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都不是好鸟
侯爵大人的目光在龙骑士与比蒙亲王两者之间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阴睛不定。
如果换成别人对他说这番话，他一定会一顿老拳把对方打出领主府。但眼前这两个，一个是名震大陆的最强龙骑士，一个是兽人比蒙亲王。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绝不可能是开玩笑逗他玩，那么既然这样，他就不得不得仔细考虑一下，他自己这个穷窝有什么吸引力能让比蒙王国看中，而因此又引起像阿尔曼帝国，格兰王国，莫尔森王国以及达拉然法师协会的反弹！
“西尔罗大人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沉默了半晌，兰列开口问道。
“这不是一个开玩笑的话题！”西尔罗以极严肃的语气答道。
“我们所说的，也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事情！”看着兰列把目光望了过来，龙骑士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要求，让我感到很意外也很奇怪！”兰列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双手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俯，口中问道：“闪金镇是个什么地方？几位不会不清楚吧？”
“人口不足两万，没有资源，没有特产，这里的人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至今为止，我还在为粮食问题头痛不已！这还只是一方面，在闪金镇不远的南部边境界，莫尔森王国虎视眈眈，说句实话，我每天夜里睡觉都在担心，担心莫尔森的精锐驼骑兵会无声无息地杀进我的领地！”
“只要侯爵大人同意与比蒙王国合作，那南部边境安全将由我们全权负责！”西尔罗大人拍了拍胸膛说道。
“那么，西尔罗大人，我可以相信你吗？或者说，我可以相信比蒙王国吗？”兰列淡淡地问道。
“我们兽人的信誉很差吗？换句话说，就算再差，还差得过莫尔森王国的人类吗？”西尔罗大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道：“谈到信誉问题，在艾卡斯加大陆上，人类是最没有资格的！”
“那么告诉我，西尔罗大人，您看中了什么？或者说，您要与我合作什么？说实话，我不认为这个一穷二白的领地有什么值得压榨的价值！”兰列不理会对方话中的讥讽，一脸平静地说道。
“侯爵大人说的很直白！”西尔罗大人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我也不喜欢绕圈子，闪金镇这里贫穷不假，但这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侯爵大人应该清楚吧！”
“请说下去！”兰列不动声色地说道。
“在几十年前，闪金镇，哦不，应该叫做闪金城！那时我曾经来过，啧啧，那叫一个壮观。城墙高度足有二十余米，全部由坚硬的青条石砌成！对了，侯爵大人应该知道吧，这些石料也算是你领地的特产！”西尔罗大人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兰列当然知道，塞尔坦荒原有不少露天石矿区，出产这种坚硬厚实的青石，质地非常优良，只要经简单切割打磨，就可以成为修建各种建筑的良材。西尔罗说的一点没错，闪金镇的城墙都是由这种青条石砌成的，只是在被莫尔林王国攻破城镇之后，莫尔森军队驱使当地居民折毁了这座坚固的城墙。几十年来，每一任官员都没有修复城墙的打算，因为再坚固的城墙也抵挡不住莫尔林铁蹄的践踏！
“自从莫尔森新任国王上位，单方面撕毁了与罗加尼的和平协议，塞尔坦荒原就成为莫尔森王国进攻罗加尼腹地的一个跳板！在这里，请允许我向塞尔坦荒原的人们表示崇高的的敬意，在被王国抛弃的情况下，凭着悍卫每一寸土地的决心，与莫尔森驻扎军队斗争了十多年，终于使莫尔森王国放弃了吞并塞尔坦的企图！然而为此，塞尔坦人付出了血的代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西尔罗的神情很是庄重。
直到这里，西尔罗还没有提到与兰列合作的原因，但兰列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塞尔坦衰落的历史，尤其这段历史是从一个兽人的口里说出来，这让他觉得分外的讽刺。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人类联合力量把我们兽人赶到乌伦布多山脉以西的罗摩草原之后，原本的人类联盟就开始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甚至翻脸开战。闪金镇的衰落只是这其中的一个缩影而已！”西尔罗大人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越来越浓，而相应的，龙骑士安东与女魔导士克莉丝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我们兽人尊敬的是有实力的强者，这也是我为什么能与龙骑士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也是我想与侯爵大人合作的前条件！”西尔罗大人双目注视着兰列，微笑道：“如果不是看了赖尼道斯的记忆水晶里的一些片段，那么我就不会从罗摩大草原赶到这里，更不会与侯爵大人商量什么合作！”
“赖尼道斯！？”兰列脸上现出一抹惊讶，他对那个另类的精灵吟游诗人有着很深刻的记忆。
“嗯，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西尔罗点了点头，“您可能并不知道，这个眼睛里只有金币的家伙用记忆水晶记录了当夜屠戮莫尔森铁骑的情景，然后以高价卖给了我一份复制品！”
兰列有些无语了，在前有兽人壮汉爱上精灵女，在后有兽人男与精灵男成为好友，看来一切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记忆水晶，他也知道一些，这是一种极其稀少的特殊水晶，有记录和储存的独特功能，以前老弗兰克有过一块，可惜在一次失败的试验中毁掉了。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列觉得很吃惊，因为在当时的战斗中，他并没发现有人跟踪！
“继续方才的话题！”西尔罗大人神色一正接着道：“塞尔坦的现状是可以改变的，就如同它原来从繁荣走向衰落，现在侯爵大人仍然可以重新将塞尔坦变成一块乐土。我不单会帮助侯爵大人解决南部边境安全问题，同时还会开通与闪金镇之间的贸易，这样没有了外国威胁，闪金镇要恢复往日的繁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听起来很诱人！”兰列笑了笑：“只是，我怎么才能完全相信西尔罗大人您呢！把闪金镇的安全交给您是不是也就等于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在比蒙王国的手中！？”
“这问题问的好！”西尔罗似是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问，微微一笑：“首先我想提一下，比蒙王国的军队会驻扎在闪金镇以南五十里的最前线而不是在闪金镇内，并且一切供给都将由我国自行负担！至于侯爵大人担心的问题，我想反问一句，在莫尔森与比蒙王国之间，您更相信谁？纵观比蒙王国的历史，从没有任何毁约的事情发生，从遵守承诺这方面来说，我们兽人的品德远远要好过你们人类，包括，你们人类那些所谓的以诚实为准则的骑士们！”
