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以一种幽默的方式开场,围观者无不哈哈大笑。
卢灿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虽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惜却没想到对方采用这样一种策略。
这让他一开始就陷入被动――被对方调动节奏。
更糟糕的是,麻重仁已经从左侧跑向毛料堆,他面前三米处,就有一块卢灿看重的毛料――标号A9的重达八十一点五公斤的黑沙皮。
赌石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也不知怎么想的,将这块表现优异,分量足够的毛料,放置到如此显眼的位置――毛料堆的第二层距离入场口不到五米。
而此时,卢灿尚且落后麻重仁两米。
“麻叔,小心脚下,滑!”眼见他马上通过这块毛料,卢灿不得不故技重施,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快跑可以,别关注这块毛料。
麻重仁受到干扰,脚步滞了滞,回身对他笑了笑,有些得意――麻重仁为人质朴可并不傻,此时自然能看出卢灿的小阴谋。
这块毛料,太耀眼,石皮上布满了露松花,三分之二处有一条白茎蟒缠绕,黑皮光滑耀眼,正面无裂纹。其品质,就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块好翠!
他的眼光确实很好,感觉也非常到位。虽然被/干扰,麻重仁依旧没有漏掉这块毛料。果断的从裤兜中掏出一张便贴纸,啪一声,贴在这块标号A9的黑沙皮上。
这块毛料属于他了!
贴牌不超过三块,是赌石规则范围内许可的事情。
卢灿的心往下沉。
不过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借助麻重仁贴牌的机会,卢灿实现超越,并继续向前小跑――丢了一块,剩下的两块一定要第一时间贴牌。
麻重仁见卢灿超过自己,很快做出新的选择――他并没有跟随卢灿的脚步,而是选择往回跑――他准备从另一侧兜圈。
究其赌石经验,麻重仁还是要远超卢灿。
第一块毛料贴牌后,裁判台和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惊呼。
不少人都手持望远镜观看――麻重仁选择的这块料,表现实在太完美。
罗家帐篷一片欢庆之声,而杨家帐篷这边气氛凝重!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结果――大家一直看好的最佳毛料,竟然被麻重仁抢到手!
卢灿终究还是占了有资料的便宜,他快速绕过通过左侧,在入口对面的那一侧拐角处,贴上自己的第一张便贴纸――这是标号A7的那块黑沙皮。
这块翡翠毛料贴牌后,杨家帐篷这边终于松口气。
这块毛料重达七十九公斤,同样是黑沙皮,带子松花缠腰,一气呵成,里面应该有一道宽十五公分的满绿色带。其表皮无大裂,可惜的是,也无蟒纹,这让内部玉质结构的走向,比较难判定。
卢灿下手的第二块,是那块让他纠结的黄沙皮,也就是标号B4的毛料。
对这块毛料,他还是心存侥幸――先贴牌,稍后再上手琢磨菊/花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接连贴下两块大家看重的毛料,杨家帐篷中终于传出欢呼。
这时,卢灿在右侧拐角处,与麻重仁相遇。
“麻叔,你贴完了?”卢灿问道。
麻重仁扬扬手,手中还有一张便贴纸,他刚才在右侧,又寻找到一块不错的翡翠。
两人没再说话,交臂而过。
卢灿走在右侧,很快便看到麻重仁的那张便贴纸。
这块毛料卢灿也有印象――记录本上标记为A15的毛料。
这块毛料也不错,灰皮料,正面密布癞点松花,重量为六十四公斤,选石师傅的标注同样是玻璃种。
卢灿之所以放弃这块,是因为记录中显示,这块A15毛料,背部斜下方有一道裂纹,长达九公分。这道裂纹势必会破坏内部玉质的整体结构,从而影响其价值。
估计麻重仁刚才一直在小跑,没时间仔细观察,稍后他看第二遍时,说不定会放弃。
上层的好料,基本都被选完,卢灿也就没着急贴第三张便贴纸。
麻重仁同样也在观察卢灿选中的毛料。
在看到那块黄沙皮毛料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木老的观色术,堪称赌石行当中的一绝,麻重仁对翡翠的颜色判断,自然不弱。
他也看出,这是双色翡翠――红翡紫翠。这种双色翠,非常少见
很想上手看看究竟怎样,可惜规则不许可。
今天的赌石,非常奇怪。
跑步入场也就罢了,两名赌石师傅,均在三分钟内选中两块毛料,手中又各自捏着一张便贴纸,不肯贴出最后一块。
有好事者,围着比赛场地外围转圈,用高倍望远镜观察两人所选择的毛料。
杨家帐篷自然也有人满场跑,不时有消息汇报过来。
很快,有关A15和A9两块毛料的资料,便摆放在案头。杨天和、杨季东、高世杰、杨怡,还有三号矿区总监敦义,卢老爷子等人,围在一起,商讨着这两块麻重仁选中的毛料。
“麻家和木家合力培养出来的人才,果真了得!这小子,恐怕日后会震惊缅北!”杨季东看着这两块毛料,对麻重仁不吝赞赏。
他能在几分钟之内,快速选出这两块重量级毛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这个速度,我们当中,估计也就老高能赶上。”杨季东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高世杰赌石水平最高,众人都将眼睛看向他。
高世杰面色有些沉郁。
自从上次三连败,高世杰低调很多,为人也变得有几分阴沉。
杨季东这句话是在抬举他,希望他不要因为败给率东来而沉沦。
“这小子,比我强!”高世杰摇摇头,有些失落。
麻重仁的表现,实在太惊艳。他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接触这些毛料,竟然能在泥浆中小跑着,挑选出这两块精彩的毛料。
高世杰虽然要面子,可本人还是个尊崇强者、耿直的人。杨季东的好意心领了,但真要他违心的去承认,自己比麻重仁更出色,他的脸皮还没这么厚。
“老高,太谦虚了!”
