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卢灿缺黄宾虹的画作吗?
真心不缺!张泽宗作为他的私人代表,日常工作就是带几个人四处逛友谊商店、地方博物馆的外宾服务部,以及一些地方涉外宾馆,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买古董、字画、工艺品。
和田乐群结婚时,张泽宗夫妇应邀来港贺喜,捎带最新的“大师价目表”:齐白石画价是每平尺十元钱,吴作人的润格是一平尺五元钱,李可染八元,刘炳森六毛、八毛钱。黄宾虹的画二十元钱一张。像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林风眠等人,物价局制定的销售价都是四十五块钱一大幅,敞亮供应。
不够?会安排那些活着的大师,加加班多画点!
就是这么疯狂!
别不信,真实历史请参考许化迟的经历:八十年代初他仅花二十多万港币就买下了外宾服务部的全部画作,超过九千张字画,包括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等人作品,“谁的都有”。
如果是超年代古董,过海关时还有些麻烦,可购买这些现当代画家的作品,一点事情木有啊。以上那些名人,都是被卢灿圈出来“重点关照”的,虎博存储他们的作品,每人不低于二十幅,这还仅仅是开始,未来数目还会疯狂增长。
虎园所藏黄宾虹大师的作品,大小尺寸合在一起,卢灿记得准确数目是三十一幅。
很多吗?黄大师已经去世,他的画作,能搜罗一幅,市面上就少一幅。
苏利文手中至少有黄宾虹、傅抱石、张大千、林风眠等人的字画近百幅,卢灿自然想要将其掏出来。
卢灿的要求过分吗?
还真不过分――苏利文虽然喜欢中国山水画,但说道珍爱……还不至于。现当代中国山水画作,拍卖行的价格,一直起不来,不值钱。
诚如卢灿所预料,苏利文听到这一请求后,神色有些意外,“香江应该不缺黄先生的作品吧?维文为什么要从我这里……?”
他的表现不是不卖,而是困惑,这就好办。
“这很奇怪吗?”卢灿扬扬眉,“两位教授应该都是收藏家,对于一位收藏爱好者而言,求购心爱的物品,不分地域吧?”
呃,这话貌似也对。苏利文低头想了想,很快给出答复,“我早年的藏品都在斯坦福,如果维文只要黄元吉的画,恐怕无能为力……或者说,等你有空到北美,我们再完成交易。”
苏利文的话语让卢灿有些失望,北美?也许过段时间会去,暂时还没有计划。
孰料,对方的话风一转,“我在牛津这边,有一处住所,这几年在牛津担任客座教授,空闲时,也会去搜集一些东方艺术品。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对你开放……”
“这里的藏品,尚未来得及整理,你的选择面会更广。”似乎担心卢灿不答应,他又补充一句。
有这种好事?卢灿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又落到龙彼得的身上,这位苏利文的老友,此刻正低头对付盘中的火腿,似乎没听见一般。
“那行,稍后还烦劳老先生领我去。”
卢灿答应后,龙彼得抬头笑道,“维文先生,稍后不介意我一起吧?”
他的笑容,有点深,卢灿隐隐感觉不妙,可又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儿,只得暗自戒备――不要臆想所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就一定不会坑人,这是古董圈中非常实用的经验。
用完晚餐,卢灿和孙瑞欣两人跟在两名老者身后下楼。刚好丁一忠和法里斯在楼下吃完饭,见两人下来,正准备上前,却被卢灿的眼神制止。
卢灿已经对苏利文有了戒心。
别看此老在教堂中表现豁达,性情似乎非常粗犷,与李林灿有些神似,可是今天下午及晚上一接触,他立即发现两人之间的差别。
李林灿那是真痴,而苏利文的所有做派,更接近“假痴不癫”,似乎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高人风范”。
也对,如果只是一位痴迷东方艺术的老者,又怎能拿到“20世纪系统介绍中国现代美术的西方第一人”称号?
也许,他对中国艺术很倾心真的,对中国有很深情感也是真的,但如果说对一位只认识半天并稍稍感兴趣的东方年轻人,有多深的好感,那肯定是骗人的。
因此,卢灿对他同样有所保留,譬如,他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自己是虎博的老板……香江虎园博物馆的爆发式崛起,在文博界还是很有名气的,如果卢灿介绍虎博,那两人对他的态度一定不同……可卢灿也没办法从他们怀中掏东西。
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位有些学识、很聪明的年轻人吧?
卢灿在胡思乱想时,走在前面几步的龙彼得,正在低声与苏利文聊天。
“迈克,你还真是狡猾,就你的那些破烂,他会看上眼吗?”