“那西尔罗大人想要什么回报呢！？”兰列略一思索再次问道。
听兰列这样发问，龙骑士与女魔导士不禁神色一变，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表明这位侯爵大人已经被西尔罗的言语所打动！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西尔罗目光注视着对方，以缓慢而有力的语气说道：“贝加尔湖以西地区将成为兽人比蒙王国的一个新领地！”
“这，不，可，能！”兰列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一字一句地拒绝道。割让了贝加尔湖以西的地界，那无疑是给兽人比蒙王国进入腹地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跳板，前门拒狼，后门放虎，这样的蠢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更何况，他只是领主，他有管辖权，治理权不假，但他没有割让和处置领土的权利！
“侯爵大人先不要忙着拒绝，我知道，你不想承担割让领主的卖国罪名，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你所能决定的，我只是想让你将合作的具体事项转告贵国的国王陛下！”对于兰列的反弹，西尔罗并不吃惊，事实上，他也没奢望对方会做主同意这项合作。
“你认为国王陛下有同意的可能吗？”兰列皱着眉头问道。
“侯爵大人，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于严重！”西尔罗轻笑一声道：“塞尔坦荒原虽然是罗加尼的领地，但事实上，现在闪金镇的有效管辖区域也不过是方圆一百公里的地境，尤其是贝加尔湖以西至乌伦布多山脉，更是魔兽横行的荒凉地带，我不认为贵国国王陛下会多么看重这块有名无实的土地！要知道，我们提供的条件是多么的优厚！”
啪！啪！一旁的龙骑士开始鼓起掌来。
“我从来没发现，西尔罗你竟然有这样的口才！”安东眼中闪过利芒：“终于忍不住了吗？百年前的战败让你们兽人不得不退到乌伦布多山脉以西的罗摩草原，在一百年后，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想重新把手伸向昔日的土地了吗！？”
“你说的一点没错，安东！”西尔罗迎上对方的双目，冷冷道：“塞尔坦荒原本来就是比蒙王国的领土，我们就算是收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而现在，我们只是希望能还给我们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而已，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只怕得了一小部分，就想占有更大的部分，得了更大的部分，就想占有全部！”龙骑士安东对西尔罗的回答报以一声冷笑，然后大声讥讽道：“兽人的贪婪也是永远止境的，就如同你们总讽刺人类虚伪一样！这是种族的本性，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安东！”女魔导士伸手拉了拉龙骑士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这是所有种族的共性，连神也不例外！”出奇的，西尔罗并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示，而是以一种近乎于木然的神情望着龙骑士，缓缓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们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安东，你和克莉丝之所以阻拦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不让悲剧重演，百多年前，发展壮大的兽人与魔族一起挥舞着屠刀将战火燃遍了整个艾卡斯加大陆。这个惨痛的教训，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龙骑士安东大义凛然地说朗声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兽人重新回到塞尔坦！西尔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这些正气凛然的话就不用说了，太假了！”西尔罗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在我们兽人与魔族对抗到最后关头时，做为联军的人类在背后狠狠捅了我们一刀，这样的教训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安东，翻那些陈年旧账根本毫无意义，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拜托说点有些营养话行不！？”
“你想让我怎么说！？”龙骑士安东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古怪。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那么换克莉丝来说！”西尔罗将目光转向女魔导士，道：“我相信，美丽的克莉丝是不会说谎的！”
女魔导士愕然地看着西尔罗，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好了，为了不浪费侯爵大人的时间，还是我说吧！”西尔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缓缓朗诵道：“我在聆听，黑暗之门打开的声音。水精灵在在跳跃，在沸腾,沉睡了万年的守护者渐渐苏醒!钢铁的锁链纵横，浮出水面的奇迹在宣告，一个动荡年代的降临！黑色的雄狮在怒吼，红色的六芒星在闪耀，主宰一切的，将是光明背后的阴影！”
兰列的心里不禁一动，好熟悉的字句！蓦地，他回想起在贝加尔湖旁，当混乱九头龙出现的时候，炼金大师伊森利恩口里念的，不就是这段话吗！？
难道！？兰列的身体忽地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浮现他的心头。
龙骑士安东与女魔导士克莉丝脸上闪过震惊之色，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龙骑士才苦笑摇头道：“原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有什么奇怪的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而来！”西尔罗嘿嘿冷笑道：“分明是你与克莉丝的个人行为，却偏偏要拿什么阿尔曼帝国，达拉然法师协会，格兰王国，莫尔森王国这些国家做幌子！？不得不说，安东，你还是那么的狡猾！”
“你有脸说我吗！？”龙骑士安东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还不是打着比蒙王国的旗号，嘿嘿，装出一副为王国卖力的公仆形象，实际上还不是想借此机会打宝藏的主意！”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鸟！兰列看着这两个强者的嘴脸，心里狠狠着竖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