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那就需要有客人的觉悟。”
插身而过时,卢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回应道。
会津美智子一愣,她这两年经常来内陆,所见所遇之人,无不对自己客客气气,今天碰到这么不客气的,还真是第一次。
夜色中,这位男士似乎很年轻,眼睛明亮,话语间,气势很足。她的眼光很快又瞟到男士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有两位人员,正警惕的看着自己一行,这明显是安保。
她虽骄傲,可不傻,眼前这位,怕是很有来历——内陆年轻人,很少有带安保出门的。
这一发现,让美智子心底咯噔一下,连忙换了心态,身子侧过来,正面对着卢灿,深深一鞠躬,“刚才真是失礼了!我只是看见那件黑陶,太欢喜,情不自禁,做出无礼的事情,请多多原谅!”
卢灿的目光在这女人身上寻梭一遍,还真是机灵人,算了,懒得和这位东瀛女子计较,别耽误自己看东西。偌大的黑市,有近百家小摊,自己这才看了三家。
摆摆手,卢灿没说话,径直往下一个摊铺走去。
这一行为,让自认放下姿态的会津美智子,恨得牙痒痒。
连话都不回复一句?这也太轻蔑自己了吧?在东瀛,即便是几大财阀家的那些顺位继承人,也不会这样忽视自己的。
她眼珠子转转,嘴角轻挑,露出一丝笑意,往前走出两步,再度躬身,声音娇媚,“您的眼光真不错,请问,能不能……在您购买物件的同时,给我介绍介绍?我一直对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深为仰慕。”
嗯?这女人还缠上自己了?卢灿回头,眉头挑了挑,语气已有相当的冷意。他指了指女人身边的老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对中华文化的研究很精深,你……还是多请教请教他们吧。”
见卢灿提到自己,刚才说话的那位老者,往前踏出一步,对卢灿微微点头后,又对那位女子说道,“美智子小姐,这样做……不合乎中国古董行的规矩。”
那女人回头,低声用日语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她以为卢灿听不懂,没看见卢灿扭过头去掩饰的那抹微笑。
她正在向老者解释,准备利用这次机会,交好卢灿,并无恶意。这女人竟然认为,卢灿应该是出生于津门或者京城的“太/子党”。
这女人还真是很聪明。
她根本就没将卢灿往商业门阀后人这一身份上去想——内陆就没有商业门阀。此时内陆的有权势的年轻人,只有一个出身——那就是大院子弟,也就是太/子党。
卢灿带着两位安保,身边还有一位古董行的掌眼陪同,怎么看都像是军区大院长大,或者高/官家族的后人。
聪明归聪明,可惜,她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那老者似乎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两人在嘀嘀咕咕小声议论。
卢灿又看见一件好东西——一只莲花缠枝纹青花大盘,口径不小,足有四十公分,这是大礼盘!
所谓大礼盘,就是专门为大型祭祀、宴会定制的“礼器”盘,专门用来盛放祭祀或者待客的大件礼器。
在电视剧上,我们经常能看见,皇帝祭天、祭祖,或者宫廷大宴是,有这种巨大的盘子,专门用来盛放着果品、糕点、三牲之类。
瓷器中,赏器为尊,而赏器中,礼器为上。
这是因为,中华文化的核心就是“礼”!从商周开始,维护社会秩序,约束社会行为规范的,可不是什么儒家文化——那时可没有儒家一说,而正是“周礼”。
因此,作为礼器的瓷器,其价值要远远高于同级别的实用器。
这家摊位上的物件多一些,有十来只,都是瓷器,这件青花大盘,放在正中,它上面还放着两只广彩莲花浅盏,这是用来喝酒的小盏。
这两只小盏也不错,属于清末民窑精品瓷器,放在三十年后,卖出五六千,无压力。可是,此时这两只小盏,自然不会被卢灿放在眼中。
他蹲下来,径直将两只小盏拿开,单手托住盘底,将这只大盘取出来。
大盘侈口,浅腹,大平底,圈足,卢灿右手手指沿着盘口边沿抹了一圈,然后又在圈足处摸摸,修胎工整细致,胎质细洁致密,釉质润泽莹白。
全器以青花为饰,外壁以青花绘缠枝莲纹,纹饰满布。内壁口沿下,绘二方连续缠枝莲花,盘心以青花绘团花纹,青花秀雅有致,清新脱俗。
卢灿心底有了定论,官窑,真品。
轻轻将盘子覆过来,圈足中心双行六字楷书款,大清乾隆年制。
整器基本无使用痕迹,大开门,不错的东西。
卢灿将盘子放回去,示意华克倖问价。
“这件大盘,出个价?”
“少于五十块不卖!”
那摊主的回复,让卢灿两人一愣,这……价格已经很高了!这……差不多已经是友谊商店中乾隆朝瓷器的价格了。
可是,别忘了,这里是黑市!黑市最大的特色就是东西便宜!
卢灿看看那位摊主,这位中年摊主的神色不慌不忙,瞬间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那个该死的东瀛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这件大盘呢!
自己刚才出手了两件物品,然后又和这位东瀛女人起了争执,这一带虽然只是黑市的入口边角地带,可这摊主相邻不远,应该将全程都看个遍。
古董交易时,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眼前这位摊主,应该是个中老手,他估计正抱着让自己和那东瀛女人争抢的心态,报出这个有些离谱的价格呢!
嘶!卢灿扭头看看那个女人,心头火起。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购买这件物品过程中,感觉很不爽!
那女人见卢灿望过来,连忙再度鞠躬以示歉意,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语,让卢灿很是吃了一惊——这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古董鉴定功底不弱啊!
她指了指这件大盘,对那摊主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一件清代乾隆年间的青花盘,虽然算是大器,价值要高一些,可是昨天我在蓬莱街永盛号店铺中看过相似的物件,它们的标价才二十五元。”
“即便是友谊商店中,和平友谊商店的标价是三十二、静海友谊商店标价是三十。”
“你报出的五十元价格,明显是欺骗消费者!”
那摊主见这女人开口,原本还很高兴,可听到后面,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合着,这女人是帮这年轻人的?刚才两人不还为隔壁摊位的那件龙山黑陶争执吗?
这是怎么回事?
那摊主不解,可是,价格已经报出来,如果梗着脖子继续坚持,那这桩买卖肯定要黄。不愧是卫嘴子,他连忙笑嘻嘻说道,“这位女……同志,您误会了。这不……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
“好了,既然您都提到了友谊商店的价格,那么,我也不要虚头,就按照三十走吧。”
三十的价格,可不是黑市价。
卢灿震惊的是,这女人,怎么对内陆古董市场的价格,这么敏感?
谁会闲得无聊,去记一件古董,在不同店面的价格?
这件器物虽然不错,可卢灿不打算再出手,不少人已经盯住自己。否则后面的摊位,报价只会越来越高。
逛黑市,图的是捡漏的乐趣,没了这份趣味,心底膈应的很。
他站起身来,口气有些生硬,“这位小姐,请你自便,不要再跟着我。”
这件事,摊主狡猾是其一,这女人跟着自己才是根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那女人慌忙再度鞠躬,神色中不知不觉的带出一丝哀怨。
嘶!这女人,卢灿感觉怪怪的,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那种专门诱惑男人的训练。
“没关系,如果稍后有空,我们可以聊聊,但现在……”卢灿指指星星点点的灯笼火光,示意自己还有事。
“哦……好的,谢谢!”那女人听完卢灿的话,眼角再度飞出一丝媚意,“那我稍后就在河提边等您?”
会津美智子?
什么的干活?
卢灿对这女人同样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