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舒姑姑的一番交心夜谈,令若鹓心中释然了许多,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先前之事,她暂时停止追查。
她现在只想保护这个孩子平安生下,陆太医已经说了,她此刻身子需要静养,她若再劳神劳力去计较过往诸事,万一伤了身子,惹得胎儿不保,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若是那班人不再动作,她便罢了,若他们还敢下手,那么待她生产过后,便是不会轻饶了。彼时,她要从胤禛的羽翼下走出来,直面那些想要伤害她、伤害她孩子的人,绝不手软。
心思安定了,若鹓的人也平静了许多,招来月琴与陈扬,知晓自个昏睡的那几日中,胤禛已将凤音阁进行了清洗。同时皇后处置了后宫中一大批人,处置的理由各式各样,但明白的人心中自然明白,涉及了各宫娘娘的,倒是无一人吱声。
后宫是皇后处置的?若鹓不由转动着脑筋,是胤禛为了全皇后的颜面?还是胤禛全然信任着皇后,是而将这事交给了皇后办理?再或是……
“格格,您才说要安心养胎,现下这般又是在想些什么?”若鹓的思绪被良辰打算,抬眼看去,良辰正将手中的托盘搁在一边圆桌上,向自个走来。
被抓个正着,若鹓不由“嘿嘿”笑了两声以掩饰,抬手敲了敲脑门,道:“一时忘记了,真是不长记性!”
良辰“哼”了一声,慢慢扶若鹓起身,又在若鹓身后垫了只软枕,扶着若鹓靠在床上,这才转回桌边,盛出一碗粥,端了过来:“小厨房刚煲好的鸡肉粥,依着陆太医的吩咐,里头加了砂仁同藿香,格格试试?”
若鹓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碗,一勺勺吃了起来。她到现在还未习惯被人服侍着喂饭,除了偶尔同胤禛的小情调,即便生病时,她也尽量自个动手。
不多时,一小碗粥便见底了,良辰接过碗,道:“今日的粥煮得软糯些,好入口,奴婢再给格格盛一碗吧。”
若鹓倒是没推辞,她向来不是小鸟胃,先前好容易挨过了孕吐,这阵子才缓了一些,可是要好好补补。直喝了两碗半鸡肉粥,若鹓才摆摆手作罢,漱了口,靠在床边,没有即刻躺下。
“外头府里昨儿午后送进来几本话本,格格现下可要看?”良辰见若鹓无事,便道。
略略想了想,若鹓道:“我懒得看,喊月琴过来念给我听吧。”这几人里,月琴声音最是柔和悦耳,听她念书格外享受。
不多时,月琴擎了一把凉扇进来,后头跟着两个托着托盘的小宫女,放下了托盘便退出了屋子。
“格格,今年新下的果子,奴婢每样挑了些,格格尝尝。”一面说着,一面同良辰各捧了一盘近前。
若鹓探身瞧了瞧,各个色泽鲜亮,汁满肉厚,便是连形状也是百里挑一的,便随手拣了一颗海棠果,酸甜沙口,不由道:“正好方才多吃了几口鸡肉粥,拿这个爽爽口。若是冰一下,便更好了。”
“格格如今身子娇贵,万不可贪凉,如今虽还馀着暑热,早晚间儿已有些见凉了,格格还是保重些身子得好。”月琴忙道。
若鹓微微“哼”了一声,三两口吃净了手里的果子,又拣了颗梨子啃起来。
两人见若鹓此刻没什么大碍,月琴拾起床边的话本朗声读了起来,良辰则一手捧着果盘,一手轻轻替若鹓打着扇。
月琴的声音轻柔,没多会,若鹓便有些昏昏欲睡了。月琴与良辰互换了个眼色,良辰略略前倾些身子,轻轻唤道:“格格,格格?”
见若鹓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熟了,二人这才放下手中的物件,一同上前将若鹓安置好,撂了床幔,悄声出了屋子。
眼下若鹓的身子已是七月有余,整个凤音阁上上下下都不敢大意,陆太医的问诊更是由七日一次改为了三日一次。胤禛也常过来,只是他近来似乎颇为忙碌,每次都是匆匆看上她一眼便回去了。
若鹓自个倒是没太大感觉,她现今下不了床,好在云谣时常能过来陪陪她,皇后偶尔也过来,但两人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因而远不如她与云谣熟络。不过近日入秋,云谣的旧疾便又犯了,当真是个病美人。若鹓身子不便,去不得翊坤宫看望,便也只令疏影挑些药材去代为关怀一下。
没有了云谣常来常往,若鹓的日子一下子更无聊了起来,早知如此,当初观音保的妹妹来信约颜儿时,她就不那么积极地窜捣她去了。
将自己熟识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若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花舒姑姑。”若鹓不由低低唤了一声。
“奴婢在呢,格格有什么吩咐?”花舒放下手上的绣活儿,趋步上前,弯着腰轻声问道。
“姑姑,自我回宫以来,十二福晋同九爷府上的庶福晋郎氏可有入宫探望过我?”
花舒微微顿了顿,道:“并无。”
“那可有递过拜帖?”
这一次花舒停顿了更久,才道:“拜帖并不归奴婢司管,格格若要询问,奴婢去问过再来回格格。”
若鹓并未答应,也未拒绝,继续问道:“八爷、十爷可曾来过或是着人来递过口信?”
“格格,您现在身子要紧,格格若是想十二福晋与郎氏了,待格格诞下小皇子,奴婢亲自替您去下帖子可好?”
若鹓倏地闭上了眼,开口,是不可自抑的颤抖,已含了泪意:“可是他们当中有谁出了事?”
“格格……”
“说!”若鹓望向花舒,却见花舒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已明白了三分,方才的犀利软下几许,哀恸甚之,令人不忍拒绝,“姑姑,连你也要瞒我吗?”
“奴婢死罪!”花舒蓦地跪倒在地,“是……是十二爷,四月里,十二爷因受宗人府弹劾,被夺爵降为固山贝子,六月又因十二爷将熹妃娘娘金册误写,而被降为奉恩镇国公。”
听了花舒的叙述,若鹓才平缓了些,问道:“那十二爷因何被夺爵,你可知晓?”
花舒姑姑略思忖了片刻,迟疑着道:“仿佛是听说十二爷处事不严,具体的奴婢也不晓得了。”
点了点头,若鹓道:“我知道了,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十二爷被降级,毓蟾那边想必不好受,你回头备些厚礼,以我的名义送过去,不要太声张,免得皇上难做。”
“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