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作不停，在他弯腰惨叫的同时，一个膝顶，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脸上……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路的反方向，一辆红色奥迪跑车，也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

　　 “小子，这事儿完，我还会找你的。”我狠狠地瞪了那夹克男一眼，马上闪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区里。

　　 我前脚刚走，那辆红色的奥迪车便“擦”的一声，在路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里面慌慌张张地下来一名雍容华贵，穿金带银的贵妇人。

　　 “儿子，你怎么了？”她抱着夹克男，心疼地大喊着。

　　 夹克男一看是自己的老妈来了，像个小孩子似的，马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我要被人打死了，你快替我报啊……”

　　 “乖乖，不哭，妈一定给你报仇。”贵妇人将夹克男从地上搀扶起来，看着周围的群众，张牙舞爪地大叫道：“是谁，谁打得我儿子？给老娘站出来。”

　　 这时，一名穿着厂服的小伙子，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是不是你？”妇人一个箭步便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子，发疯般咆哮道：“是不是你打得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小青年吓蒙了，本来他想拍些图片发到网上赚些关注度的，哪知这么倒霉，会被对方误认？

　　 他刚想解释，就被这妇人在眼睛上狠狠地杵了一拳，与此同时，手里的皮包，也“噼里啪啦”地朝他头上招呼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小伙子不敢还手，边后退，便委屈地解释着。

　　 那贵妇人气晕了头，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嚣张地大骂道：“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找人杀你全家。”

　　 这个时候，那名性感小妞也跑了过来，拦住暴怒中的妇人，解释说：“阿姨，不是他，那个凶手已经跑掉了。”

　　 妇人一看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耳光便抽了过去，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贱货，我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被你们带坏的，给我滚！”

　　 女孩子捂着被抽肿的脸蛋，眼中含泪，满是委屈的样子。

　　 这个时候，从警车下来的两名民警，正拿着一个本子，向那名夹克男问话。

　　 看到这里，妇人马上丢下小妞，气乎乎地跑了过来，指着民警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搞的？我儿子都快被打死了，你们才过来。还不赶紧去抓凶手？”

　　 “这位女士，你先消消气，我们总得先了解一下现当时情况吧？”两名民警年纪都不大，被这妇人嚣张跋扈的架势给震住了，口气很客气地说道。

　　 “问，有什么好问的？”妇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围观的人群，咬牙切齿地道：“凶手肯定就在这里，就算不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被打，竟然不帮忙，也应该把他们全都抓走。”

　　 两名民警对了一眼，都是一阵苦笑。

　　 路边站的全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这些人会打你儿子？鬼才相信啊。

　　 两位民警也看出来了，这妇人有钱有势，估计不太好招惹，于是用公事公办地口吻道：“您先别发火，还是先把你儿子带到医院去看伤吧，打人的凶手，我们一定会将他逮捕归案的。”

　　 “废物！”

　　 妇人刻薄地骂了他们一声，然后搀扶着夹克男钻进了自己开来的奥迪车里，扬场而去。

　　 而另外几名富家子弟，也纷纷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了。

　　 妇人走后，那两名民警这才拿着本子，开始向周围的目击者问话。

　　 这些老头老太太们都积极地配合，七嘴八舌地用当地土话说着当时发生的经过。

　　 …………

　　 由于抢救及时，李大婶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被跑车擦到的右腿，伤势太过严重，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部粉碎性骨折，就算治好也会落下终生残疾。

　　 此时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晕迷之中，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这个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家庭，更是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小男生在母亲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哭晕了一次，在几个好心的护士的抢救下，终于缓过神来。

　　 此时他正守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恐惧而无助地抽噎着。

　　 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护士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李红霞病人的家属吗？尽快到下面大厅把手术费给交了！”

　　 说完，将一张收费单放在他手里。

　　 小男生看着单子上的天文数字，一下子摊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家庭已经窘迫到了什么程度，为了供他上学，母亲一直咬牙硬撑着，一年四季，连蔬菜都舍不得买，咸菜疙瘩一啃就是五六年。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风吹日晒，还不到五十岁的母亲，已对苍老的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小男孩知道，别说十几万了，就是一万块钱，他们家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妈，我该怎么办啊？”

　　 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小男生咬牙站了起来，握着收费单冲出了医院。

　　 来到医院外面的小卖铺，他用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二叔，我妈被车撞了，现在医院里，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啊？”

