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灿关上门也跟着过去,马上快午饭时间了。
源森居同样没有顾客,穿过空无一人的前厅,田乐群正在摆放菜碟,见他进来,对他挤挤眼,然后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卫生间,示意田婶正带着小女孩洗簌换装呢。
“你准备用她?”田乐群放下筷子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卢灿点点头,“很可怜。下午等郑叔过来,去她家看看,不出意外就录用了吧。反正店内也缺人,找个小姑娘慢慢培养,也不错。”
“小姑娘看起来很聪明,让卢老爷子多带带,对卢家会忠心的。”她笑眯眯的看着卢灿,眼神中有些揶揄,笑着说道,“另外也能给你找个伴,挺好的,是吧?”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怎么听着都有点异味。
话一说完,田乐群自己也意思到有些孟浪,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闷骚也是骚。卢灿立即轻笑一声,“乐群姐可以过去帮我,把这小姑娘留给田婶调教,你说好不好?”
结果嘛,自然是收获两颗卫生眼。
两人说笑片刻后,洗簌间房门打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露头了。
卢灿揉了揉眼睛,有些吃惊。
这还是刚才那个哭哭啼啼有些土且有些脏兮兮的小丫头吗?
变化太大了!这个女孩非常适合coseplay漫画女孩。
皮肤白净,脸虽然有些瘦,这让一双大眼睛及乌黑的双瞳瞬间占据面部的最佳位置,成为最具吸引力的部位,配上长长的睫毛扇乎扇乎,给人很卡通的印象。
白底粉花的短袖衫稍稍大了些,但配上过膝白裙,偏偏给人很清凉的感觉。小腿白皙如玉,等着一双搭扣粉色凉鞋。
还真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田乐群也有些看呆了,自己放弃的衣物竟被她穿出民/国女学生的清纯味!
有些吃味的走过去,“瑞欣还真是衣服架子,姐姐当初穿这些衣服还真是埋汰了。”
孙瑞欣有些羞涩的抬头看了看卢灿,又低头对田乐群说道,“谢谢乐群姐姐。”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后面跟着出来的田婶,有些得意,向两人夸耀,又半搂着孙瑞欣的肩膀,怜爱的说道,“这是个靓/女!我家郑丫长大要有这么漂亮我就彻底心满意足!”
还真是拣宝了,孙瑞欣这丫头现如今才十四岁,慢慢养成,正合适!按住心底喜悦的卢灿,午饭都多喝了碗汤。
郑光荣对于自己一天没来店内结果家中多了个小丫头,自然震惊不已。拉着卢灿到一旁,详详细细询问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亲手验证卢灿这两天捡漏得来的四件玉器,然后把卢灿标价九百元的玛瑙单珠的价格改为一千二。他以前经常帮助卢家进货,对市场价格更熟悉。
最后才欣慰的拍拍卢灿肩膀,“阿灿,好好努力!你祖奶,父母一定在天堂保佑你!”
下午,郑胖子和田婶两人轮番上阵,他两人以前都是荷里活道的老销售人员,教授孙瑞欣一些有关销售的技巧,卢灿在旁边也颇有收获。
还真别说,有个养眼漂亮小姑娘站在店门口,进店的人流明显有所增加,纳徳轩总算有点人气。在郑胖子和田婶的协助下,一下午还销售出去近千元的玉器。
当然,那四件玉器最低的都价值上千,对此时的香江人而言,算是高消费,因此,依旧没能销售出去。
经历这几件事之后,田婶终于没再提收回卢灿手中货款一事,于是,他手中的资金已达到四千元,终于不像前几天那样囊中羞涩。
临近傍晚,郑胖子返回店中,拎着一兜子水果,另一个塑料袋则是营养品,招呼卢灿和孙瑞欣,去看看孙老爷子。
乐古道北区大院此时还是一片赤贫区,是中环至荷里活道这一片最大的市内垃圾分拣中心(不是垃圾焚烧及处理中心,那是在赤焦屿)。
但卢灿知道,这里二十年后将是香江著名的酒店区,有着最为繁华的灯红酒绿。著名的酒店就有香格里拉、华丽海景、港岛太平洋、富荟上环等等,这一片的地价也屡屡成为港岛的地价标王。
谁能想到,从赤贫到标王,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
而现在,这一切都还没开始,甚至乐古道古玩市场的正规化方案,也只是刚刚放在布政司的案头呢。外界有传言,麦理浩总督准备拆迁和重建这里,但不想政府投资,想要吸引地产商进入,因此进度有所搁置。
狭窄的过道充斥着尿骚味、陈腐的食品味、还有强烈的土腥味以及令人作呕的垃圾味。过道两侧,全是低矮的简易平房,伸手能勾到屋檐的那种。
卢灿有些不太适应,他的鼻子对气味过敏,但郑光荣和孙瑞欣却若无其事,这两人一个经历太多,另一个熟视无睹。
孙瑞欣的家在靠近垃圾分理中心边角的一个窝棚中,要比刚才路过的简易房更惨——铁皮为壁,竹竿为柱,毛毡为顶,草帘为门,薄膜为窗!
