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见我拿着刀犹豫不决,低声催道:“陈洋,你还在想什么,快动手啊!”
我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集中全部精力于双眼和右手,这次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剖腹产可不只是划开一刀就能取出胎儿那么简单,需要先在产妇腹部,划开约15公分左右的伤口,再依序切开皮下脂肪层、肌膜层、腹肌层、腹膜层、宫壁层,最后,才是取出胎儿。
这还不算完,取出胎儿,减了脐带,还得倒序依次缝合那些层伤口,现在我手头没有线,根本无法缝合,我这一刀下去,如果救护车无法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并作出有效处置的话,可以肯定地说,产妇必死无疑!
但现在产妇已经开始大量出血了,如果我不动刀的话,母子二人,最多也就能撑十分钟,反正都会死,只能冒险试试了!
“米,给她嘴里塞一个东西咬着。”我对小米说,小米点头,将一只座位套沾了水,拧成瓷实的湿布棍,塞入产妇口中,让她横咬。
我又呼吸了两次,待铜刀头稳定,我用左手摸着产妇腹部的位置,右手衔刀,慢慢下压手指,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流血,我选择竖切,刀入肉,冰冷的刀刃传来无比熟悉的切割触觉,虽然我曾经上百次像这样切开过人体,但我从未紧张过,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我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药品、血液和其他医护人员作后盾,完全是裸切。
皮肤切开,下面是一层薄薄的黄色脂肪,还算顺利,成功避开了两条静脉血管,我刚要进行二层切割,忽然,产妇的伤口,向左右两侧剧烈翻开,两根棍状突起物从伤口里支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周围人,也都发出了惊呼。
产妇下面那几层身体组织,被这两根支出来的东西撑得很薄,我仔细一看,是两个小拳头的形状,肯定是那婴儿的!
好顽强的生命力啊,婴儿知道母体要不行了,他会被憋死在里面,出于逃生本能,想扒开伤口自己出来!
可他这样扒着伤口,而且动来动去的挣扎,让我没法继续下刀啊!
“小姨,帮我按着他点。”我只好求助杨柳。
小姨点头,蹲下来,抓住了那双小手,轻轻掰到一侧,我刚要下刀,小姨忽然“嘶”了一声,将手快速缩回。
“怎么了?”我问。
小姨展开手心给我看,居然出现了三道血痕!
“啊!”周围人又一阵惊呼,并对产妇指指点点。
我疑惑看向产妇的伤口,婴儿那双手,已经撑破皮肤,伸了出来!
他的手,黑皱皱、毛茸茸的,更奇怪的是,指甲还特别的尖,他是硬生生撕开了产妇的肚皮,自己钻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东西?”旁边有个妇女疑惑地问。
“呵,果然如此,你们闪开,危险!”小姨冷笑着,从我手里拿过那把小铜刀,高高举起,要扎向产妇的肚子。
“哎,你干嘛!”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让开!不想活了啊你!”小姨一扭肩将我荡开,刀刺入产妇腹中,刺进去之后,小姨还左右搅动了两下!
“嗷!”一声惨叫从产妇肚子里传来,那双小黑手缩回,产妇的肚子,瞬间像一只撒气的气球那样,开始慢慢往回憋,而与此同时,一股黑乎乎的浓稠液体,自产道汩汩涌出,还伴随着腐烂尸体的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似的,而且还不止一次闻过。
想起来了,那只假扮成妖的女出租车司机,还有那个假的李天佑(男白无常,实则为妖),他俩被张安琪击杀后,尸体都化为黑色的脓水,那脓水,就是这个味道!
难道,产妇肚子里的东西,是一只小妖?
众人都看傻了,愣了十几秒钟,才有个大姐迟疑地说:“她、她杀人了吧?”
“没错。”小姨看看那大姐,将铜刀拔出,一股黑血,从伤口中窜出高老,跟喷泉似的,差点溅在小米脸上,幸亏我手快,将她推开,这液体可能有腐蚀性,因为我看见产妇身下垫着的白色座椅套布,已经碳化变黑!
“杀人啦!”
“杀人啦!快跑啊!”
这就是擅长围观之国人,她们真的关心产妇和婴儿安危吗?我看未必,她们只不过是留下来看热闹罢了,还会带一带节奏,不过那位大姐的这个节奏,带的不错,很快,除我们一家三口,车厢里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个列车员――她留下是为了坚守岗位。
“这可咋整啊?”列车员惊恐地说。
“什么咋整?”小姨白了她一眼,“打电话叫龙组来收尸。”
“产妇怎么办?”我问,她还活着,奄奄一息。
“救不活了,咱们走吧。”小姨轻松地说。
“你们……”产妇虚弱地发出声音,我回头看她,她慢慢睁开眼,死死盯着小姨,“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小米,走。”小姨没理产妇,踩着座椅边缘,从车顶行李架取下行李箱,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小米,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厢尽头,我注意到,小姨把行李箱拉开了,里面露出一截细长的棍状物,用长白山日报包着。
是不是给我带来的熏狍子腿肉啊,最爱吃了!
“走啊,小洋!”小姨催促。
“噢。”我点头,又回头看了产妇一眼,她已经慢慢坐了起来,一双阴冷而混黄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小姨背影。
忽然,产妇从坐姿变成了爬姿,手脚撑地,像蜥蜴那样,摇摆着裸着的身子,向我们这边快速爬来!
“洋,闪开!”小姨大喊,还用她喊?我知道躲,因为这东西是奔小姨去的,我直接跳上了座椅,又回头看小姨,她左手将小米推进座位,右手把行李箱中的那个东西抽了出来,不是狍子腿,而是一把刀!
小姨左手往刀背上狠狠一抹,然后,右手提刀,迎着产妇冲了过去,产妇四肢蹬地,跟青蛙似的跃身而起,扑向小姨,小姨双膝跪地,向后弯腰,借助惯性,贴地滑行,刀却举在空中。
碰、碰两声,产妇分别落地,为何说分别呢,因为,她从一个整体,变成了左、右两半!大量黑红相间的液体,从两半尸体中间流出,蔓延开来。
“啊!”那个列车员终于扛不住这恶心的视觉冲击,逃出了车厢。
“找死。”小姨回头看看尸身,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没事吧?”我跑过去问她,小姨摇了摇头。
“你手流血了!”我抓住她的左手,翻开,只见她的掌心处,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我不流血,怎么杀她?”小姨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已。”
我又看看她手里的刀,这是一把长刀,将近一米,跟旅馆大哥家那把“绣春刀”长得非常像,唯一不同的是,小姨这把刀的刀背,靠近手柄的部位开了大概二十厘米的刃,注意,是刀背,一般刀背是不会开刃的。
我记得小姨出招前,左手有个动作,就是在这个背刃位置抹了一下,她掌心里的伤口,应该是那时候造成的。
小姨刚才说,“我不流血,怎么杀她”,难道,这刀是一件法器,需要自己的血,才能激活?好神奇,不过,貌似不如谢必安的那根战斧巡航哭丧棒!
小姨抓过我袖子,擦了擦她嘴边的血,又捡起一只座椅套,擦她挂满血的刀,我见她没事,跑去小米那边,怕她因为受到惊吓,心脏出问题。
等我跑过去一看,咦……人呢?