　　 对方一听说要借钱，突然“啪”的一声，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小男生迷瞪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擦掉脸上的泪水，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话筒里才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外公，我是阳阳，我妈被车撞了，现在第一人民医院，您快点过来吧。”

　　 “啊？好，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回到病房里，看着仍没有苏醒的母亲，小男生再一次泪如雨下。

　　 半个多小时后，一位满头白花、穿着破棉袄的老人家，柱着一根竹竿，气喘吁吁地进了医院：“阳阳，你在哪里呀？”

　　 一名护士跑过来，问道：“老人家，你找谁？“

　　 “我外孙打电话说我女儿被车撞了，我是来送钱的。”老人家紧紧地抓着护士的手，泪水磅礴而下：“姑娘，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我找不到他们啊……”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小护士被老人抓的有点疼，马上问道。

　　 “她叫李红霞。”老人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

　　 “哦，我知道，今天刚送来的病人，现在重症监护室呢。”小护士扶着他，推门进了一个病房。

　　 “外公！”小男孩终于见到了主心骨，扑进了老人的怀里：“外公，医院要我们交手术费，我拿不出来！”

　　 “这里是重症监护室，病人需要休息，老大爷，你们还是到外面去说吧。”小护士提醒他们道。

　　 老人家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多么挫折和磨难都过来了，哽咽着点了点头，然后在孙子的搀扶下，一老一小步伐蹒跚地走出了病房。

　　 来到门口外，老人从破棉袄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手绢。

　　 一层层揭开后，里面尽是些20、50、100不等的钞票，一共有五千多块钱。

　　 他将钱交给身边的小护士，郑重地说道：“姑娘，这是我多年的积蓄，你们拿去交手术费用吧，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救活我女儿的命啊。”

　　 “老大爷，这些钱……”小护士本想提醒他，这些钱连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可是看着老人家哀恸的双眼，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外公，这些钱不够！”小男生哭着说。

　　 老人家看了看小护士，又瞅了瞅满脸泪水的小外孙，安慰道：“阳阳不哭，我……我这就回家再去取钱，你在这里等着我。”说着，他将钱塞进怀里，柱着拐杖便要回去。

　　 “外公，你哪里还有钱啊？”小男生在后面问道。

　　 “我还有房子，上次有个老板要我的房子开店铺，我没卖，他说值好几万呢，我现在就去找他。”

　　 “可是，房子卖了，你住哪里呀。”小男生拉住老人家不让他去。

　　 “傻孩子，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要房子干啥？”老人家摸了摸小男生的头，目光坚定道：“只要能救活你母亲的命，外公就是睡大街，也是值得的。”

　　 老人家说完，转身就要回家。

　　 正在这时，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突然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人家眼睛不太好使，一没留神，手里的拐杖不小心撞到了那名妇人。

　　 “老东西，你眼睛瞎啦？”妇人马上瞪着他破口大骂道。

　　 “姑娘，对不起啊……”老人家慌忙陪礼道歉道。

　　 “废物老头，以后走路小心点！”妇人冷哼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了那间重症监护病房门口。

　　 当她看到门口站的小男生后，马上沉着脸问道：“你就是那个保洁工的儿子？”

　　 老人家根本没走多远，听到这里，又立即转了过来，疑惑地问道：“姑娘，你们是谁呀？”

　　 贵妇人在他脏兮兮的棉袄上看了一眼，趾高气昂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里面那个被撞的保洁工是不是你们的亲人？是的话，我现在给你们钱，这件事就算一笔勾销了。别想着打官司，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在了我儿子的车上，我看你们可怜，就不让你们赔车钱了――”

　　 说着，从精致皮包里抽出一张支票，对一老一少说：“这里是五万块钱，拿去看病吧。”

　　 小男生刚要去接，妇人突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支票扔在了地上。

　　 老人家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他们就是撞伤了自己女儿的凶手，气愤地用竹竿敲打着地面道：“畜生，我女儿被你们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你们还是人吗？”

　　 “老东西，我警告你……”妇人刚要破口大骂，却被身边的中年男人拦住，同时向她使了下眼色，示意赶紧走。

　　 贵妇人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不许走，你们把我女儿撞坏了，就要负责给我女儿看病。”老人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贵妇人大怒，狠狠地推搡了他一下。

　　 老人家“蹬蹬”地后退两步，跌倒在地上，手里的拐杖也扔了出去。

　　 “老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纠缠下去，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