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曾经是北沟村的骄傲,但是这个在村子里,被当做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却在研究生毕业的第一个假期,就沦为了整个村里的笑柄。
李根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在树林里,被黄龙抓住之后,受到了多少的折磨。
黄龙不但在那天晚上打断了他的右腿,而且还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把一泼腥臭的尿洒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随后,他更是在村里被游行了足足3个小时。
臭鸡蛋、烂白菜、坏了的破鞋,甚至还有路边的石头子,就像是雨一样的砸在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警察在接到了报案后,缓缓地赶了过来,也许李根的命,就在那一天终结了。
而在那一天,李根清楚的记得,当他被警察拉上了警车,他回头去望一望这个生他养他,同时又给他带来了屈辱的家乡的那一刻,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身影。
而王月那双流着泪的眼睛,李根至今都不会忘记。
时隔数年,李根从号子里终于出来了,而他更是以一种及其打脸的方式重回北沟村,但是让他多少有些遗憾的时候,村里的人似乎忘去了当年对他的侮辱,而且那一张张憨厚的笑脸,甚至让李根都忘却了,那些准备了多年的恶语。
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就像是回到了12年前,他考上重点大学时候的热闹。
可就在李根觉得意兴阑珊,准备回头好好安静一会儿的时候,他又一次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双眼。
这双眼睛依旧在流泪,这双眼睛依旧清澈透明,这双眼睛依旧满满的惦念。
可就在李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准备走下台子,去和那个他青梅竹马的女孩,说一句:你还好吗。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上去就给了女人一个嘴巴。
随后,王月就像一只死狗一样,被黄龙给拉走了。
李根的心,在这一刻又一次粉碎成了无数个尘埃。
这一天,村里有很多人邀请李根喝酒,可都被他拒绝了,而随后他更是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找了两所山脚的住宅,住了下来。
好客的村民为李根和他的朋友们,做了一锅的驴肉饺子,随后又特意在屋外弄了一个大锅炖上了猪肉,而肉香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小山村。
李斯买了不少烟花,吃过晚饭后,王亮更是带着张磊,还有他的几个朋友,跑到了山顶上放起了烟花。
本来农村的空气就非常的好,一点儿污染也没有,再加上李根住的地方就在山脚,所以这场璀璨的烟花,几乎照亮了他住的这间房子。
可就在李根坐在院子里看着烟花发呆的时候,李斯却拽着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儿的空气真好,吸上一口,比抽烟都舒服。”李斯这时候拿了根烟递给了李根道。
李根以前从不抽烟,可在号子里因为太过寂寞,所以也就然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可李根拿烟的样子,却下意识地把腿合的很紧、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而他抽烟的样子,更是像极了一个...老年人。
李斯看到这个画面,顿时想起了当初,在他们号子里,一个时常被揍的诈骗犯的模样。
“挺长时间没抽烟了,我都有点儿忘了啥味道了。”李根抽了一口后,有些落寞的说道。
“在号子里受了不少苦吧?”李斯一边看着烟花,一边笑着问道。
“就那样呗,除了干活就是挨揍!你也知道我犯的是啥罪,没被打死就算便宜了。”李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过去的事儿了,别总想了,以后遇到个好女孩结了婚,这事儿也就忘了。”李斯安慰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着从监狱里出来吗?虽然最初的时候我挨了不少的揍,可最后几年我却在监狱里活的很滋润,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根看了看天空,没有去接李斯的话,反倒是问起李斯来。
李斯一听李根的话,顿时心里就咯噔的响了一下,而他也猜测,这下子十有八九在监狱里,遇到了那种......
因为在监狱里没有女人,而一群恶魔一样的男人,总有那么几个心理变态的,所以就一定会有一些长得清秀,而且性格软软的男人,成为了他们......
李斯在号子里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儿,而他甚至在厕所里,亲眼看到了........
可李斯却依旧装作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笑着说道:“过去的事儿,提他干什么啊!咱们一会儿喝一杯吧。”
李斯说完这话后,就准备站起来,回去拿酒,可李根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老板,你先别走!让我把故事说完吧!”李根执着的说道。
李斯这时候叹了口气,也只好又回到了座位上。
“我在监狱里的头几年,因为罪名不好,再加上我身体素质也不行,所以成天挨揍。
可后来和我一个号子里的人,看我好欺负,就时常拿我取乐,有的时候甚至我睡觉的时候,他们会抓来蛤蟆放在我的脸上,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那些年我给他们端过尿盆....洗过衣服,而且过年的时候还装作他们的孙子,给他们磕头!有的时候想想,我都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连脸都不要了的感觉,真的挺有意思的!”
李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吸了口烟,随后轻松地吐出了个眼圈道。
“别说了,过的事儿,你就别说了。”
李斯听的心里难受,因为他前世在监狱里呆过,所以李根这么一说,他就会想起前世号子里的画面。
而那些被人欺负的犯人模样,也都瞬间充斥着李斯的脑海里,而他甚至能够感受的到,当时的李根到底有多绝望。
“让我说完吧!这些话我憋了好多年了,再不说我怕自己被憋死了。”李根嘿嘿一笑,像是这事儿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李斯这时候也知道点了点头。
“再后来,我们的号子里来了一个杀人犯!那个人很厉害,据说在外面弄死了不少人,而且他身手还不错,所以这人一进我们的号子,就成了牢头。
再后来,这人就对我特别照顾,不但不让别人欺负我,而且还把我从厕所旁边的位置,换到了他的旁边,当时我感觉活着才多少有了点儿意义!
