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余象斗,说起来和卢灿的缘分不浅呢。
上次在台岛的东瀛宪兵俱乐部密室中,卢灿所搜罗书籍中,有大量余象斗双/峰堂刻印的小说、演义,嘿嘿,没想到,到京城后,竟然和余象斗的后人,打了一架!
卢灿在琢磨这件事,唐思聪着急的等他决定。
咄咄咄!有人敲门,唐思聪恼怒的打开门,是那叫来虎的伙计,两人在门口嘀咕几句。声音虽小,卢灿耳力不错,应该是琉璃厂派出所来人了,正在一楼呢,让唐思聪下去应付。
关好门,唐思聪回身,脸色焦急,下面的人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可眼前这位少爷,还没松口,“卢先生,您看这事……”
“行!今天就给你唐经理一个面子,这事,我不追究。如何处理,你老唐看着办……”卢灿站起身,穿上外套,“稍后,我安排人来接洽这件事。”
“欸!欸!我一定处理好!您放心!卢少真是大人/大量……”见卢灿终于松口,唐思聪放下心头大石,没口答应。
“告诉你姐夫,那件东西,我会按照市场价支付的,不会占他便宜。”卢灿本来还想说让你姐姐好好管教孩子,否则以后……,想想后,又停了下来,管他去死?
八三严打,那小子如果还是这等作风,一定逃脱不了铁拳。八三严打,在后世一直有争议,但它确实对重整当时社会风气,安定社会人心,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朱老总的孙子都被抓去吃枪子,吓坏多少牛鬼蛇神!
卢灿下楼,带着丁一忠,一言不发的离去。唐思聪则满脸笑意的迎上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员。
这件事交给谁处理?自然是徐奉和张泽宗!
徐奉已经是正在筹备中的纳徳轩珠宝京城办事处的副主任,代表卢灿处理这件事正合适。至于正牌主任,卢灿打算回去找田乐群商量商量。
张泽宗也安排了一个职位,卢灿的私人代表。虽然有些无厘头,可这职位羡慕得徐奉直咂吧嘴。
私人代表什么?代表关系亲近啊!
张泽宗还有权力帮虎园收购文物,卢灿会定期给他打入一些外汇。
两人的办事能力都不错,第二天一大早,卢灿面前出现那尊余家的传家宝。
不得不说,这尊明代田黄非常漂亮,难怪余象斗要用它做传家宝。
整块田黄为山岚状,通体如同黄蜡,晶润亮泽,萝卜纹清晰呈现金丝状,表层已经形成衍生皮。衍生皮是田黄雕刻成艺术品后,经历较久时间和岁月衍生的皮,包浆厚重,老货无疑。
卢灿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
无它,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似想一下,表面不足五十个平方厘米的面积上,密密麻麻雕刻着《金刚般若波罗经》一万一千九百多字,那是什么感觉?
典型的蚂蚁附山啊!
还有一个原因让卢灿不想上手,心理堵得慌。
刚才张泽宗和徐奉回来,提及老余家为了这件事,吵翻天了!
老余头为了这件事,将老鼠药都拿出来了!吵吵着要上门找卢灿求情,求他放过自家小子一马,求他不要觊觎老余家传家之宝,那香江先生要是不答应,就死在他面前!
让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干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可见他的心痛至极!
唐思聪能让他来吗?他和陈崇远死死拉住老余头。
自己这算是仗势凌人吗?虽然让徐奉两人,给老余家留下五万外汇券,那又能怎样?人家保存了三百多年的传家宝,从此失去。
宝贝虽好,自己似乎失了平常心!
卢灿莫名的烦躁,挥挥手,“宗哥,带给张老看一眼,顺便问问,我这事处理的对不对?老爷子要问经过,你详细和他说一遍。”
昨天下午,将范宽的那幅画送给老爷子过目,张老心欢喜,连着盖了两枚鉴赏印“游春主人”“好好先生”。
在他看来,这幅画,百分百是真迹。
卢灿顺带着问了一句,余象斗家传田黄宝石的事情,哪知道,老先生博闻强记,还真的想起来,这件事有详细的历史记录。
记录这件事的主人,名叫曹学佺,与余象斗算是同时代同乡人,“闽中十子”之首,明代官员、学者、诗人、藏书家。
此人与余象斗一样,嗜好田黄(甚至有人传言,田黄之所以在南方兴盛,正是此人的推动),他的字号“石仓居士”就来源于家中所珍藏的田黄石。
大家对这人可能不熟悉,但提到一副对联,一定有印象:“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就出自曹学佺之手。
余象斗是大出版商,曹学佺是藏书家,两人同时代,居住在同一所城市,必然关系不错。所以曹学佺在他的《石仓方物杂记》中,有过“偶得金石一方,六斤四两,中隙,文台精工,一为《石仓诗文》,一为《金刚》……”的记录。
老爷子记忆力太牛,完整的复述他所看过的这本“杂书”。
这一招让卢灿瞠目结舌——难怪老爷子从小被人称之为过目不忘的神童。
《石仓方物杂记》又被称为《方物记》,是曹学佺所编写的有关奇闻异物的一本书,一共十二卷。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曾经得到过一块金石,也就是田黄石,重六斤四两,这块石头中间有裂缝。文台(余象斗字文台),精于雕刻,所以请他将石头劈开,雕刻了两本书,一本是自己的诗集《石仓诗文》,另一本被雕刻为《金刚经》。
虽然没说那方微雕有《金刚经》的田黄,卖给余象斗,但余参与这件事,是真实的,因此这件东西,是有历史记录的。
至于是不是一百两黄金购买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对这块微雕《金刚经》的极品田黄很有兴趣。
所以,卢灿让张泽宗带这块田黄回家,送给老爷子观赏,顺带着帮忙问问,自己有关这件事的处理,是否合适?