这样的窝棚有一排,应该是提供给分拣垃圾的临时工住宿,这里的从业人员都是来自社会的最底层,有很多都是从越南、柬埔寨及内陆偷渡过来的人员。见到孙瑞欣打扮一新的带着两个男人回到住处,很多简易棚中都探出脑袋瞧热闹。
门口摆放着一个煤炉,上面还炖着一口砂锅,正散发着浓郁的中草药味。看到这一幕,卢灿立即相信了孙瑞欣的所有话。
郑光荣与卢灿隐蔽的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孙瑞欣走在最前面,掀开草帘门后,站住身子,没请卢灿两人进去,而是对内喊了一声,“褚叔,您也在?爷爷,我找到工作了!”
窝棚有外人,是那个好心的教会医生。
“阿欣回来了?”“唉!”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伴随着还有一声中气不足的叹息。
“我带着老板和郑叔叔过来了,他们过来看看您。”小女孩向门内走了一步,撑着手将门帘支起来,为后面的郑胖子与卢灿引路。
“哎呀,那你还不赶快请人进来。”屋内传出苍老的声音,还有椅子挪动的响动。
屋内空间很小,估计不足二十平米。靠内的东西墙两侧各摆放着一张单人床。此时右侧床边的老者,正在一位中年医生的掺扶下,坐起身来。
两张床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杂物。
门边这一侧的空间,则放着一个小电视柜,这台黑白十二寸的电视是家中唯一的电器。靠门一侧的墙边,堆放这很多塑料瓶以及其它“值钱”的垃圾。
“唉呀,不好意思,家中太乱,两位……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在床上坐会?”
老者头发花白,皮肤如橘,身量并不低,但有些佝偻,这应该是孙瑞欣的爷爷孙立功。
老者有些拘谨,身子有些颤抖,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敢伸出来和卢灿及郑胖子握手。
他昨天就听孙女说过,是个好心的“少爷”买了那些无用的书籍。
这些书籍他带在身边超过四十年,到港后也曾经想要出手,可是没有一家典当铺子愿意收购,自己也曾经摆摊售卖,结果同样无人问津。那位肯花两百元收购这些无用书籍的少爷,一定是个善心的人。
那个少爷在荷里活道有一家珠宝玉器的店铺,有这样身家的少爷,一定不是普通人家。人心善,还有家资,考虑到自己病情及身体,孙女最终还是需要有人帮忙照顾。于是今天早晨,他也就同意了孙女去投靠这家人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家人竟然还能来看自己?
看孙女的穿着,孙立功的心终于放下一些,他们应该答应了孙女的请求了。
郑光荣和卢灿两人,与孙立功招呼后,又与那位中年人笑着点点头。
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最后还是褚医生建议,搬几张凳子,大家坐在门口聊天更合适。
尽管门口正在炖药,但比房间内的味道要好的多。
孙瑞欣连忙拿出仅有的两张塑料凳子,又跑到隔壁借来两张,让卢少爷,郑叔、爷爷和褚医生等人坐下。
闲谈片刻,卢灿基本了解到这家的情况。
孙立功,内陆津门武清人,民/国三年生人,家中经营旅店,最多时在津门有十一家旅社是孙家的。但他自小痴迷国术,从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先后拜鹰爪大师陈子正、八卦名家贾凤鸣、八卦名家高凤岭、形意八卦名家左振英、查拳高手于振声、太极名家吴图南等多人为师。限于当时门派的保守以及自身的资质,这些大师只是看重他父亲孝敬的那些拜师费,只能算是这些人的记名弟子,至于绝技,毛也没学到。
过了三十岁之后,他的诚心终于打动了人,碰到一位真心教授他的老师——津门县国术馆的副馆长薛颠。
薛颠是形意门的高手,师承李存义,并自创“象形拳”,三十年代号称“津门拳脚第一”。
这位大师的赏识,让孙立功再次对国术如痴如醉,也让他窥见国术的真正神秘。
可惜,成也薛颠,败也薛颠。
薛颠此人在解放后加入邪/教一贯/道,很快被人举报,公审之后被枪毙。
孙立功也因此再度被专/政——在此之前孙家就因为“资本家”的身份被专/政很多次,最终家破人亡。
他为了给孙女以保护,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香江。
谈话过程中,郑胖子和孙立功找到共同话题,两人都很激愤。
卢灿很沉默,对历史问题,他无力吐槽。
在当时,有些政策,内陆是真的做错了,怨不得别人咒骂。
要知道,在建国初的前五年内,无论香江和东南亚的华人华侨,可都是踊跃回国,立志报效国家,但在随后的十年,这种趋势被快速改变,变成国内大规模逃港。
想起来,真是可惜!
如果从那时候就开始万众一心,图谋复兴,现在的内陆,又怎会羸弱至此?
对此,两辈子,卢灿都不是经历者,也只能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