杨季东有点尴尬,“好吧,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你先说说,A9和A7这两块料子的优劣。”
高世杰拿起两张毛料的照片,还有记录的资料。
他提都没提A15和卢灿选择的B4。
卢老爷子看出点苗头,低声问杨天和,“是不是编码越靠前,评估价值越高?”
第一场赌石老爷子不在,还不怎么担心,今天现场观看,心情自然不同。尤其是一开场,麻重仁先声夺人,卢灿似乎陷入被动,他的心都快揪起来。
他能感觉到,杨家帐篷中,在开始的片刻,气氛能凝得出水来。
直到卢灿贴上A7这块毛料后,大家才松口气。
杨天和低声答道,“原则上是这样。可赌石这东西,没法具体界定。如果不走运,排名A1的赌料,完垮的都有。”
“这里有A1的料子吗?”老爷子又问。
杨天和摇摇头,“A1是特等料,这个矿区今年还没有发现。A3最高,年初开出来的,已经在第一批的时候送走了。”
这中间涉及到杨家矿口的“编号系统”的机密,杨天和也没法多和老爷子解释。
这是,高世杰放下照片和资料,揉揉眉心。
“这两块料子的表现,势均力敌。价值胜负,恐怕只在一万美元以内。我也没法完全肯定,A7一定会胜过A9,如果A7内部颜色稍微弱一点,输给麻重仁,很正常。”
高世杰的话,让帐篷内再度沉甸甸,大家都没有说话。
他没理会大家,将卢灿选择的B4号毛料的资料拿起来,细细翻阅,越看越专注。
B类毛料,就是表现很好,但同时存在严重缺陷、其价值不可预估的毛料。
高世杰也能看出,这块毛料是双色翠,但翠色如何?玉质结构被菊/花绺破坏多少?他也没什么把握。
如果是他自己上场,高世杰自忖不会选择这块。
“大家快看,场上形势又有变化了!阿灿在摸泥料;那麻重仁疯了吗?!他怎么去翻杂色料堆?!”帐篷门口的杨坤,一声惊呼,引得众人再度将目光投向场上。
场上形势果然有了变化。
麻重仁重新看了一遍自己选择的两块毛料,果断的扔掉那块矿场记录本上标号A15的毛料,重新选择一块。
杨季东对照资料,麻重仁新选的那块,在记录本上,标号为B19.
这是一块灰皮料,重量为七十五公斤,有细绳子蟒(蟒纹很细长),松花很旺,但这块料子的松花是夹癣松花。
夹癣松花就是人们常说的癣加绿,一般是不可赌的。但癣下面常有高绿,如果是死癣或者睡癣,往往会大涨;如果是活癣,这块料子很可能会彻底废了。
因此,三号矿区赌石总监敦义,将其归为B类。
“难道他看出些什么?”
敦义有些怀疑,麻重仁为何选择这块?而将那块大裂的A15号弃之若履?在他看来,那块A15毛料虽然有裂,但其价值要远超过B19号。
大师的世界,咱不懂!
面对麻重仁的选择,敦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可不认为麻重仁看走眼。
杨家帐篷中,除了高世杰,拿着B4和B19的资料独自研究外,所有人全部站到场边,观看两人的选石。
今天的赌石太精彩了!
卢灿半蹲在水坑中,两只手在泥浆中划拉,不停的从毛料上滑过,溅起一阵阵水花。他的速度很快,摸过两三块毛料,必定让潘云耕和杨怡过来帮忙,从水洼中翻出来一块。泼水洗净,再看。
每每挑出一块,表现都还不错!
他怎么能从黄泥巴坑中,挑出这些精彩的毛料?现场所有人都在琢磨,这小子究竟使用什么赌石技术?
另一边,麻重仁同样奇怪。
放着组委会准备好的毛料不选,偏偏让两位助手,拿着鹤嘴锄,在杂色毛料堆上扒拉。他跟在两人身后,每遇到一块符合赌石标准的大料,他都要停下来观看一番。
同样,他的速度也很快。
两人的速度如此之快,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一杆标准――新找到的毛料,必须要比前两块价值更高。
这样才会有获胜的希望!
两人对彼此的毛料都有所了解,无论是卢灿,还是麻重仁,就现有的毛料来说,都没有必胜对方的信心。
毛料虽然允许选三块,但最终参赌的,只能是其中之一。
A7和A9两块毛料属于大开门的料子,种水、颜色、玉质结构、大小、色带分布等等,只要有基本赌石常识的,都能看出。
两者相差无几。
B4和B19两块毛料,纯属赌料。
一个需要赌菊/花绺的深入程度,一个需要赌癣加绿的破坏程度。
同样风险很高。
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出一块碾压对手的毛料?
这是两人心中的共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