈善。”妮娜拉着他的后领子往外面拖,“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我知道您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无比感谢您昨晚救了我。”雅各布赶紧拉住椅子的扶手,他早就和家里闹翻了,一直住在某个同志提供的住所,而现在那位同志很可能是贵族的眼线,他回去不就是主动往坑里跳吗?
“您再收留我几天吧,几天就好,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给您干活,晚上打个地铺就行。”外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抓自己,不如暂时在这里住几天,雅各布冲着妮娜眨巴眨巴眼睛,希望能用可爱打动妮娜。
“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妮娜丝毫不为所动,就快把人拉出去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妮娜也顾不上雅各布了,手一松转身就去看达克的情况。
达克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醒来,他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发抖,身上烫得吓人,妮娜把他抱起来,隐约听到他喃喃着不要,走开,去死。
为什么会这样?妮娜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热炭。
“他身上好热!”雅各布试图掰开妮娜的手,“他需要抑制剂!”
“不,抑制剂没有用。”妮娜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把达克抱回床上,“看好他,别再让他摔下来了。”
这应该是同意自己留下来了?“可是他很明显不对劲啊,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妮娜急促地打断了雅各布,她把坩埚里剩下的草药用纱布包着又滤出一碗颜色更深的药汁,纱布裹着药草渣缠在了达克脖颈上,妮娜紧接着抱起他给他喂药,“你以为他是谁?他可是塔格德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