可就在我觉得遇到了好人,终于可以好好活着的时候,结果那人竟然在厕所里........他说他喜欢我,让我当他的女人,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好笑的!”
李根说着说着,整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他说的话是这个世界上嘴好玩的笑话一样,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里流了出来。
“后来呢?”李斯叹了口气,随即问道。
“后来他被崩了,然后又来了一个新牢头,再后来他们就知道我和那个人的破事儿,然后我就成了他们....整整3年啊,这三年的时间,我甚至都忘了我是个老爷们了,你说我这样的男人,配叫个男人吗?”
李根说完这话后,朝李斯咧嘴一笑,随后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撵灭了。
李斯这时候看了看李根的眼睛,他突然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且整个人的心情沮丧极了。
“回去吧,故事讲完了,我心情好多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还活着!”李根说完这话后,转身回到了房间了。
而李斯则像个雕塑一样,看着远方一动也不动。
王亮和张磊玩的挺好的,放完了烟花后,又从附近的老百姓家里买了头羊,在院子里烤上了羊肉串。
可就在这帮人闹到了后半夜,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李斯却偷偷地找到了张磊。
“一会儿跟我走吧。”李斯小声说道。
“行,需要带点儿人手吗?”张磊也没问干嘛去,随即说道。
“咱俩就行,人多反道会乱,一会儿你找两个人,守好院子,把陈筱婷、李根给我看好了就行。”李斯随即说道。
“行,一会儿咱俩村口见吧。”张磊点头道。
李斯这时候和张磊道了别,随后也没闲着,从车上弄了点儿汽油,随后又从火车上推下了台摩托,随后就开着车在村口等着张磊,而15分钟后,还上了一身黑的张磊,来到了李斯的面前。
可就在李斯示意张磊上车的时候,他却看到了王亮也跟了过来,这就让李斯多少有点儿无奈。
“他咋跟来了啊?”李斯皱了皱眉头道。
“我也没注意到啊,这小子咋跟上来的啊?”张磊有些不好意思道。
“师傅,是不是有啥好玩的事儿啊,你们可不能拉下我啊!”王亮拿着手电,一脸得意道。
“行吧,带上你可以,但是说好了,一会儿别给我惹事儿。”李斯瞪了眼王亮,随即说道。
随后这三人挤上了一辆摩托车,而7、8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挺大的厂房旁边。而车一停,李斯这几个人,隐约还从里面听到了猪叫的声音。
“偷猪?”王亮意识到这儿是个养猪场,随即兴奋的问道。
“放火!一会儿你别说话,张磊你先把汽油淋上,一会儿一头猪都别放出来。”李斯这时候点了根烟,随即说道。
李斯本来这次来的目的,其实除了想让李根在乡亲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也没想做得太过。
大不了就是找人揍一顿那个叫做黄龙的恶人,顺带着在让他和谢小花付出点儿代价!
可当李斯听了李根说的那些故事,李斯就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李斯这人做事儿挺直接的,那就是欠钱还钱,欠命还命,互不相欠。
而李斯想了想李根遭的这罪,如果不把那个黄龙整的倾家荡产,就太对不起自己浪费时间,跑这儿玩一圈了。
所以,他和李根聊完天后,就到了黄龙的猪场绕了一圈儿,随后就做出了作战计划。
第一步,点了他的养猪场,让他心疼死。
第二步,搜集他的罪行,让他在号子里也待几年。
第三步,让李根和那个交往王月的女人,破镜重圆。
李斯的话一说完,张磊拿着汽油桶就走了,而王亮也兴奋的要跟去,可李斯却一把拉住了他,随即说道:“你哪儿也别去,别...给我惹事。”
“来都来了,就让我参与进来呗。”王亮这时候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对李斯说道。
李斯这时候看了看面前的王亮,突然觉得,这小子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堂堂的二代公子哥,一点儿整事儿没有,而且只要做坏事儿,一准儿的第一个上,这要是在旧社会,妥妥的高衙内!
“一会儿张磊倒完了汽油,你负责点火,然后一定记住,点完火一定大声喊救火!”李斯随即嘱咐道。
“点火为啥还要喊啊?”王亮愣了下,一脸的不理解。
“这儿全都是稻草,只要火点着了,谁也扑不灭!你要是不大声喊几声,把人烧死了怎么办?”李斯气得打了下王亮的脑袋道。
“我说嘛!师傅是这么回事儿啊!”王亮嘿嘿说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磊撒完了汽油,随后冷静的对李斯说道:“完事了,可以点了。”
李斯这时候给王亮一个眼色,可李斯怎么也没想到,王亮这时候甩了甩头发,随后拿起打火机,一副电影里的做派,走到稻草的旁边,一边拿着手机自拍,一边把打火机随手就往地上一扔。
而他的这个动作,差点儿没把李斯给气死了!
可就在这小子准备按照李斯的要求,大喊救火,然后上车就跑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脚上踩上了汽油,而打火机落地的瞬间,不但把稻草点着了,顺带着他的鞋也点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