徐奉和张泽宗两人,似乎也看出卢灿的心情不太好,带着盛放这块田黄的红木匣子,匆匆告辞。
是的,卢灿心底很矛盾。
北上京师之后,他发现,自己对这块曾经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土地,依旧有着深深的眷恋。尤其是见到上辈子曾经闯入自己生活圈中的那些人,譬如金光喜、陈子华、彭彭木这些,也许,未来还会遇到更多,他的那种熟悉感觉,越来越强烈。
上辈子在京师的日子,总体还说还是很愉悦的。
京城人嘴碎,但歧视很少,也很热心,自己所接触的那些人,穷凶极恶的也有,譬如那位拿斧头劈向自己的,但更多的还是向善之人。
因此,昨天事发当时,他恨不得将老余一家人生撕活剥,一晚上过去,恨意消减下去,反而觉得这又算什么大事?自己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逼得人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卢灿一个香江人,有这本事吗?
还真有!不说别人,单单徐奉,昨天听说此事后,就咬牙切齿的,准备将老余家彻底弄进去!别看他在卢灿面前,和颜悦色的,可在外面,依旧是副部级的孙子,妥妥的官后代。
没见他最近出面,帮卢灿购置房产,张泽宗直感叹,副部与副厅(张博驹的级别)的差距,如此之大!
“阿欣,我出门散散心,你去吗?”卢灿来到走廊,对隔壁喊了一嗓子。
隔壁是孙瑞欣的房间,她闻声探出头来,对卢灿笑笑,轻声叮嘱:“别走远了,我和吴姐还在开会,商量下一轮的谈判,你去吧。”
又对卢灿身后的丁一忠说道,“我们在酒店,不用安保,忠哥把阿全也带上。”
昨天卢灿被袭击,小丫头吓坏了,仔细检查后,感觉卢灿依旧那么龙精虎猛,才放下心来。
阿全是另一名安保,平时在酒店,负责物品的看管。
田坤带这两位安保去哪儿了?
嘿嘿,他在京师住了两天后,就带着秘密任务走了,卢灿让他去找一条渠道,如何把堆积在张老家中的物品,安全的带回香江。
卢灿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出了京城饭店,对面就是长安街,街上涌动着自行车流。人群依旧是灰棕色,但偶尔能看到大红色的风衣出现。
时代终究在向前奔涌,也许不用两年,这里的灰棕色将彻底褪去。那时,将开始属于中国的精彩!
站在台阶上,尽管冬日的风有些刺面,卢灿的感觉要好多了,扩扩胸,端平胳膊,又踢踢腿,好几天没锻炼,这身子骨有些僵硬。
“大爷,这台阶上太凉,不能久坐!要不,您去里面坐坐?”台阶最下一级,一位灰袍老者,正坐在水泥台阶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呢。卢灿好心的提醒一句。
“哎!谢了!进不去啊!尼玛刚被赶出来!”老者一开口,十足津门味道。
赶出来?京城饭店还干这事?卢灿来了兴趣,走下两级台阶,蹲在老者身边。
老头子足有八十岁!京城饭店不让八十岁老者进门休息?卢灿皱着眉头,正准备问问不远处的门卫。
老头子又说道,“也不怪人家,我老头子想进去找一人,这里不放生人进去,也是能理解的。可是,连电话都不给我通报一声,这就过分了,你说是吧?”
老头子白发白须,大冷天的坐在台阶上,怪可怜的。
“老爷子您找谁?我给你捎口信!”
“哎呀,那感情好啊!我找一个香江佬,具体叫什么不知道,不过挺有钱的,昨天在荣宝斋,买了我家一幅老字画,听说花了不老少。”
“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把画赎回来!”
靠!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不用说,这老者就是找自己的!老先生是津门张家的老爷子!追那幅范宽的《雪景寒林图》的!
尼玛的!自己最近手不顺?
昨天袭不说,花二十万买一幅字画,竟然还有人追上门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