苏利文翻翻手掌,做了个无辜的手势,“那又怎样?我只是完成承诺而已。他自己没看中……可怨不得我。再说,我说的是实话,藏品确实在斯坦福,这一点你很清楚的。”
“另外,你不觉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家伙,很有趣吗?别告诉我你对他没兴趣?”
是的,苏利文并没有欺骗卢灿。
1952年,哈佛博士毕业后,他就在美国定居,现在又在斯坦福任教近二十个年头,早年从中国带回来的艺术品,全部安置在美国。
可是,他依旧玩了个小心眼。
牛津这边也确实有收藏室,但这里的收藏室,与美国那边不可相提并论。这边的所谓藏品,都是他每周六日参加牛津二手市场时,购买的一些来自东方的,疑是有价值的物件。这些物品,他会在闲暇时进行认真鉴定,其中有价值的古董,在返回北美时,都会带走。
所以,龙彼得才会有“破烂”这一评语。让卢灿去挑选“破烂”,以便偿还“人情”,还可以探探这小子的深浅,这种做法,肯定“狡猾”,
这些信息,貌似苏利文刚才在介绍时,都已经提到,只是不详细。卢灿不知不觉中就上当了――他哪能想到,一位有名的东方艺术研究者的收藏室,竟然全是“破烂”?
龙彼得之所以跟去,首先是想要看看卢灿的表现,其次嘛,也想看看他怎么出丑。呵呵,谁说大师一定大气?
他对进门时与卢灿的误会,以及稍后对方的冷淡,心中还是留下疙瘩!
当然,他自己也有点小心思――如果苏利文的垃圾处理了,自己的那些……数量要比苏利文家多得多,不也能处理?
要知道,龙彼得担任牛津大学汉学教授,至今已经十年整……
圣凯瑟琳学院为客座教授提供的宿舍楼,是伊丽莎白式联排别墅,一水的百年老建筑,三层,虽然面积不大,胜在精致。
苏利文直接带着大家上楼,收藏室在二楼玄关右侧,不大。
当他摁亮房间开关后,卢灿傻眼了,回头看看苏利文,这是收藏室?难道不是杂货铺?
是的,屋子中央有两排背靠背铁架,就是超市的那种,两侧墙边甚至连书柜都没有,全是那种单人课桌拼成的存放处。
至于藏品……好吧,姑且称之为藏品,一堆堆的胡乱码在一起,主要是书籍,间或能看见几件青铜器物、瓷器或者紫沙壶之类的。哦,对了,书籍中,有不少讲义和学生的练习写生本。还有不少小件物品,就随意的收纳在货架旁边的一只纸箱中。
“苏利文教授,您……确定没带我们走错房间?”卢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苏利文耸耸肩,“维文先生,我提醒过你,这里……我还没有时间收拾整理,所以……应该有不少明珠……遗失在这片沧海中。”
龙彼得抬头看天花板,似乎上面有什么奇妙事物――不看不行,他憋不住,若是笑出来,那就太失礼了。
卢灿脚步往后撤了一步,没办法,这里堆积太多的“破烂”,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发火会砸烂里面的“藏品”。
孙瑞欣挽着他的手臂,使劲拽着,抬头蹬着苏利文,“教授先生,我怎么感觉这里是你的储藏室?它……它……还有它,你觉得和藏品有关系吗?”
阿欣指的是货架上摆放的废旧教案、教学用具还有学生功课。
苏利文双手摊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里确实是收藏室,都是我从二手市场挑选出来,很有价值的藏品……只它们数量有些多,我在牛津的时间并不宽裕,也许我需要一个助理。”
“苏利文先生,从下午到现在,我们聊得都还不错吧?”卢灿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我对你非常欣赏!”老家伙咧着嘴说道,“你不觉得,这种收藏交流,是件有趣的事情吗?”
我去!又见考核!年轻就没有人/权吗?为什么是个老头子就想要试试自己的深浅?
“如果你不满意,我退让一步,这里面的所有藏品,十英镑一件,维文先生,这已经是我最大诚意!”
十元店?
卢灿的目光从货架上扫过,粗略估计,这里有四五百件杂货,有些确实带着一股“老气”,还真不能说苏利文骗自己。
见卢灿迟迟不说话,旁边的龙彼得加码,“如果维文对这里的藏品不满意,明天可以去我的储藏室,哦不,收藏室挑选。”
他举手示意,“同样十英镑一件!”
“哇哦!维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那位老家伙的储藏室,可是十多年来的积累,其精彩程度,难以想象!”苏利文扬扬手臂,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